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止尾巴也不敢摇,紧紧夹在腿间,生怕碰到两只猫,加剧冲突。 短发女生带回了消息:“我让店员给老板打了电话,老板说今天应该不会来了。” 布三布四对视,眼里一道光闪过。 她叹了一口气:“还替你问了下,老板说猫不卖。” 姐姐不沮丧,她捏着宣止的爪子悠悠摇摆:“那就等下次碰到老板当面再说说吧。” 她安慰宣止:“今天不能带你走啦,还想吃什么呀,再给你开袋冻干好不好?” 姐姐下单冻干,准确无误地在群猫里找到宣止的头像。短发女生首次见到这么有趣的点单系统:“饮料小食也能算在小猫的营业里?我再点块提拉米苏能记在小甜名下吗?” 宣止只觉一阵胆寒,下意识看了看布三布四,两只猫一反常态地舔爪发呆,回了宣止一个无辜的眼神。 姐姐把宣止当做孩子,溺爱道:“把我们宝宝捧成销冠好不好呀。” 宣止可不敢再让她说下去,顾不得猫设,喵喵叫着从姐姐身上跳下来。它掩饰性地走到猫砂盆前,装作要去厕所,这一去便再没回来。 宣止躲在角落看着两个女生离开猫咖,长舒了一口气。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它做猫很专一的。 它没当真,希望布三布四也不要当真。 宣止心有余悸,比不上两只布偶爱岗敬业。小猫在猫砂盆前站岗,不敢再接待客人,它暗暗窥伺布三布四,两只猫一如往常,仿佛刚刚不过是转头便忘的插曲。 九点一到,宣止忐忑的心终于咽回了肚子里。 他迫不及待地取出手机,小猫终于腾出时间,来和杜簿安交流感情了。 或许是人猫之间的语言障碍,小猫和杜簿安睡过一觉后依旧关系平平,宣止和杜簿安睡过一觉后反而突飞猛进。 杜簿安发了一长串语音,温柔熨帖,娓娓道来。 他正式地向宣止介绍自己。年龄,班级,宿舍,家庭…… “小学长,你对我说了这么多次喜欢,”他笑得好听,“我是不是还没回应过你?” “我也喜欢你。” 下班时间,同事们都在打车,宣止往前走了一条街,错开人流。 晚上九点的月亮不如高楼霓虹好看,可今晚的夜色里多了杜簿安。杜簿安亲口所说与小猫了解别无二致,宣止听来毫无新意,杜簿安说不出什么花来。 宣止点开最后的语音。 六秒,宣止无聊望天,打了个哈欠。 杜簿安说:“所以我们现在是不是——” 一切声音瞬间远去。 宣止来不及躲避,布三化作一颗导弹径直撞向宣止小腹,尖锐的利爪在冷寂的夜里泛起一道冷厉的光,它切割开宣止单薄的衣衫,爪痕死死地鲜血淋漓地烙印在宣止的下腹和腿侧。 布四从背后扑咬宣止的小腿,消解掉宣止的平衡。它牙口锋利,宣止小腿霎时被咬了对穿。 宣止踉跄两步,随着布三的冲击力朝着后方路灯倒去。 路灯的光点碎了,宣止似乎对路灯碎掉的痛苦感同身受,这股剧烈的疼痛扎进了他的脑后。 恍惚里宣止想起一件事,他似乎忘了问暹一,当初,她是主动去打服布三布四的吗? 眼前的世界重叠摇晃,最后化作碎片飞入黑暗。 手机滑落路边,夜色里杜簿安的话落在地上,在布三布四的面面相觑里,他说:“——正式在一起了?”
第二十九章 宣止的记忆无缝衔接。 他闭上眼睛前, 视野模糊朦胧,睁开眼时,碎掉的灯被拼合在了一起。睡前他见到了月亮, 醒后他见到的是太阳。 炙热的医疗手术灯烘烤着小猫的颅顶, 宣止张张嘴,不要把我的毛烤焦了。他眼珠转了转, 有人握着他的手。 手。 他还是人形。 那双手掌心宽大,松松地握住他,为他输送妖力。妖力顺滑有序地在他身体里运转一圈, 维持着他在昏迷状态下的人形。 宣止潜意识里自己还是小小一团, 灯光要把他晒得化了, 他就要流下去了。他听到伯医生的声音:“睡吧。” 他就流向了梦里。 宣止睁开眼睛。 他醒了。 他似乎刚被一直淬满利齿的大口怪吐出来, 全身上下都在漏风, 房间里空无一人,宣止坐起来, 他开口叫人。 只是张开嘴, 宣止脑后的伤口便有了酥酥麻麻的知觉, 是布三布四, 小猫心里用来记仇的小本子字迹力透纸背。 他还是晕, 床头红色的按钮显眼,字也很大,像是A大图书馆的禁止喧哗一样大。 “按这里。” 宣止按了,按来了伯医生。 看到活蹦乱跳的小猫, 伯医生长舒一口气。 其实他可不必如此担心, 这不是什么大手术。宣止腹部和大腿各一处撕裂伤, 小腿贯穿伤,都是皮肉之苦, 最严重的还是他的脑袋,小猫被路灯磕了个中度脑震荡。 郎渠紧随其后,是他给宣止在桃李医院开了个豪华单间。 郎渠看了看宣止,又看了看伯医生,乐了:“你比这猫的脸都白。” “伯医生。”宣止扑到伯医生怀里,扑出了乳燕投林的气势。 “别扑了,人都站不住了。”