后来他们在岛上意外撞见路霜寒,不加掩饰地一路尾随,黎孟夜不得不暂退,也因此歇了一路的纠结。 之后不久,时雁一的识海被攻击。 除去路霜寒不作他想,这人偏爱和他作对,并不意外他把主意打到时雁一头上。 不过关键还在时雁一的看法。 * 交易会人头攒动,到了好些人。 前面的一切都很顺畅,大家挑选的都是各自需要之物。 等到了黎孟夜这,百年来无人问津的隐山血竭突然成了香饽饽。 一个两个都想要。 交易会的拍卖人戴着咧嘴弧度极大的笑颜面具,隐在其后的声音无悲无喜。 “既然几位客人都意在血竭,按照岛上的规矩,抽签后俩俩对决,最终获胜者得此交易物。” 他宣布擂台赛规则。 “鉴于修士间灵力存在差异,本岛基于公平抉择,对决过程禁用炼气,也不可投机取巧,双方以普通人的身份进行决斗。如无异议者,请上台。” 此话一出,本来仗着个人修为跃跃欲试的人,踯躅片刻选择了退出。 最终是一个瞧着年方二八的少女先一步登上了台。 见到对手是个小女孩,台下有人与同伴对视一眼,纵身跃上台子。 拍卖人上前确认二人资格,无误后退至一边宣布对决开始。 时雁一抬眼扫视过台上的两人,只一眼便不再关注,战力悬殊,没有关注的必要。 结果毫无悬念,赢得是少女。 “一会你待台下,我去会会她。” 黎孟夜看了几招对方的路数,意识到少女也是觉类修士。 觉类修士虽不能与寻常修士相提并论,在岛的规则下,恰如鱼得水,天然适合这样的对决场。 “黎少主还是别出这个风头的好,”时雁一志在时刻给对方泼冷水,“都到需要潜入别人识海躲旧相识的地步了,这会逞能会让我觉得你之前别有用心。” 时雁一斜睨他一眼,哂笑意味明显。 黎孟夜回以春雨润物的笑,没有再说地让出了这个机会。 时雁一上了台。 “确认无误,决斗开始。” 在时雁一上来的瞬间,葛月收拢了原本放松的姿态。 她是认得时雁一的,不久前正是门中长老接的押送任务,只是人半路跑了。 廖长老说是玉宴阁主料事如神,葛月不敢苟同。 特别是她看到对方和黎孟夜一起登岛,还同出同进,看着相当亲近。 这无疑证实了百源派最新得到的情报是真,黎孟夜确实为了时雁一,跟阁使大打出手,还被重创。 本以为是黎孟夜一心为博美人笑,一厢情愿地追着人跑。 看到时雁一上台迎战,才觉原来是两情相悦,相好的来替他找疗伤药了。 可惜,她肩负门派任务,即便得不到血竭,也不能让它落到黎孟夜手里! 葛月是天生的觉类修士,与后天觉醒的不同,她不必受玉宴阁管束。 听闻时雁一是后天那挂的,是个麻烦。 每个觉类修士的能力都不同,弱点、优势,在正式交手前,这些情报都只有修士自己知道,所以葛月不喜欢和他们打交道。 人总是会忌惮未知的事物。 还有一点,刚才他们在台下,见过她的招数,纵使她没有出全力,有些习惯无可隐藏。 既然如此,那便率先出击,掌握主动权! 葛月双手成拳,速度极快地几步缩短和时雁一的距离,向后牵动的手狠狠砸向对方。 时雁一没有硬扛,他比对过少女出拳的力道,快狠准,但主要的特点是重。 正面交手的前几个人,都被压得提不起劲,而对方好似天生神力,接连几招下来都不见气短。 力道足,耐力更足。 棘手。 时雁一连着躲了几下,都没抓到葛月的破绽,或许有,但对方回防的速度很快,机会稍纵即逝。 不能动用灵力,不可使用炼气,这些约束条件对时雁一而言毫无意义,他并非真的觉类修士,可他同样不能在众目睽睽下使用自身的能力。 那无异于将自己打成定向的靶子。 “你竟然走神!” 葛月轻斥道,他们双方一时不分上下,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时雁一躲避她的攻击,处于防御姿态。 这说明他并非游刃有余,可是她几番试探,始终不知时雁一能力,这会察觉其竟然没有全身心投入对决,当下气结,出手不禁更重。 这一次,她打中了。 时雁一不及挡下这招,又挨了她乘胜追击的一拳,对方食中二指的指节抵着他肋下几厘,技巧性地挤压。 一口腥甜猛冲而上。 时雁一没忍,放任鲜血呛咳而出,同时用染血的指尖在少女衣衫上留了几道指印。 葛月一瞬警铃大作,危机感让她迅速拉开和时雁一的距离。 没注意到手背上落了个血点。 时雁一盯着那点血迹,微扬唇角,只是肋下的痛楚让他遭不住又吐了口血。 粘稠的液体顺着指缝落下。 与之相对的,是葛月手臂上的血点子虚晃一枪似的,沿着少女的袖口钻了上去。 不等拍卖人上前查看时雁一的状态。 他对面全须全尾站着的葛月突然心尖一痛,短促的黑暗剥夺了她的视线。 好一会才恢复,可是心口的痛处没能减弱,绞得她呼吸困难。 葛月抓着衣服前襟,忍着痛意看对面半蹲在地的时雁一。 她不明白,自己哪里露出的破绽,也不清楚对方使了什么手段,可是直觉让她迅速反应。 “我认输!” 