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止摆手:“没有没有,就是怕你生气。” 他低声说:“我很怕有人生气。杜簿安,我们不要因为生气吵架,好不好?” 杜簿安没有回答,他把宣止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整个厅骤然陷入黑暗。 宣止眨了眨眼睛,瞳孔悄无声息地涨圆,在影厅里的黑暗里闪过一线莹白的反光。 他精准无误地从杜簿安手里的袋子抽了一条鸡排。 杜簿安以为宣止是要自己吃,无声笑了笑,也抽了一条。小骗子心情不错,杜簿安不会在他耳边唠叨个不停,也不会强行规定他吃多少。 他决定自己多吃点,从源头控制宣止进食的量。 他的手还没从袋子里掏出来,嘴边多了一点阻力,还有炸鸡的焦香。 宣止侧脸的绒毛在微光的照射下异常明显,杜簿安看着那张漂亮纯稚的脸,咬住炸鸡。 他看着杜簿安,似是什么都不懂,眼里的情感纯粹真挚。 杜簿安注定会被这种专一吸引。
第二十七章 杜簿安一寸一寸咬掉了炸鸡排。 他舔到了宣止的指尖。 宣止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 自然地收回手。他捏出另一条鸡排,刚从油锅里出来,袋口热气浓郁, 是孜然粉掺杂着油脂的香气, 酥脆的外壳轻轻一碰就散开了,里面是溢出汁水的鸡肉, 宣止浑然忘我地舔了舔手指上的碎渣。 杜簿安看着,低声唤他:“宣止。” 宣止耳朵灵敏,第一时间回应他的呼唤:“嗯?” 杜簿安笑:“慢点吃, 电影还很长。” 爱情电影。 宣止不懂爱情, 但他对爱情绝不陌生。流浪前, 他的主人是一对情侣, 宣止某种意义上算作他们爱情的结晶。 电影里的爱情和小猫印象里的完全不一样, 它们海誓山盟,大悲大喜, 最后经历起起伏伏, 幸福地走进婚姻的殿堂。 但宣止的主人们没有。 他新奇地看完整个故事, 问杜簿安:“结婚就会永远在一起吗?” 杜簿安回答:“不结婚也能在一起。” 宣止不是很相信, 他吃掉最后一颗爆米花, 似是而非地“哦”了一声。 他打了个闷嗝:“杜簿安,我饱了。” 凌晨两点,商场关了门,四下漆黑, 深秋的落叶在黑夜里飘飞, 影影绰绰。 他们在马路边止住脚步, 杜簿安看着宣止兴致盎然地左右张望:“回得去吗?” 什么意思? 宣止看着他。 杜簿安:“X大没有门禁吗?” 门禁?小猫可没有门禁。 宣止从记忆深处扒拉出来人类大学的条条框框,2号楼的蒋阿姨会在每晚上十二点准时关锁上宿舍楼门, 六点才打开。 如果有学生夜归,蒋阿姨客客气气请他们进来,随后毫不留情地把他们的名字记在本子上。杜簿安是好学生,不能被记。他抱着小猫出去洗澡那天也耽搁到很晚,当晚杜簿安就带着他住了酒店。 宣止从善如流,也要扮演一名品学兼优的X大学生。 他摇头:“有门禁的,肯定回不去了。杜簿安,我们看看附近的酒店吧。” 杜簿安开了导航,最近一家连锁酒店距离商场九百米。 两人步行前往,小猫脚步轻快,杜簿安请他住了一晚酒店,他再请杜簿安住一晚酒店。算来算去,小猫心里的账本又平了一笔。 宣止英勇无畏地奔向前台:“你好,要一间房。” 前台看了眼姗姗来迟的杜簿安,确认道:“一间?” 杜簿安只请了一间房,宣止没道理还两间。 宣止肯定道:“一间。” “大床还是双床?” 杜簿安就站在宣止身后,看宣止巴巴地开房,嘴角扬起笑意,未置一词。 宣止思考了一下上次的房型:“要一张床。” 店员缄默地低下头,清了清嗓子:“208靠窗,身份证刷一下。” 宣止愣住。 上次杜簿安开房时宣止睡得香甜,黑户小猫不知道还要有这么一遭。 他求助性地看向杜簿安。 杜簿安从兜里掏出身份证:“刷我的。” “你带了!”宣止惊讶,“你准备得真周到杜簿安。” 听起来不像是好话,杜簿安闷咳了一声:“上去吧。” 宣止新到了一个地盘,惯例里里外外逛一遍。他喜欢这家酒店,这家酒店厕所的台面上没有干花。 他讨厌花。 杜簿安检查了窗户,房间临街靠窗,杜簿安拉上了窗帘。 大床房面积也没有多大,一人一猫时绰绰有余,两人共处,便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宣止在桌子上刷了个充电宝,给手机充电。他有两个联系人,经常联系他的只有杜簿安,小猫的手机唯二的用途——收钱付钱,和杜簿安聊天。 杜簿安如今就在这里,宣止把手机放在桌上,钻进了被窝。 被子被他掀得一团乱,杜簿安站在床角,深深地看着他。 “杜簿安,你不睡觉吗?” 宣止一脸纯真,杜簿安暗自唾弃自己思想肮脏,他松开紧攥的手,上床和宣止并肩躺下。 他们都没脱衣服。 杜簿安把枕头立起来,靠坐在床。深夜无聊,宣止有样学样,看杜簿安刷手机。紧挨着宣止的半面身体是僵的,杜簿安换了只手,留下一只手去牵宣止。 