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开阳连眼睛都没睁开,拽住那条绶就往我胯间缠去。我先是惊得一缩,而后差点动用仙术将他烧死在榻上。 . 我拿着开阳的长佩之物,又带了几份难寻的珍宝,找到月宫的太阴娘娘。 为的是借她的法器一用。 太阴娘娘向来不过问天宫诸事,独居月宫。此仙姑姿容昳丽,美艳而毫无老态。这归咎于她有一法器,名曰冥火鉴。可以采阳补阴,滋养容颜。 冥火鉴除却此用,还封存有天宫诸仙曾犯之罪录。 但凡触犯天条,且还是不好公之于众的罪行,都载于冥火鉴内,由太阴娘娘典载记档。 “娘娘,小仙斗胆,想看一看当年开阳所犯之罪。” 我一直好奇,开阳当年到底犯了什么错?仅仅只是因为身为一名斗宿星官,却爱慕另一名星官么? 一种直觉总在冥冥之中告诉我,当年之事大有蹊跷,绝不仅是情情爱爱那么简单。 太阴娘娘闻言先是一愕,旋即却呵呵笑得花枝乱颤: “半个时辰前,开阳才带着你的发带来过。只不过天帝严令不允他知晓当年之事。我便寻了个借口打发他回去了。”太阴娘娘的笑容蓦地一收,“你可以看,但他不可以。另外,倘若你将这些说与他知道……” 我赶忙退出三步之外,恭敬一揖:“小仙定当守口如瓶!” 得了太阴娘娘的准许之后,我狐疑地取出开阳的长佩绶带,献祭给了冥火鉴。冥火鉴轰然冒出绛色火焰,将那根绶带焚烧了个干净。 飞灰散尽时,倏然,万丈华光从冥火鉴中迸射而出,紧接着,光芒渐渐收敛下去,我看到了镜中幻化出了当年的种种景象。一道屏风前正坐着一个人……那是玉孤辰。 准确地说,那是赵玉。是还未飞升成仙的凡人,赵玉。 而开阳的罪行,便是从这里开始。 ---- 冥火鉴篇,会揭晓许多疑团 (全文包括番外都有完整大纲,就是正文写得有点慢)
第81章 番外·冥火鉴篇(一) 冥火鉴是一块宝镜,汲八位冥神之精魄,取瀛海幽火之灵力,法力无穷。它被呈放于一处三尺高的墨玉架子上。只窥上一眼,便教人寒从胆生。 我忍着这股阴冷的不适,虔诚站在镜前,沉默又忐忑地看向镜中映出的景象。 经由冥火鉴这么一照,映出来“赵玉”的模样,当真是身材秀拔,气质温雅,一举一动都流溢出雅士风范。 镜中赵玉背对一面麒麟屏风坐下,他面前是一方小小的矮几。矮几上,搁有两盏茶水,还升腾着缕缕白雾,显然是刚沏出来的。 我虽未身临其境,但仅仅是看着这风姿隽秀、白衣似雪的谪仙之人,都仿佛能闻出一股清雅袭人的茶香来。 赵玉脸上的神色淡淡的,顺手拿起旁侧的一卷竹简细细捧读。 蓦地,绢纱木门无风自开,一只铁扣皮靴无声无息踏进来。来人身形瘦削,可以看出内力极佳,敛息遁形之术出神入化。 “武安侯,属下是特意来提醒您的,那两味药,在装茶匙的锦囊之内,您可别忘了。” 来人这一句话点明了当前所处时间——正是赵玉在梁国为质的岁月里。但不好判别究竟是哪一世。 一句话毕,皮靴的主人像是不放心,复又朝缄默不言的赵玉交代道: “一味药无色无味,有封喉剧毒。但凭借太子风的心智,想必能觉出蹊跷来,咱们不好下手,这毒大抵是用不上的。而另一味药,性温,香气旖旎,可催人情欲。属下能觉察出太子风对您……的心思,或许这一味药更合适些。再有一刻功夫,太子风便回来了。王上令你斟酌而后用。” “云鸦,我知道。”