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喊别喊。”宋时景讨饶:“夜半我到哪里去帮你买件衣裳?” “附近应该有城池,到商铺里偷一件。”烛峫提议,他知道宋时景做不来这种事,不过这家伙神色慌张的模样还挺有趣。 “你自己手脚不安稳,又想叫我学你!”宋时景拢起袖口,哑然失笑,他难道也要做一次梁上君子吗。 “罢了,寻得一间商铺,买一件就是了。” “你有钱吗?”烛峫吊着眼睛。 宋时景呆住,走时都睡下,他身上只有一件外袍,更无一点配饰,头发都是散着的。 “你应该还有珍珠吧?” “你给我寻衣服,还要叫我付钱?”烛峫指着自己,贴着宋时景的脸,眸光逼人。 “烛峫小弟。”轻声呼喊,宋时景歪着脑袋,无奈又纵容。 心口悸动,呼吸一乱,呛得烛峫咳起来,退了一步,躲开宋时景的目光。 揉着眼睛,烛峫心里嘟囔,今夜月亮是不是太大晃了眼,他怎么觉得宋时景站在月下含笑,仿佛月宫里清冷的月神。 月华做霞帔,星光做点缀,一双含情眼,透亮的琥珀色,照着他的身影,几乎都要把他给吸进去了。 烛峫喃喃自语,他这是叫贼人追昏了头?还是跑热了,风一吹中风了! 见烛峫不回话,在哪里窃窃私语,只好说道:“你不愿,我只能回去帮你取衣服。” 大手一捞,烛峫拽住他袖子:“你若是回去,伯父还能放你出来?” “他可求着你自投罗网呢!” “回自己家怎么叫自投罗网。” “不行,我好不容易把你抢出来,反正不准回去。”烛峫耍无赖,拽着衣服不松手。 “既然出来了,便一路向着大荒去,和我回家吧。” “不行,此次是直接跑出来的,离得久了,父亲会担心。”宋时景说:“我可以陪你游玩几日,再回去和父亲说和,叫他同意我陪你回去。” 烛峫摊手:“你指望他能同意?你一说他就想砍死我!”也不知到底防着他什么。 宋时景低声笑起来,眉眼弯弯:“说来奇怪,父亲为何这般防备你?” 见宋时景看来,烛峫瞪起眼睛:“你看我做甚,我哪里晓得?还是景兄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恶事,叫他那般警惕。” “我不记前仇,好心帮你维护身体,好啊,你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维护身体?“所以你每次摸我,都是在查看我的身体?” 烛峫扬起下巴:“知道我好了。” 宋时景不理睬他的得意:“所以我身体有亏,父亲从你那里夺得什么护住我。” 宋时景笑容变淡,垂着睫毛,他生的聪慧,自见到烛峫起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猜的七七八八。 “那日凡城第一次见,你才会扯我的衣襟,将手放在我胸口。”说着,抚上胸膛。“我这里有你……” “没有!”一声厉呵,打断宋时景的话。 烛峫沉着脸,眸子透出几点凶光:“少自作聪明,我说了日后会告诉你。” “你从不欠我什么。”是你爹欠下的。 “就与我说吧。”宋时景握住烛峫手腕:“早晚我都是要知晓,为何现在不能告诉我?” 因为我改变主意了。烛峫眼神退缩,挥开宋时景的手,以往都是对方挥开他的手。 “别问了。” “你说你的家在海边,我就查了典籍,那里远在大荒之外,你不远万里跑来天玄山,一定是对你很重要。” “况且你自己也曾说过。” 烛峫合眼,再睁开几分狠意:“要让我堵住你这张不听话的嘴吗?” 宋时景低下头,揉着袖子:“你受了多少委屈……” 烛峫笑出声,“蠢货。” “你自己被关在云中阁三十余年,还有心情关心别人。”眼角发热,他目光悲切。 这本就不是他们两人的错,如今叫他挖出龙鳞,烛峫看着自己的手,手指缓慢蜷缩,无论如何他都已经下不去手了。 “不要再问,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烛峫说:“你若是想补偿我,日后随我回家,陪我三十年,我就当心善宽恕你。”他本是打趣,不料宋时景一口答应下来。 “好。”他看着烛峫高大的身形,他肩宽腿长,总是挺直腰身,眼睛轻视地睨着别人。 一头红发赤瞳,骄狂得不将谁放在眼里,这般模样,若是这都不重要,怎会跨越整个大荒来到人间凡城。 “别转移话题。”烛峫哼着:“快去给我找衣服。” 宋时景应和道:“我看看哪里有城池。” 他踮脚飞起,遥望四周,远去二三十里,有一座城池,灰蒙蒙不真切。 宋时景拉着烛峫向那处赶去,落入街道躲避巡逻的官兵,小心寻到一处卖衣服的商铺,拨开门闩推进屋内。 两人夜色能视物,宋时景仔细挑选一件合适烛峫身形的衣服递给他,给自己找了一件里衣换上,碎掉的那件收进储物戒。 月光到底有几束透过窗棂,烛峫眼尖地瞥见露出的腰身,默默移开目光。 整理好衣装,宋时景向烛峫讨要珍珠。 烛峫收紧袖口,笑问:“若是我不给,还大喝一声抓贼如何?” 