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峫咬的草叶晃悠:“你还怕找不到家吗?况且若不飞远些,岂不是很快会被伯父找到。” 吐掉草叶,压低声音,摩挲着下巴:“你我这情况可是‘私奔’,被抓回去后,伯父强行分开你我这对‘痴男怨男’,我可怎么再能见到景兄?” “你油嘴滑舌,竟说些不正经的话。”宋时景嫌弃,蹙着眉:“登徒子。” 烛峫大笑:“景兄嫌我不雅,不还是跟我出来了?”撑起身,他去挽宋时景手臂:“按我说,这叫情投意合,若论,你也该是个同罪。” 宋时景揉着眉心:“你呀,定是这般胡说,叫父亲听去了,认为你不正经。” “景兄别乱说。”贼人防他像防贼,怎么可能是因为他说的几句打趣的话? “伯父怕什么?”他手欠的去扯宋时景头发,凑到他耳边坏笑:“景兄还能生小孩不成?” 宋时景抬起眼皮,漠然看着蓝天,久久无语。 忽地扯过草叶,灵气绷成剑身,往烛峫身上就抽。 烛峫跳得老远,拍着大腿笑声不止。“景兄脸皮薄,说几句就恼,还要打我哩!” 他蹦蹦跳跳,欢快得不行,宋时景闷不吭声,只管追着他打。两人吵吵闹闹一路向附近凡城赶去。 这座城池不如天玄山脉下富饶,却也热闹。小吃众多,夜色渐来,还有些猜灯谜的游戏。 年轻人提着花灯,随着人流,走走停停,从上方看去,宛若稀疏的萤火虫。 烛峫去当铺用珍珠换了一些银钱,和宋时景拿着糖葫芦,边走边吃。 他看着别人拿的花灯稀奇,拉着宋时景去买了一对。沿着头顶挂着的一串串红灯笼行走。 “人间百味,比之修行者孤寂的日子倒有趣多了。”宋时景感叹。 “景兄这是起了凡心?”头顶红灯笼下方皆挂着布条,上面写着灯谜,烛峫猜不出,就只是每个看一眼。 “不,人间虽好,杂念却多,难以守住本心。”他犹记得那日在赌坊看到的一幕幕。 “我还是更喜爱清风明月相伴。” 烛峫停住脚,一脸不爽:“景兄把我丢到哪里去了?”我在这陪着你,你却想着清风明月。 宋时景头痛:“你太吵闹。” 烛峫冷哼:“到底新人换旧人。” 这几日,烛峫虽然不再使坏,却转了方向,总是耍性子,挑刺。 偶尔会让宋时景感叹,自己年幼时倒不曾让父亲费心,也感念烛峫父母照顾他不易。 没得到回答,烛峫刻意去撞宋时景肩膀:“怎么?愧疚的说不出话来了。” 宋时景失笑,拢起袖口抬起手臂,按在烛峫头顶:“烛峫小弟,何时能乖一些,好叫为兄安静会。” 烛峫缓缓睁大双眼,头顶触感清晰,他拨开手,气得一口咬碎糖葫芦:“你是哪个为兄!叫我名字!” 他左右看着人群,见无人注意这里,放松下来:“不准摸我头。” “忘了我是你债主吗?”胡乱把头发揉乱,想要去除残留的触感。 “债主……”一阵风吹起黑发,宋时景仰起侧脸,眸光映衬着盏盏灯笼,身上披着暖色。 烛峫惊觉说错了话,咳嗽一声,僵硬地转开话题。 “若是我不在景兄身边,你哪里有的这些乐趣。” “罢了,谁让我心善人好,不与景兄计较。”戳着宋时景肩膀,烛峫见天色差不多了,叫宋时景在这里等他,转身钻入人群中。 宋时景听话地站在街边,他一身素衣,无任何装点,正如天穹皓月,澄清干净,不可亵玩。 格外吸引他人目光,烛峫在时,他人心惧那张猖狂的面容,不敢靠近,等到他离去,一些人来来回回的从宋时景面前走过。 渐渐他身边汇聚人流,把他身影挡住。 “今日倒是热闹,怎么这么多人围在那边?” “想是有什么乐趣在,去看看。” 两个年轻人挤开人群,一眼看见里面的宋时景。 “这人……有些像画像上那人。” “他就是把白师兄几人打伤的恶人!” “白师兄被长老看中,只等晋升金丹期,不料被这恶人打伤,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 他使个眼色:“别让他察觉,回去通知白师兄,顺便告诉其他几宗的人,要想报仇,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两人推开人群,快速离开。 一炷香后,烛峫粗暴地推开人群,把宋时景拉走:“你就任由那群人围着你。我不回来,你又要让哪个人拐走。” “与你认识久了,我哪里那么好骗。” 烛峫得意。 宋时景继续说:“早叫你骗了个遍。” “呵,景兄记忆真好,这点仇怕是要记一辈子,到老了还要拿来说我。” 烛峫抱怨着,带着宋时景绕开人群,趁着夜色,带他登上城中最高的楼阁。 烛峫拉着他坐在屋脊,凉风拂过,衣摆翻飞,遍收满城景色。 房屋楼阁成了晦暗的背景,灯火越发多起来,汇聚一起顺着街道流动。照得夜幕明亮,群星也无法争艳。 “真美。”宋时景赞叹。 “还能更美。”说着,烛峫打开手掌,掌心躺着发黄的竹筒。 指尖燃起火,点在竹筒尾部,一声响亮的破裂声后,一缕火光冲上苍穹。 