赵玉这才把视线从竹简上移开,看了看矮几上搁着的茶盏,“不必再催。” 云鸦走后不多时,有宫人高声道: “太子到——” 赵玉闻声站起身,垂首行拜礼。他余光之中,一抹玄色的身影风一般闪进来。来人步子微急,刚迈过门槛儿就扬起声问道: “咳疾,这两日可有好些了?” 赵玉闻言有些意外的微微一怔,像是恍然想起了自己之前撒过的谎,他急忙回道: “承蒙殿下挂念。殿下赏赐的那几味平喘的药,臣都一一服下了。今日已经好了许多。可以为殿下继续讲解北赵的风土了。” 隋风一面整理着袖摆,一面轻点头,而后随意坐下来,顺手就把赵玉事先斟好的两盏热茶全倒了。他用那茶浇洗着茶匙、茶具。神态是那么自然。而后,又用热帕子揩了揩手,以眼神示意赵玉重新斟茶。 赵玉在他的注目之下,重新洗茶斟茶,又将其中一盏奉给他。 隋风面色游刃有余,他撇了撇茶沫,还是停住动作,定要等待赵玉先喝上一口。而赵玉对这些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他无言,自觉地先抿了一口茶。喉结滚动,隋风亲眼看见他是吞下去了。 “上次讲到哪儿了。”隋风唇畔露出些微满意的笑。 赵玉翻开手边竹简,淡声道:“回殿下,上回说到崇遥关地势险峻,乃兵家要地,是以……” 隋风漫不经心地翻动手中的竹简——他对这些赵国的风土人情似乎根本没有兴趣,但也执意让赵玉每日都来。 讲到“崇遥关设有馆驿,里头笙歌曼舞,是戍边将士消遣时的好去处”时,隋风似忽然来了劲,插话道: “你也去玩过那些歌女么?” 赵玉闻言眼皮子颤了颤,他显然并不想提这个话题。在几番目光躲闪之后,不慎中流露出的无措在眨眼间便掩藏在无波无澜的伪装里: “臣下当时年龄尚幼,未蒙人事。只懂欣赏丝竹与歌喉,不懂得如何寻欢作乐。” 隋风明显被勾起了兴趣,继续道: “听说你从邯郸带来了一个婢子,名唤阿窈。”隋风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赵玉的眼瞳,似乎想要从其中发觉出什么来。 赵玉略一思索,随即脸上浮出了淡淡的笑意:“回殿下,阿窈在战祸中痛丧双亲,机缘巧合下我收留了她,她便一直跟在我身边伺候。我原是要为她找一个好人家,让她留在邯郸……” 隋风越听,脸色越是垮了下来,忍不住打断道:“那是你的侍婢,还是侍妾?” 赵玉稍稍一愕,对隋风这失去了平素那股游刃有余的焦急语气感到些许诧异:“她……” 赵玉显然不满于大梁太子过多干涉他的私事,眼神瞬间警惕起来。 气氛凝滞,使得隋风也意识到自己略有失态,赶忙清了清喉咙,恢复了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神色亦转变得玩味而狡黠,轻蔑地道: “你们同房过吗?” 赵玉脸色果然一变:“这……” 隋风是恶劣的,赵玉不答,他便不开启新的话题,一股尴尬的沉默便在两人之间蔓延开了。作为下位者,赵玉不太敢忤逆他,无奈之下,只得小声且快速地道: “不曾。” 隋风懒懒地掀起眼皮,在赵玉低头时候满意地挑起嘴角。在赵玉如获大释地叹了口气的时候,他又不依不饶追问道: “为什么?是她出落的不算丰腴,才让你没有兴致么?” 赵玉这回终于忍无可忍了,他嘴唇嗫嚅了下,轻咳一声,复展了展手中的竹简,道: “殿下,时候不早了。