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开枢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他们会在阵中待上月余,谁都无法将他们放出来。” 叶长岐心满意足,贴近剑尊的脸,讨好似的蹭了蹭。 等退开时,他又同冷开枢对视,发现对方难得静默,似在思考,只是眸中已经暗潮涌动。 他想起师尊之前的嘱咐,若是与鲛人对视,会被拉入情|欲的漩涡。叶长岐对于剑尊陷入欲|望狂潮有着莫名的执念,忍不住垂下头亲吻他。 这个吻浅尝辄止。 等叶长岐回神,剑尊已经领着他换了一处地方,将他放在珊瑚边上,两手撑在叶长岐两侧,倾身过来,直接吻住他。 剑尊罩在他上方,单手捧着他的脸,叶长岐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被他破开城池,被吻得身体向后倾倒。叶长岐轻微地挣扎了一下,冷开枢便掐着他的手腕,将人按在珊瑚上,一条腿压跪在他的鲛尾上。 吻还没结束。 叶长岐难得庆幸化鲛后不用喘息,剑尊今日十分强势,步步紧逼,他感觉自己是海潮中一尾随波逐流的游鱼,被剑尊养在手心把玩。 剑尊埋下头亲吻他的脖颈时,叶长岐也随之仰起头,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呈现给他。 脆弱的喉结被含住,与此同时,剑尊的手从他的后颈徐徐下落,沿着脊柱线缓慢摩挲,叶长岐的身体泛上一层暖意,在冰凉的海中宛如一座即将爆发的滚烫火山。 冷开枢揉着他的后腰窝,叶长岐立即舒爽地喟叹一声,整条鱼尾不自觉地环上冷开枢的腰,鲛尾上的金色鳞片细细张开,白玉的酮体上浮上烟霞般的红晕。 顺着腰窝下滑,碰到冰凉细腻的鳞片,剑尊并不清楚鲛人的身体,只能呼出一口热气,询问他。 “……长岐,在哪?” … 冷开枢只是捧着他的后颈,一遍又一遍亲吻他的眉眼、双唇。 他的吻永远是带着温柔的凉意,落在人身上时,叫人流连,偶尔也是强势的,好似挥出数百道狂暴的剑意之后,给予弟子和风细雨般的安抚。 … 五指插入剑尊的长发,他垂下头时,窥见冷开枢低垂的眉眼。 剑尊面对世人时,总是沉默寡言,好似一柄锋利的出鞘长剑,诛杀邪魔外道。 可面对自己心爱的首席弟子时,他又是温柔的,仿佛剑上承了月光,他倾了剑身,将那捧冷月小心地护在掌中,含在口中。 …… 叶长岐甚至不知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循着感觉,呼唤着对方,用鲛尾紧紧地缠着剑尊,感受着那些细小的电流淌过四肢,让他的身体又麻、又软。 五指无力地松开,眼前白光浮现,他张开双唇,慢悠悠地喘|息,眼角挂着水汽,被冷开枢拥进怀中,贴着鬓角,抚玩着耳坠。 “比上次更久,值得嘉奖。” 叶长岐回过神来,微阖双眸,神色餍足:“好啊,嘉奖的时候,师尊记得将你的灵力给我,这样你的弟子,会更舒服。” 冷开枢没有应他,叶长岐掀开眼帘,瞧见剑尊的目光,有浓稠的爱意,还有一些叫他也心惊的复杂情绪。 他想着,跨越二十四年的红尘,他们终于重逢,为何这个人还要露出这般神色,除了爱,更叫他怜惜。 却听剑尊一字一句道。 “长岐,你是我的道。” “剑有折时,道无阻断。二十四年前如此,二十四年后,同样如此。” 叶长岐心中震荡,拥抱着他,整条鲛尾都缠绕在剑尊的身上,他小心翼翼地亲吻剑尊的眼睑。 他觉得冷开枢的身体冰凉,就算贴在上面,也仿佛挨着一把寒光刺骨的剑,叶长岐忍不住想,若冷开枢是一把绝世的剑,那他或许不是另一把剑,而是剑锋的剑鞘,藏敛着剑尊不为人知的那一面。 他倾之、敬之、怜之。 好似求剑的修士,单膝跪地,仰起头颅,目光殷盼,双 手悬于胸前,言辞恳切,朗声召请三次。 请剑入我怀。 请剑怜我意。 请剑同我归。 “师尊,”他张了张嘴,“就连幻境中,我也不忍你难过,你说我是你的道,你又何曾不是弟子所求的剑道。” 前世他若金霞绚烂,是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他折花送与心爱之人,却只能以爱护恩师为由。他点剑击鼓,还剑尊清白,在世人眼中只是正义严明。 他所做的一切,到头来,只有尊师重道四字,白纸黑字,如同高耸的堤坝,将他夹在约定俗成的河道上。 可他是一条潜藏暗流的大河,平静的河面上承载着名为道与礼的航船,倾慕与欲望是蛰伏的暗流,他的视线是河中礁石,当眸中无法克制情意,航船便触上了礁石,粉身碎骨。 他从来不该被束缚在单调的道途中。 可他舍不得叫航船上供奉的师尊落入暗流涌动的河床中,裹挟着一身淤泥与污水,脏了他。 他过去舍不得,于是隔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将对方身为严师对他的关怀与爱护幻想成更亲昵的疼爱与纵容。 他笑起来,目光清澈,听着他人的赞颂,心里却暗自期盼着师尊的赞誉,奢望着对方的目光能多停留在自己身上,哪怕片刻也好。 只是片刻,他便能将其融化成甘泉,他饮下去,抚平心中沉闷与失意,继续走下去。 所以后来,他的剑折断时,才会想着,好累啊,他不想再做冷开枢的徒弟了。