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整好人鱼的姿势,江饮冬大手托住苍白的小脸,柔软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他伸出大拇指,毫不犹豫地对着人中掐了下去。 没过两秒,魏鱼睁开眼,猛地吸了口气,赶紧伸手,把江饮冬的胳膊扒拉开。 “大哥轻点,肉都要被你掐烂了!” 他皱巴着小脸,人中那地儿有明显的月牙印子,泛着红。他皮肉细腻,被掐了人中,疼的眼尾泛了红,在缺乏血色的脸上,十分惹眼。 江饮冬摩挲了下手上的厚茧,问:“哪里不舒服?” “没有,”魏鱼舔舔干涩的唇,虚弱地伸着脑袋,在灶房寻找什么,“可能是太饿了。” 倒是一条肉.体凡胎接地气的人鱼。 江饮冬不多废话,先去灶台边,掀开锅盖端出保温的兔肉,拿出碗舀了两碗饭,才回身到水缸边,倾身张开手臂,呈现抱人的姿势。 “饭桌在堂屋,凑合一下,就着灶台吃。”江饮冬道,“先抱你挪个地儿。” 灶屋里除了烧火的小矮凳,没有其他鱼屁股能坐的地方,挪到哪江饮冬没说,魏鱼也没问,没心思问,满眼都是灶台盘子上的红肉。 他伸出胳膊搭上男人的宽厚的肩膀,被轻松提溜出来。 江饮冬一手揽住魏鱼的腰,臂弯托起人鱼,另一只手握住缸沿,提着挪到灶台边。 缸里水被魏鱼霍霍的没多少了,动起来不重,缸挪好后,再将人鱼放进去。 魏鱼全身靠在江饮冬身上,手下是男人用力崩起的硬实肌肉,隔着衣服都硌人,心里对硬汉赞叹不已,欣赏地抓摸两把。 发觉他小动作的江饮冬:“……” 魏鱼端着碗对灶台,迫不及待先夹肉往嘴里塞。 水缸比灶台矮,魏鱼的鱼尾可以撑住缸底站立,高度正适合对着灶台吃饭。江饮冬则夹了肉放碗里,矮身做在一边吃起来。 兔肉处理的恰到好处,咸香可口,肉质鲜嫩弹牙,蒜苔出锅后又回锅闷了会,有点软塌,但不影响。 魏鱼一口气吃了两碗饭,兔肉大半进了他的肚子,到最后实在是撑了,还放不下剩下的几块肉,咬牙又啃了一块。 吃饱后喝了口热水,魏鱼倚在缸沿休息,吃饭是个力气活,他撑的手指都不想动弹一下。 江饮冬默不作声收拾残局,兔肉还有一小部分,他自己一人节省着吃,还能吃两顿。 当做钓鱼饵,怕是一顿都不够。 江饮冬烧了锅水洗澡,当下天气还不到可以冲凉水澡的时候。 水在锅里人暂时能闲下来,江饮冬做在灶膛前烧火,红色的火光在他脸庞跳跃,沉默的时候有几分凶相,看起来不好惹。 他不出声,那边瘫软的人鱼也没有动静,灶膛的火光照亮江饮冬背后的墙壁,水缸那里的光线是昏暗的。 人鱼灵动的眼眸在黑暗里看不清,似在走神。 江饮冬添了把柴,半晌开口道:“早些休息,明日早起送你回海里。” 似是个善良的老好人。 闻言,魏鱼不撑了,也不疲了。 他手臂撑住水缸翘起脑袋,差点脱口而出“我不回”,话到嘴边咽了回去,磨蹭了好一会才说:“不急。” “不想回家?”江饮冬掀起眼皮看他。 “过些日子再说吧。”这话魏鱼说的吞吞吐吐,但也没把话说死。 江饮冬已然明白,话本子上的妖精流连人间,都是奔着富贵之地,尝一尝人间极乐。 若有选择,人鱼自然不会在他破灶房的水缸里。 再者,根据梦境,人鱼被纪宁困了数年,一直不曾听闻外界闹出什么动静。只怕不是不想回家,而是深海之处,根本没有人鱼的巢穴,亦没有同类家人来寻。 毫无缘由的,好似上天造了条人鱼,为纪家落魄少爷铺路。 “那先在我这里待些日子?” 江饮冬递了台阶过去。 “会不会不好?”魏鱼眨了眨眼,假意推辞。 不待江饮冬回答,他懊恼道:“可是我身无分文,还不知何时能化出双腿。” 对于鱼尾能化成双腿这件事,魏鱼无由来的笃定。 锅里的水开始沸腾,江饮冬站起身拿瓢舀水,经过魏鱼身边时瞥了他一眼,看清了白皙小脸上的愁苦。 “我家很穷,你也能看出来。” “还欠了债。” “若不是今日我碰巧猎了只兔子,晚饭只能喝清粥。” “另外,”江饮冬顿了顿,“依你的食量,过些日子,或许吃粥都困难……” 江饮冬嗓音低沉平淡,魏鱼却被他的一句句话砸懵了头,他无助地抓了抓手指,愧疚和茫然感一同袭来。 这是在变相地赶他走了。 硬汉大哥的日子过的这么的苦,他吃了人家八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餐,让这个贫穷的家庭雪上加霜。 没了救命恩人兼善良憨厚的大哥收留他,连行走都困难的人鱼,能活几天? 江饮冬沉默地舀着水。 他在逼迫可怜的人鱼做出决定。 灶房门关着,哗哗的舀水声充斥在方寸之地。 热水过半桶,江饮冬停下,转身靠在灶台,抱臂等待。 