随后是接连不断的爆破声,万千光束齐齐冲上天幕,震耳轰鸣。破裂,炸碎。 大大小小,层层叠叠,像是一颗颗碎裂迸溅的星辰,数不尽的光华盛放。晃得黑夜犹如白日。 城中嘈杂的人流皆顿住脚步,整齐抬头凝望这场盛大的烟火。 万千光色璀璨,形成各色霞光,流动着铺盖在周围楼阁之上,染在衣带,揉进眼内。 宋时景痴痴看着天空,忘了动作,言语,身形静止,连呼吸也杳不可闻。 他看着烟火,烛峫看着他,二人皆认为眼中之景最美。 此番烟火过后,他拐带宋时景回家,还不是轻而易举! 烛峫移开视线,望向烟火,他买下满城的烟火,才换来刹那芳华,贼人拿什么和他斗! 不过,真的很美,不逊色于海底成片的水母上升游动。 此时才发觉,原来这方世界,有这么多的美景,不曾被他们看过。 也许此刻寂寥叫做自由,或者也可唤做携手。 他不曾游过无尽海域,不曾走遍大荒,更不曾见过人间滚滚红尘。 三十余年只活了与宋时景在一起的几日。 而他亦如此,只见过云中阁方寸大小之地,不曾踏遍人间山川,走过大荒,看过深海。 而今,将一切忘却,抛却贼人,只有他们二人,犹如初次相识,没有拔鳞之仇,没有欺辱泄愤。 只是烛峫,只是宋时景。 伸出手到宋时景面前,打断他的出神,未散尽的烟火下,烛峫含笑:“在下,无尽海域……族。”他含糊过去,继续道:“敖烛峫,可否有幸认识仁兄。” 宋时景神情恍惚,他晓得烛峫的意思,看着面前手掌,他却不能放上去。 他不能置烛峫承受的多年愤恨不顾,他记得初见他时,他眼底的怨气。 收手抚摸心口,唯独他不能视而不见。 烛峫注意到他的动作,轻声叹气,当事人都可放下,你有什么可紧抓不放的。 强硬拉过手放在自己掌心,笑道:“难道还要我介绍你吗?” 宋时景眼带悲悯,唇角上扬,哭笑不得:“天玄宗,宋时景。”
第20章 第二十章再战 ===== “你可看仔细了,不会认错?”白宁问。 “不会认错,他那副模样哪会叫人误认。” “也是。”白宁赞同:“不知哪里跑来的家伙,打伤我等,跑得不见人影,今日运气好,还碰上他了。” “你带上几人,协同其他宗门的人,一定要把他抓住,带到我面前谢罪!” “是,白师兄。” 白宁抬手:“但是要把他们引出来,绝不可在城中惹事,若是误伤凡人,宗门也不会放过你我。” “知晓了。” “去吧。” 人走后,白宁闭目,缓缓修复伤势,抓到那人,他倒要问问是哪家的人,如今他背后也有靠山,定能斩杀他报仇。 …… 烟花散尽,街上红灯渐熄,人群也少了。夜晚归家人多,烛峫也不愿带着宋时景在屋脊上吹冷风,便想着寻一处客栈。 宋时景对上次的事心有余悸,连声嘱咐:“你可不能再把我带去花街。” 烛峫闷声说:“我在你这里没有一点信誉吗?说了不会。” 避开烛峫望来的目光,他不语,烛峫哪里有信誉,全凭他良善,愿意一次次随他胡闹。 烛峫不乐意,非要与宋时景争辩,刚要开口,敏锐的感知让他知晓有几队修行者,正向这座凡城赶来。 不压制自身气息,这是有意让他们察觉,宋时景也注意到那些人,诧异地看向烛峫。 “我们为何会被注意到?” 烛峫摇头:“不是你们宗门的人,气息不同。” “他们在逼你我出城。”他上下打量宋时景:“想必是你的仇家,我可不认识你们这儿的人。” “我哪里有仇家。”宋时景疑惑,他才随烛峫出过几次云中阁,到哪里认识仇家。 “你忘了上次吗?”烛峫帮他回忆:“你回去天玄宗,路上碰见的那些人,许是我随手一击没有击杀他们,如今被他们知晓你在城中,找上门来了。” 宋时景迈步向城门走去,烛峫跟在身后:“上次的事是误会,也许解释开了……” “他们带这么多人来,是想要听你解释的吗?”烛峫打断他:“你手段不够狠辣,太过慈悲可不是好事,若有一日你独自行走人间,当如何?” 宋时景失神,看向抬起的双手,他握过笔,也握过剑,却从未握剑杀人过。 烛峫无奈,若是他在宋时景身边还好,把他独自放出去,被别人下套偷袭都有可能。 瞧他那副,给块糖就能骗走的傻样。 烛峫直翻白眼,他必须逼宋时景出手,过了这次,往后他才算有防备的手段。 “景兄,准备杀人吧。” 宋时景愕然望来,瞳孔震颤,嘴唇颤抖,却没说出什么。 他反驳不了烛峫,修行者必争,怎么可能不杀人,只是他杀不了。 握起拳头,手隐于袖口内,先后飞出城门,一同向远处林中飞去。 那些赶来的人,察觉到二人举动,一起往那处围堵。 他们速度不慢,盏茶功夫,便汇聚到一起。 在空中停下,来者有二十来人,大部分都是筑基,只有面前带头的人是金丹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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