郎渠把猫拎回来,“你家长给你维持了一整晚的人形,可别折腾他了。” “人形?”宣止有些印象。 伯医生检查他的伤口:“你的毛太多了,猫形手术要剃毛,你醒来肯定嫌丑。” 宣止感激不尽:“伯医生……” “桃李技术在整个A市都是顶尖的,治得了人也治得了妖,两种医疗方法结合着给你折腾,小猫,别哭哭啼啼的。” 他接话得正好,接住了宣止全部的火气,小猫厌屋及乌,看顽猫的人都不顺眼。他瞪视郎渠:“你怎么在这儿!” 郎渠抱臂:“是我把你送过来的。” 啊? “布三布四回店里打电话给我,说自己闯了祸。” 布三布四? “它们人呢!” 郎渠:“布一说今天没来上班,畏罪潜逃了吧。” 便宜它们了。 宣止咬牙,他手心向内,观察自己的指甲,发誓以后要磨得再利些。 伯医生让他躺在床头,给他掖了被子:“好好休息,这几天别往外跑,少下地,吃清淡点。” 他拍拍郎渠的肩膀:“有什么需求跟你老板说,他报工伤,全权负责。” 宣止缩在被窝里,伯医生在场,小猫也有了指责狼妖的勇气:“布三布四可不是第一次犯案了!” 郎渠毫不意外:“我知道。” “你是老板,你怎么不惩治它们!” 崇尚优胜劣汰的郎渠挑起眉来:“是你技不如人。” 小猫凝固在病床上,手术室里流动的水今日铸成脆弱的蜡,郎渠煽风点火,奈何微弱的烛火烧不透肥厚的狼皮。 伯医生盖住他喷火的眼睛,点了点他的后脑:“不要动怒。” 宣止谨遵医嘱,撇着嘴把大被蒙过头。 靠谱的大妖怪各有各的事要做,郎渠负责掏钱,爱怜地摸摸菜鸡小猫拱起的被子,离开了病房。 宣止露出两只水汪汪的眼睛。 “伯医生,好疼。” 自己的妖力还在宣止体内周而复始地运转,没有被代谢,更别提现代医学的麻药还没过。 伯医生纵容地摸猫头:“抱歉,不该让你这么早去猫咖,我应该多教教你再把你放出去。” 宣止心底账目明晰,布三布四的袭击和伯医生绝无任何关系。 “不是你的错,伯医生,是它们平白无故歧视田园猫。” 伯医生追究因果:“是因为歧视?” “对!它们欺负新人,又看不起田园猫。”小猫迫不及待告状。 伯医生问:“黑白花也被欺负了吗?” 宣止一下子愣住。 似乎……没有。 黑白花只开了灵智,在猫咖里凭借本能如鱼得水,它吃得开心,玩得开心,布三布四眼里根本没有这只纯天然的新人田园。 “没有。”小猫呆呆回答,“也许是因为它还没有化形。” 伯医生宠爱孩子:“想让它们来给你道歉吗?” “它们已经跑了。”宣止沮丧。 伯医生微笑:“不会的。” 宣止突然想起来,他环顾四周:“伯医生,我的手机呢?” 伯医生说:“让郎渠赔给你一个新的,先养伤,不要总想着玩手机。” 宣止咽下即将脱口的话。 伯医生指床头的按钮:“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按铃叫我。” 宣止乖巧钻进被窝。 伯医生前脚走,宣止掀被下地。 震荡的脑子震不散小猫心里的担忧,杜簿安这人小气吧啦,昨晚紧急,宣止还没来得及回他的消息,一夜过去,小心眼的人类脑子里又不知道上演什么大戏。 小猫不想再被杜簿安的冷落。 好在杜簿安昨晚啰里啰嗦,也没什么正事,拖个一晚不打紧。 宣止溜出病房,被冲天的妖气熏得一个倒仰。 桃李医院为喜欢用人形修养的病人专门修建了一栋住院部,精怪凶性未褪,彼此冲突激烈,走廊上缺个胳膊少腿的精怪比比皆是,宣止震惊地看着身旁路过的章鱼怪。 缺了半个脑袋也能走路吗? 他出门时一瘸一拐,现在胳膊腿脑袋都不疼了,混在走廊里和其他人一比,宣止四肢俱全还步伐扭曲,尤显弱不禁风,矫揉造作。 宣止绕开奇形怪状的精怪,不敢上前打扰。照顾到他脆弱震荡的脑子,宣止速度不快,他离开住院部,在门诊停下脚步。门诊部就有人类了,桃李医院来者不拒,医术在人类社会也鼎鼎有名。 医院大厅的工作人员被宠物家长围得水泄不通,来往家长牵狗抱猫,步履匆匆。还有人提了笼子,蜥蜴蟒蛇蜘蛛雪貂,宣止从来不知道这些动物也能够被人类叫做宝宝。 他无措地站在墙角。 主宠亲密无间,小猫要被这种灼热的情感烫伤。 二楼的人要少些,宣止去楼上借手机。他辨认指示牌,进了输液室。输液室安静了许多,有护士轮值,给住院的宠物输液。还有些宠物有主人全程陪护,宣止向他们借了手机。 他捏着手机,目光瞧着病床上的狗。狗体型很大,皮肉松垮地搭在骨头上,像是松散搭建的帐篷。它脸周毛发全白了,搭着眼睛专注地瞧着自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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