认识久了,宋时景也有对付烛峫的办法。“那就叫我被抓进大牢,等着问斩。” 烛峫气得不轻,随手掏出珍珠丢给他,宋时景小心地放在账本下。 夜深没有去处,两人也没了睡意,更不好在街上游荡。 烛峫起了坏心思:“我带你去找些吃食。” 宋时景对抗他的力气。“你定要胡闹。” “只是带你体验下童趣。”强硬地拽走宋时景,烛峫在半空中搜寻,落在一座村庄内。 菜园里正默默垂着一些蔬菜。烛峫盯上了萝卜和白菜,还有细长的绿葱。 “拔一些配菜,再抓只鸡来,正好炖一锅菜吃。”烛峫钻进园内,双手已经拽住萝卜叶,被宋时景及时拦住。 “不问自取即为盗。” 烛峫冷笑一声,握住宋时景的手背,按在萝卜叶上,一起将萝卜拔出。 “好了,现在你我都是盗贼。” 宋时景看着萝卜,气笑了:“你这无赖,不服管教,做错事还要搭上我。” “走时要留些银钱给人家。” “知道了,大善人。”烛峫拔了两根萝卜,一棵大白菜,吩咐宋时景去拔葱。 走时,他还要去找只鸡,被宋时景劝住。 “普通百姓养鸡,母鸡要下蛋,公鸡要留种,你想吃去山上打一只。”宋时景指向一家屋子,气息与留在菜园的一致。 “在床边留下一颗珍珠就是了。” 烛峫抛着手里的珍珠摇头:“你自小关在云中阁,知道什么世事?这珍珠对于他们未必是福。” 指尖夹着一块碎银子送进他们屋中:“走时从铺子里顺的。” 宋时景看着抓了满手的葱,不好意思:“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 烛峫随口敷衍。步伐轻快地去找野鸡。 两人到了山脚,宋时景去溪流边洗菜,烛峫去抓鸡,顺便寻块石头,挖成锅状。 他回来把野鸡丢给宋时景,几块石头围起,堆上柴火,把石锅架在上面,用灵力点起火。 趁宋时景不注意这里,吐了口水进去。 宋时景看着野鸡,又看向已经等着吃的烛峫,突然有种养孩子的错觉。 好在他父亲会做饭,他也学了一些,圈起面前水流,用灵火烧沸,烫着野鸡。而后快速去除鸡毛,划开肚皮,掏出内脏,切下鸡屁股,清洗干净。 烛峫这面水已经烧开,宋时景切好菜,鸡切块,下锅焯水,管烛峫要了一些酒。 血水沫子炖出,捞出鸡块,换水放入鸡块萝卜。 “没有调味料。” 烛峫丢出一把:“山上薅的野料。” 宋时景洗干净放入锅内,快出锅时,丢入白菜和葱。 弄了半天,天也见亮,随着升腾的热气,天幕从远处层层变淡。太阳跃出,强势地用光芒驱散黑暗。 烛峫席地而坐,手撑着土地,遥望远方,又看向近前冒着热气的锅和宋时景。 心情无比宁静,也许这就叫岁月静好吧。 放空双眼,一时失神,他想着,也不知好的是这片天地,还是此刻眼前人。 “饭好了。” 宋时景用木头碗筷盛出鸡块,舀了半碗鸡汤递给烛峫,舀了一碗给自己。 味道稍微寡淡,但口感还不错。 烛峫喝了口鸡汤感叹:“景兄真是贤夫良父啊。”
第19章 第十九章烟火 ===== “你再胡说,我就回去。” “啧,景兄也学会威胁人了,看来日后越发难欺负你。” 宋时景抬眸,问道:“你就只想着欺负我吗!” 烛峫心虚地移开视线。 谁叫宋时景老好人,长成适合欺负的模样。 …… 几队人马,乌泱泱从天玄山脉而下,四散奔走。 几人小声嘟囔:“你们可知此次下山找的是谁?” “不清楚。” “是大师兄!” “大师兄?哪位嫡传?” “不是嫡传,是宗主的儿子,天玄少宗,天玄宗大师兄。” 问的人惊奇:“听说少宗身体虚弱,一直被养在云中阁,怎么需要外出寻找。” 那人压低声音:“你没听见昨夜宗主大喝吗?把全宗长老都惊动了!” “我从长老弟子那里听闻。”他仔细观看周围:“大师兄被不知哪里来的恶人给拐跑了。” “还是当着宗主的面!” “宗主都快气死了,提着剑飞来飞去,到处寻那恶人,长老们拦都拦不住。” “天啊,谁这么大胆子,敢拐走宗主的儿子,况且拐走了又有何用?” 那人摇头,八卦道:“不清楚,不过听说少宗是自愿和那人走的。” “可是美娇娘?不会是私奔吧?” 那人尴尬:“我也是听说,好像是个男的。” “男……的?!!!” 晌午阳光正烈,烛峫躲在树荫,嘴里叼着随手薅的草叶。眼珠滴溜溜转动。 宋时景虽然说暂时不能和他回去,但以他的性子,哄骗几次,定会乖乖和他走。 “景兄去凡城转转,今夜总得找个住处。” 宋时景回首问:“你可知我们现在在哪个地方?”他正站在溪流边,看着水下的卵石。 “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你这里的人。” 宋时景说:“我倒看过一部分地图,可也只知道临近天玄山脉附近的几条山脉,昨夜你闷头飞了许久,我也不知去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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