杜簿安牵得奇怪,人类的手指又细又长,方便做很多事情,杜簿安的手指从宣止的指缝中插进去,宣止从未见过这样的牵手方式。 他琢磨了一下,懂事地反握回去,让两人十指交叉。 宣止代入猫爪,觉得这样有些难度,如果杜簿安以后想这样摸他的爪子,他可以尝试伸长爪趾在他掌心里开花,努力模仿人类牵手的模样。 杜簿安一个视频反复播放了两次,宣止半趴在自己肩膀,清浅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颈处,杜簿安忍不住歪头亲了亲小骗子的额头。 宣止坦然受之。 播放到第三次的时候,杜簿安问:“小学长,会不会太快?” “快?”宣止竖起耳朵,“你的心跳得好快。” “嗯。”杜簿安看着他,又轻轻亲了一下。 宣止身上有一种暖绒绒的味道,杜簿安很上瘾。 宣止帮他退出放了四遍的视频,点开了自己感兴趣的标题。 “五句猫猫脏话,和小猫咪吵架必备。” 房间里顿时充斥着猫咪的恶言恶语,宣止听得寒毛直竖,在心里跟着学。 猫叫刺耳,小骗子却看得津津有味,杜簿安抿唇,叉掉视频,随便点开了一个新的。 “六招撸猫法,让猫爱上你。” 杜簿安近日里一定搜了不少关于猫的东西,大数据推送的帖子都和猫有关。宣止红了脸,他不见外地点开杜簿安的搜索框。 “吐毛球和呕吐的区别”,“猫可以一直吃猫薄荷吗”,“新手养猫注意事项”,“秋冬季猫窝推荐”,“第一次要注意什么”…… 宣止感动地蹭了蹭他的人类。 有毛的时候蹭起来更方便,没有毛,宣止蹭了两下,把脸颊蹭得泛红。 不过效果达到了,杜簿安身上都是自己的味道。 小猫的词汇量里并没有收录养成这个词,但不妨碍小猫体会到了养成的快乐。他接近了自己心仪的人类,一点点教会他饲养自己,宣止正在亲手为自己打造梦寐以求的理想中的家。 他真是一只伟大的猫。 杜簿安半边身子麻到了另半边,宣止整个人都压了上来,小骗子表达喜爱的方式如同动物一样直白,他红着脸看自己,杜簿安心口汩汩溶泉流向四肢百骸,烧得他喉口泛疼。 他知道,他不了解宣止。 这小骗子明明就在A大,偏要谎称X大的学生,隐瞒身份三番五次在自己身边晃悠。他仗着一张清纯的脸,不骗钱,只骗感情。 杜簿安任他骗。 宣止对他有所隐瞒,反过来说,宣止也并不了解他。他不去主动欺骗,但这骗子不问,杜簿安也不会主动告知,直至如今,宣止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个班又在哪个寝室。 两个彼此不坦率的人能相互喜欢吗? 杜簿安轻抚宣止后脑,两人贴得更近了些。 张仰青骂得对,他就是在走死胡同。他奢望的东□□一无二,他希望有人能够抛却一切外在的、物质的东西来喜欢他这个人。他渴求的东西虚无缥缈,毫不实际。 人为什么会喜欢另一个人。 原因种类繁多,不过杜簿安只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就能有所感知,分辨筛选。 他所需如此,自不会对他人有所苛求。他不了解宣止,也不会强调莫名的不公,要求宣止百分百了解他。 宣止晚上吃了些辣,小骗子人菜瘾大,嘴唇到现在还是红的,杜簿安疑惑是不是肿了。 他低下头,正对着宣止的眼睛。 黄澄澄,像凝固的玉石,里面有你时,你的影子像是被刻在了这块石头里,永久地留在了他的心里。 “杜簿安?” 杜簿安克制地再次吻了吻宣止的额头。 “你想亲我吗?”宣止问。 他哑着嗓子,胸口温热的流水浇筑成了熔岩:“想。” 宣止主动亲上来,柔软的嘴唇贴在他的脸颊。 他动作自然,就像他们早就已经亲吻了千百遍。 小猫没有闹钟,小猫有生物钟。 早上八点,宣止准时睁开眼睛。 他看到了杜簿安,向他道早安,他疑惑地问:“杜簿安,你没睡吗?” 宣止从杜簿安身上爬起来:“是我压到你了吗?” 房间拉着窗帘,宣止应该看不清自己的表情,但杜簿安还是半捂住脸,遮挡住懊恼。 “没有。”他说。 小腹处还残留着手指划过的触感,小骗子很喜欢他的腹肌,整夜都把手放在那里。 宣止进了卫生间,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在洗漱。 “上午有课?”杜簿安扬声问。 宣止满脸水痕,他探出头来:“不用管我,杜簿安你睡吧。” 杜簿安识趣,不说什么一起走的话。平时调戏一下就算了,小骗子回去赶着上课,带着他又要多跑一趟X大来演戏,杜簿安不想他迟到。 他倚在床头,叫住风风火火往外冲的人:“手机。” 宣止返回取了手机,临走前想到之前杜簿安在宿舍出门的流程,他走到杜簿安面前,弯下腰亲了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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