回神时,葛月已经喊出了这句话,与此同时,先前那难以忍受的钻心痛感跟着消失。 她咬着唇,知晓是自己技不如人,也不扭捏,上前欲将时雁一拉起来。 时雁一婉拒了她的好意,只说了句承让,摇摇晃晃地遛下了台。 他动手隐晦,都是基于葛月并不知道他具体能力,但台下的人总是会比台上人观察到更多,不知自己是否暴露前提,趁早消失在视野之中,方为上策。 岛上的人办事妥帖。 时雁一回到临时落脚点不久,便有专门的人送来隐山血竭。 没有多余的话,送到就走。 时雁一无视了一边神色复杂的黎孟夜,有些脱力地找了个位置躺下,被击中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那能徒手把地面砸出龟裂的一拳,隔着一层布料直接作用皮肉,没当场裂开可能要谢谢他皮糙肉厚。
第十七章 “我是恶人啊。” 时雁一掌心盖在肋下几厘的伤口,神思飘忽。 觉类修士攻击落下的伤直接作用于躯体,不会伤及精神,这点伤他歇一会就能完全修补。 现下,他确认过岛没有他想要的东西,这就得为之后的去处做打算了。 如今黎孟夜得到了疗伤的血竭,恢复不过时间问题。 他得趁此机会跟人分开。 一起行动的风险太大,而且暂时摸不准黎孟夜的态度。 时雁一可以忍受被当刀使,不意味着一直不介意。 现在的黎孟夜看着温良无害,保不准对方哪天一时兴起,拿他下刀,契印在前,不好搞啊。 他瞥了眼桌前的黎孟夜,对方没着急研究新得的血竭,反倒擦拭着一尘不染的星霜刀。 注意力并不在这边。 时雁一感觉内伤修补得差不多了,准备离开时,黎孟夜突然扯住了他的衣袖。 时雁一回头看他。 “你为什么选择来岛。” 黎孟夜搁下了刀,问得认真。 他一路观察对方许久,时雁一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人,甚至是截然相反的漠然。 卫镇的布局让黎孟夜大致摸清了这一认知。 面对卫家、卫卿卿的遭遇,时雁一无动于衷。 仔细回想,当时第二次被拖入幻境里,他短暂的心绪波动也像是故意露出的破绽。 鱼一旦咬钩,要想脱身必会受伤。 黎孟夜不幸成为了那条鱼。 及至后来,提前崩塌的幻境打了时雁一一个措手不及,可除了识海受到冲击,他本人情绪并未受到影响,他只是看起来难过。 与其说是他看着难过,不如说他想让人觉得如此。 黎孟夜顿住,颇为苦恼地皱了下眉,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自己的体会。 揪着时雁一袖子的手却没松开。 两人对视无言。 黎孟夜望进他毫无波澜的双眼。 突兀的念头不偏不倚地窜入脑中——时雁一更像是在努力模仿别人,在那样的场合下可能会拥有的情绪。 时雁一嘴上说着惜命,又因生死契的存在而颇有顾虑,可他白日在擂台上与人对决时的打法,完全不似他所谓的惜命。 “想知道?” 黎孟夜抿唇不语,浅色的双眸一错不错地凝望着他。 他听得一声笑,一贯的漫不经心中透出些许讽刺意味。 “我是恶人啊,做事讲究随心所欲,高兴了给黎少主打个擂台不在话下。” 时雁一没有抽出被拽着的衣袖,顺势抬手搭上了黎孟夜的肩膀,手指勾过对方几缕发丝,垂眼瞧他,墨色的眸子色调浓郁,几乎看不清底色。 “黎少主感动的话,就解了这契印,我保证再不来你跟前讨嫌。” 后半句刻意压低了声,到了黎孟夜耳中几乎已成气音,他不自在地重重吞咽了下。 意料之中地没有回应。 时雁一又觉得无趣,他似风雨中迷失方向的人,找不准哪里才是合适的、能帮他摆脱眼下困境的路。 他撑起身正欲后退,黎孟夜却突然发难。 黎孟夜的手指干燥,指腹烘热。 明明只是简单的抓握动作,时雁一却无端想起了不久前破烂衣衫擦净指尖血液时,拉着他手腕的触感也是这样的温度。 手指神经质地一颤,而后微微蜷起。 那会他讽刺对方青天白日,孟浪了些。 此时不待时雁一出声,黎孟夜手指先动,修饰齐整的指甲抵着掌心,一笔一划地写。 隔墙有耳。 时雁一眉梢轻扬,说话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黎少主,这契印莫不是会反噬契主,禁不住地感情用事,让你满脑子只剩风月事,其余的、一概想不起。” 黎孟夜听出对方这是在变相骂他,也不恼,顺着时雁一的话头讲。 “那我做的实在买卖,祭我一人,将楼主你这么一个未知的麻烦捆在身边。” 时雁一敛着双眼,大半的神思尽数被遮去。 末了,他抬眼,坦然地和黎孟夜对视,同时嘴角微翘,“谎话说多了,容易让人当真。” 时雁一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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