崇遥关的地形地势,还未讲完。” 隋风像个被长辈惯坏了的嫡子一般,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不过他很快也收敛下来,将戏谑都藏进冷漠的语调里: “嗯,方才扯远了。你继续讲。” 于是,赵玉清冷疏离的话语声再度响起。仿佛这一折戏唱完了一般,镜中的画面渐渐只剩一个淡淡的影,在彻底黯下来之前,定格在了隋风那少年人英气勃发的面容之上。 他显得那样心不在焉。 . 冥火鉴像是一本语焉不详的载录,只有伶仃碎片,难窥全貌。 画面再度亮起来时,刺目的白色映入我的眼睛—— 鸿毛大雪,漫天飞霜,俯仰之间一片银白。 一小队人马疾驰在茫茫雪霰之间。这些劲装轻骑正追逐着什么,好似冬猎。 少时,我才却看清了他们的猎物并不是什么豺狼虎豹、雪鹿白兔,而是隋风。 隋风很快就被他们逼上了一处山崖尽头。狂风肆虐呼啸,将这大梁太子的玄色鎏金氅衣吹得猎猎翻飞。 隋风并不是善于之辈,此番来刺杀他的不少骑者已经负伤在身,追逐的速度减弱下来,但仍呈包围的态势又逼上来。 忽地,一声鹰鸣凄厉撕破雪天,刺客们闻声微微颔首,艰难扯动缰绳,驱赶马匹朝两侧有序地避开一条道路。 一匹灰白良骏现了出来,轻刨前蹄,呼出的鼻息瞬间形成团团白雾。待那白雾愈渐散去,方看清马上端坐着一人,通身玄色衣裳都走了暗金蟠螭滚边,黑戾戾的,唯有脖颈上围着一条御寒用的雪狐毛领子,洁白如是。玄色是大梁皇族的御色,旁人若非得了赏赐,不可擅用。蟠螭更是太子玉令上的神兽……只需一眼之内,便能知晓此人有多受大梁太子的爱护抑或是器重。 肆虐的风雪稍停,来人那面容也终于明晰起来。白皙而清隽的小半张脸,在寒风中愈显冷漠无情,唯剩一双凤眼暗暗流波,静静看着崖边的隋风。 他缓缓举起一把角弓,架箭,无情地拉开了弦。 沿着箭头的方向看去,少年隋风两目猩红,死死握住了手中缰绳,甚至已将指甲嵌入掌肉之中,啪嗒一下,有鲜血滴下来。 隋风唇齿颤抖了下,忍住哽声后一字一顿道: “赵玉,你背叛我。” 赵玉的身子到底抖了一下。 瞬息之间,隋风狠夹马腹,猛地反身向赵玉爆冲而来。 他像疯魔了一般,对自身安危不管不顾,速度之快,使得一干负伤的刺客都还来不及去阻拦。 大梁太子的重剑骤然出鞘,连寒光都未曾闪烁过一下,便一举楔入了赵玉的胸口中。 噗呲—— 赵玉的身子随之僵硬而诡谲的定住了。 三尺长的剑身从他前胸贯入,又从后胸透了出来,还挂着丝丝缕缕的殷红。也就眨眼的功夫,赵玉便在隋风的注目之中一点点要跌下马去。 隋风也惊呆了,他万分不解的臆测着:对方为什么不躲?! 他忙去扶,但对方仰面倒在他怀中的时候,已经断了气,只剩一双未阖的眼,无神望向天穹的方向。 隋风的手臂僵住了,他痴痴望着怀里的人,望着那一双尚未阖上的凤眼。里头暗色的瞳仁再不复昔日的明亮与光彩,时下已经显出了几分浑浊之意……他这一剑,刺得太准了、太深了。赵玉甚至都没有任何痛苦,瞬息之下便丧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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