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别走。”魏鱼挽留。 “爱看汉子光屁股洗澡?” 外头人说话糙,魏鱼脸上一燥。 “好大哥,打个商量呗。” 他声音清越动听,不过分软糯,朦胧间带着点蛊惑人心之感,尤其在眼下慢声慢语求人时。 “给我匀点儿水洗洗,再不洗要臭了,你也不想灶房整日有臭鱼味吧?” “等着,”那边还是不见其人只问其声,“我洗完给你缸里换水。” 魏鱼:“……” 老实人不懂他想洗热水澡的意思吗? 于是—— “我发誓尽快产珠,绝不拖沓!” 说地掷地有声。 院里有了脚步声,魏鱼的视线内出现了提桶走来的江饮冬。 “……” 短短一刻钟,他失去了憨厚善良的老实人,财物迷人眼。 好在,财物如今还在他的襁褓中,一切还是他说了算。 江饮冬无疑为难人鱼,否则对话间他能洗了大半。 “捅放你边上,待会用瓢浇着,直接在缸里洗。” 江饮冬说完,又找出一只桶,把原桶里的水分一些,再将锅中剩下的热水刮干净,两只桶里的水都不算少,能洗干净。 “缸里水脏,洗完混在一起,我还是会被弄脏。”魏鱼说的头头是道。 江饮冬眉头一拧。 啧,真是个麻烦。 借着月光,魏鱼近距离看清江饮冬精壮健硕的上身,充斥着力量感,走动间肌肉显出好看的弧度,浑身尽是野性魅力,让男鱼羡慕。 纹理紧实好看的腹肌正向他移动,有力的臂膀展开,再一次作出晚间那时的姿态,魏鱼这次很懂。 他身体前倾靠了过去,碰到温热皮肉的刹那,和人肌肤相贴的触感意外的舒服。 才想起,村野汉子光着膀子来抱他,他自己上身也是光着。 热乎乎又紧实的肉垫,烘热了魏鱼在冷水里泡的透凉的小身板,虽他也没觉着冷。 魏鱼埋头蹭了蹭,江饮冬脚步一顿,低头看埋在自己胸前的脑袋,张嘴一句,“娃吃奶呢。” 走两步,胸口又被冰冷的软肉蹭了下,凌乱蓬松的头发在身上刺挠地搔着,几缕发丝擦过小山丘上的石砾。 江饮冬抱鱼的手骤然收紧。 他奶奶的! 他尚未如何,身上的鱼发出变调的一声哼,闷着脑袋道:“别掐我屁股。” 江饮冬:“……” 他单手抱魏鱼,一手拎着水桶,匆匆到院里,暴躁地把鱼扔在空地上,让他自己洗。转身时,江饮冬还是停了脚,一脸烦躁:“你是不是男人?” 尾巴曲卷的人鱼坐在地上,皎洁月光衬得他皮肤比月色莹白,墨蓝鱼尾好似月下深海,波光粼粼,幽暗神秘,透着鬼魅。 而人鱼俊俏面孔上的疑惑打破了他周身的气息。 江饮冬换了说辞:“男鱼。” 魏鱼拨开挡在身前的长发,低头瞅自己扁平的身板,嘴里嘟囔:“这还不明显?” 虽不曾细细摸索,性别是第一时间能感受到的。 江饮冬顺着他的动作看,又是一阵语塞。 虽然周遭月光难视小物,他还是别开目光,彻底放下心来。 是男人,不是哥儿。 突兀地,脑子里这时候冒出村子成了家男人的荤话。 不止一个人说过,哥儿的胸膛和男子的相差无二,却也别有滋味。 村里人娶婆娘和哥儿的都有,相比之下,哥儿的彩礼比姑娘少上些许,但不乏例外。 普通哥儿能干,身体和男子的无差,除了以供识别的哥儿痣,普遍比男子身量小,长相比五大三粗的汉子清秀好看。 江饮冬拎着自己的热水和人鱼隔了小半个院子冲洗。 因着方才那段诡异的小插曲,他冲澡时穿着亵裤,着实没有以往洗着干脆利落。 任由魏鱼那边磕磕碰碰的动静,江饮冬目不斜视地洗完,迅速回到灶房将里面的水缸搬出来,人鱼泡澡的水倒掉,打水洗缸,把空缸抱进屋里,来回一桶桶地注水。 江饮冬忙活完人鱼睡觉的鱼缸,魏鱼也艰难地洗完澡了。 “你睡哪?”这回魏鱼先发制人。 “睡我屋里,”江饮冬上前俯身,握住魏鱼腋下拎起,三两下把他带到自己屋,放进准备好的缸,“你也睡这。” 倒不是别的原因,还是得搁眼前看着,省得这鱼半夜跑了。 关了门,小屋黑咕隆咚,看不清里面摆设,魏鱼觉得比灶房仅大了一点。 再次加深了对这个家贫穷的认知。 江饮冬闭眼躺床上。 魏鱼垂涎地盯着床的方向,只见床上的黑影被缓缓转个身,捞起腰上的被子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 魏鱼悻悻收回视线,睡床无望。 昨夜折腾半宿,翌日,江饮冬依旧天蒙蒙亮就起了。 起床第一眼去看床尾两步远的水缸,人鱼睡觉的姿势怪异,鱼尾半露在缸外,上半身倚在缸沿,一条雪白的胳膊弯曲,支撑无处安放的脑袋。 也不知是怎么睡着的。 长发垂落,江饮冬想起昨夜听见的人鱼仔细揉搓头发的声响。 墨发如瀑,乌黑有光泽,被捋顺打理了铺在背上,遮挡了大片的背部光景,时刻如那将浴未浴的美人。 柔软的发尾浸在水里,湿漉漉地贴在尾椎和鱼尾相接处,和上方干燥的发比起来,看着不怎顺眼。 江饮冬脚步一转,离开了屋子。 