若是他与对方不是师徒,是不是就能大胆地追随他?他便能伸手拽住剑尊,毫无顾忌地同他说。 “你是我的剑道。” “剑尊,同我好吧。” “我会将自己交给你,九野八荒,山纵海横,你去哪,我就去哪,你爱世人,我便爱深爱世人的你。” “只要你在,我的道途方可顺遂无忧,只要你在,我此生所求便不再是南柯一梦。” 只要你在,生何惧,死何惧? 前路峥嵘,有你相伴,我从无退意。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沧海行(四) 幻境来去如水, 叶长岐晃了一下脑袋,又回到之前的佛林,不过这次他与剑尊十指交握, 司空长卿不出所料,转过身背对两人, 倒是路和风, 凝视着叶长岐与冷开枢交叠的手,似乎欲言又止。 他终于察觉到哪里古怪了。 但这次的对象是,他的师尊与大师兄。 重云没有见他们,他却让鲛人给他们送来一枚椭圆状的万宝螺, 螺面光滑, 表面有黄白花纹交织, 记录着海市。 叶长岐将万宝螺凑到耳边,听见呼啸的风声, 随后是澎湃的海潮声, 龙神的声音隐隐错错传来。 “海上大雾已散,尽早通过海市。若要答谢, 带上镇海印。” 万幸他们也只是想通过东海结界,不用见重云更好,几人便商量着游出东海,等快到海面, 却见一方黑影停留在海面。 许无涯立在仙阁蓬壶化作的航船上,一手按着船舷, 在风浪中显得面色苍白,他手臂上的绷带一路缠到了肩颈附近, 从领口与袖口露出来。 许无涯望见他们,当即命令仙阁蓬壶上的修士:“快将他们拉起来!” 几人登上航船, 身上的衣物也被阵法蒸干,叶长岐走过去:“师弟,你怎么来了?伤势痊愈了吗?” 许无涯瞧见海上大雾散去,知晓他们已经将结界打开,脸色好歹回转了一些,看上去没那么吓人了,他咳嗽两声:“好多了,大师兄,我一觉醒来,你们全都没影,我还以为你们抛弃我了,”又故作轻松,“我心想着我只是手受了伤,不至于就这么被逐出罗浮山吧,大师兄,对吗?” 叶长岐一听,便知晓他多想了:“你小心叫和风听见,让你伤上加伤,什么逐出宗门,除了燕似虞,罗浮山从不放弃每一个人。” 路和风:“怕我听见什么?” 许无涯侧过身,刚才在仙阁蓬壶上,他便瞧见了路和风,知晓对方无事,压在他心底的大石便被撬走了,他呼了口气,受伤的手臂垂下去,侧过身,用没有受伤的那半张脸对着他,正想开口。 路和风的手臂便伸了过来,掐着他下巴,将他眉眼上的伤痕露出来。 四周乐修上前一步,想要阻拦路和风。 许无涯示意他们退下,抬起目光,仔细瞧那张心心念念的脸。 路和风原本是罗浮山年岁最小的一位剑修,眉目锋锐,平日总喜好黑蓝色劲装,长发高束冠中,行事干练,意气风发,可眼下,他的鬓发半长不短,甚至有些凌乱,尾部上翘,不说话时,剑眉压着双目,看上去冷峻极了。 与剑尊的冷静不同,他骨子里还渗透着一股狠戾,是上万次交战淬炼出来的,锋芒毕露。 许无涯往日习惯了他扎马尾的模样,大多数时候,喜欢他好似疼爱幼弟那般,如今突然见他换了一副模样,心中有些说不清的感觉,就连他掐自己下巴的手也觉得干燥得慌。 “许无涯,你眼睛怎么弄的?” 虽然只有一抹淡淡的红,可还是被路和风留意到了。 许无涯被捏着脸颊,垂下眼帘:“和参宿交手时,被人偷袭了。” 路和风盯了他一息,收回了手,难得没有骂他。 许无涯偏过头,看他的神情,几乎是下意识回答:“好好好,是我不对,不小心叫人伤了眼,那你呢?在雍州朱仙镇,可有受伤?” 许无涯语调一转:“还有啊,你从雍州回来,你居然不来见我?你哥我受了伤躺在病床上可怜兮兮地盼你回来,你小子倒不错,直接跟着师尊大师兄跑没影了。路和风,你到底有没有把你哥放在第一位?还是师尊和大师兄比你哥哥更重要?” 叶长岐转过身去看剑尊,试图凭借师尊的脸叫自己保持从容,却又听见路和风镇定道。 “那肯定是师尊和大师兄更重要。” 许无涯觉得自己心碎了,无力地喊:“大师兄,我手臂好疼!头也疼!心也疼。” 他原本便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身体一摇晃,左右的乐修便凑上前,想要搀扶他。 “宗主小心!” “宗主没事吧?” 许无涯这才想起自己还是一宗之主,他受伤被留在云顶城,想来师尊与大师兄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他现在是云顶仙宫代理宗主,只有护好了云顶城中百姓,才能来去自由。 生在红尘中,求的是了却因果,可偏偏又被羁绊缠身。 许无涯朝着修士们摇了下头,听叶长岐道:“好了,师弟,云顶城如何了?” 许无涯这才正色,将人引进仙阁蓬壶:“海啸虽然退去,但云顶城中洪水倒灌,我只能将百姓继续安置在雨花寺,又派人到城中搜寻百姓的财物。好在,我清醒时,徐州毗邻的青、衮、扬州宗门弟子已经携来不少物资,分发给城中百姓。城中道路阻断,需施法清淤,重新修缮。海啸与洪水后,人间免不了水源污染和爆发各种疫病,药宗专门整理了防止疫病的药方,我已派人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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