他先去热了昨日的剩饭吃,没动那几块肉,三五下垫了肚子,留足一人饭量放在锅底的热水温着。 回房时人鱼睡的熟,姿势没变过。 江饮冬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去一旁的木柜取出一只绣了青竹的旧荷包,里面装着他所有的积蓄。江饮冬倒出铜板,细数了两边,眉头深锁。 拢共六百五十文,算上自己隔山差五去山上布置陷阱猎野味,以及码头做工的收入。他一个不喝酒未成家的汉子花销少,想也知道挣了钱攒不下来是为何。 这两年花在纪宁身上大大小小竟有十两银子,着实是脑子给驴踢了。 江饮冬取了些钱去镇上。 辰时,门外有人试探性地敲了敲江家的门。 魏鱼睡得不安稳,半睡半醒间听见声响,意识一时没转换过来,闭眼拉着惺忪的调子应:“谁啊——” 敲门声戛然而止。 “江大哥,是我。”门外人回,“纪宁。” 作者有话说: 小鱼:你不是老实人吗,为什么掐我屁股呀? 冬子:…… 小鱼:我是不是挠到你小石头了? 冬子:(沉默)(低头)(以牙还牙)
第6章 魏鱼只知有人敲门,脑袋没睡醒,身体自发挣动,要出去开门。 “砰”地一声重物落地响,整条鱼栽到地上,他登时清醒了。 魏鱼揉揉胳膊肘,怜惜地看着自己被摔红的手臂和沾上灰尘的尾巴,拍拍灰,往昨夜觊觎已久的床边爬。 虽然是张又小又硬的木板床。 “江大哥,你还好吗?”门外传来担忧的声音,温温柔柔。 外头有人他都给忘了。 魏鱼紧张地停了动作,趴在地上闷不吭声。 身材结实有料的穷汉子姓江? 魏鱼等人走,虽然他叽哩咣当弄出了不少动静,开门是不可能开的。 听着不像有急事。 江穷汉走时定是给门上了锁的,连这间小屋的门都关严实了,何况院子的大门,这时候还有人敲门,奇了怪。 不过对来这里遇见的第二个人,魏鱼还是很好奇,盼着这人少点眼力见儿,多说几句。 “怪我没看清门上有锁,原来江大哥外出了。” 魏鱼眨眨眼,这人听声音年纪不大,和他差不多。 “约莫是野猫窜了进去偷吃,”纪宁垂着眸子,将装有蘑菇的竹篮放在门边地上,回想着他听见的那道好似才睡醒的慵懒少年音,“江大哥回来了得和他说上一声。” 身形纤瘦的青衣小哥儿站在门前,敛眉沉思。 他当然看见了门上挂着的锁,觉得稀罕,本就是来找江饮冬,没人也敲了两下。 未曾想敲到了意外的收获。 村里人家很少落锁,家里总有人,像江饮冬这等独身汉子,一般外出了也只是关着门。村野的人胆小朴实,没人做那偷鸡摸狗之事,就算做,也偷不到江饮冬头上。 一来是他生的牛高马大,小山一样的块头,不笑时很唬人。 再者,村里人人都知道江饮冬死了爹娘欠了债,手头还存不住钱,有十个子花八个,余下两个指不定随时买了零嘴讨好人,能偷着什么。 今日许是上了镇上,家里锁了门,不晓得里头是不是藏着好东西。 果不其然,藏了个人。 纪宁看不上江饮冬,准确的说他看不上茂山村的每个朝他献殷勤的汉子。 若不是听闻昨日江家烧了好肉,江饮冬没有第一时间端给他,纪宁也不至于主动来吃个闭门羹。 他将装着卖相不好蘑菇的竹篮子往门口一扔,面色难看地走了。 门外的人走了,坐在地上的魏鱼反应过来,江穷汉独自生活,能收留他一只无家可归的人鱼已十分难得。 人和外人总有往来,万一门外那人或村子其他人上门拜访呢。 又或是想的长远些,江穷汉娶了媳妇呢。 虽然这种几率很小,因为他穷还欠债,但凡事有万一。万一哪天有个识货的小姑娘,被那身结实肉迷晕了眼,非要嫁给江饮冬,那他这个灯泡鱼会被立马踢出去。 想要异世活的好,魏鱼须做到个鱼独立,有钱有势…… 想远了,当务之急是先有腿。 又想远了,腿不是他想又就能有的。 要先好好补个觉。 房子不大,里面摆设一眼能看尽,靠窗边放了套旧桌凳,旁边是木柜,在放水缸空地的对面。 让人觉着很空,又很拥挤。 床边不远处的凳子上放了块干净的长帕子,像为他贴心准备的。 魏鱼用帕子沾着自己的泡澡水擦干净上身,洗一遍帕子后拿在手上,尾巴用力蹭到床边靠着,再用帕子把擦净尾巴,一屁股坐上床,欢喜地打滚。 “嗷——” 滚打一半,魏鱼扯嗓子叫唤,紧急刹车。 床板太硬了,还不齐整,木条拼起来的,中间留几条大缝。底下倒是有铺被褥,不知用了多少年,薄的跟床单似的。 上辈子魏鱼最艰苦时,爹不见娘不要,自己裹着小包袱租两三百块的单人间,当时觉得那床是顶顶的硌人,连夜睡不好觉。 而此刻,和身下的木板比起来,还是他吃苦吃的太浅薄。 好在床尾放着一床被子,看起来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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