片刻后,魏鱼耷拉着脑袋,小声说:“我能干点活,刷碗扫地,还能给你捶捶背捏捏肩啊。” 没说做饭,他怕方才照着江饮冬的火光把尾巴烤熟了。 他倒是也没问他为何欠债,不怕拿他这条稀罕的大尾巴抵债吗? 江饮冬嘴角扯出笑,声音很是冷淡:“我这般穷,哪里需要佣人。” 魏鱼抓耳挠腮,他是个一无是处的人鱼,上赶着伺候人都被人嫌弃。 “那我少吃点?”魏鱼讷讷道:“当然方才说的还是会做的。” 江饮冬:“……” 他眯起眼睛,视线落在那双黑暗中发亮的眸子上,再是抿起的嘴唇,再次确定了这条人鱼不是在装傻。 看起来也不是真傻。 如何两次三番抓不住重点。 江饮冬:“吃再少都是钱,我缺银子,到秋收前,都没闲钱。” “那、那去赚钱?”魏鱼试探。 “钱不好赚,”江饮冬深深地看着他,“我读书少,没有功名,城里没人要。” “上山打猎不容易,十天半个月,也就猎了一只兔子,进你肚子里的那只。” 江饮冬今日的话格外多,和他以往寡言的性子不符合,但初来乍到的魏鱼不知晓,他正发挥现代人的脑袋瓜,为穷苦汉子的生计发愁。 这回江饮冬没等太久,他听见人鱼的嗓音带着点雀跃的调子,直觉不是他想听见的话。 魏鱼说:“可以去集市摆摊赚钱。” 紧接着,“虽然一时说不清能卖什么,但我很快能帮你想出来的。” 江饮冬失了耐心。 “传闻人鱼的眼泪能变珍珠,那种白的发光的漂亮珠子。” 他突兀又状似不经意道:“你行吗?” 作者有话说: 小鱼:(叹气)硬汉大哥,你轻点,快把我肉掐烂了。 冬子:(深沉)没关系,以后还有另一种lan。
第5章 “嗝~” 江饮冬看过去。 “撑了,”魏鱼不好意思笑了笑,再张嘴:“不晓得珍珠,嗝、我没嗝、见过。” 江饮冬狐疑地看着他,视线徘徊了会。 忽而,他刚硬的面孔上露出少见温和的笑,“正好趁着打嗝,你哭一个。” 轻飘飘的口吻,却有下命令的意味。 灶膛里的火无人添柴,剩了些猩红的火星子。 江饮冬背对着那儿,黯淡红光照在他背后,把他身形照的如座小山般压人。阴影笼罩着他的脸,五官依旧深邃,有几分骇人气息。 魏鱼不懂打嗝和哭有什么正好的,他看着此刻的江饮冬,没由来的心里发虚。 魏鱼瞧不清他的神色,不禁喉咙吞咽了下,把那没打出来的嗝咽进回了肚子里。 “我不打嗝了!”魏鱼顺着江饮冬的话答。 江饮冬:“……” 又偏了。 也不算偏,江饮冬听明白了,他在说他哭不出来。 他倒是没改变伏低讨好的态度,就像不曾发觉直言让他哭,有多恶劣。 但江饮冬还是沉了脸色,昏昏暗暗的小灶屋,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我攒攒,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魏鱼急忙找补。 他尚未好好打量自己,不清楚人鱼的身体构造,眼泪珍珠什么的,真的很难保证。 若是他淌一把眼泪,出来一把珍珠,难不成日后靠珍珠过活,要日日哭唧唧,哭成红泡眼的鱼? 不妥。 若哭出来仍是眼泪花儿,他就没了留下的用处。 更不妥。 魏鱼觑了眼高大的江饮冬,他还有一些小小的顾虑。 怕眼泪成珠,唾手可得之后,激起老实人的阴暗面,填不满的贪欲,对他做出某些可怕的事情。 光是想到老实人变质的可能性,魏鱼就一阵难过,在难过中打了个颤儿。 江饮冬不知人鱼低头所想,见他铺陈黑发的肩膀抖动了下,想起自己的洗澡水,他弯腰用手指在桶里探了探。 不烫了。 半桶温水冲澡不够,江饮冬朝魏鱼嗯了声,拿开锅盖,重新舀了几瓢水进桶。 魏鱼舒了口气,觉得珍珠这事算是揭过了,日后如何,那便再应付。 看着江饮冬的提着桶走出灶屋,还要把门重新关上,魏鱼急道:“别关门!” 外头院子黑灯瞎火,屋里的火星子快灭干净了,一关门,小小的灶屋简直是渗人的黑暗牢笼。 魏鱼抿唇道:“我有点怕,你别关门了。” 江饮冬站住,身躯完全堵住了窄小的门,随之隐没在浓稠的夜色里。 江饮冬道:“我在井边洗澡。” 魏鱼乖巧应好,江饮冬转身后,他又叫住他,后知后觉道:“我是不是也要洗个澡?” “不用。”江饮冬答的快:“你整日都在泡澡。” 魏鱼:“……” 是不是错觉,老实人不老实了? 鱼尾巴搅了搅缸里不多的水,魏鱼忽地想起了早先掉落的馍馍渣,唰洗贝壳上的火灰……他不干净了。 院里的水井正好对着厨房,平日里方便打了水提进来。江饮冬弯腰打了凉水往热水里兑。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江饮冬进了院后,头顶的云层四窜开来,内里藏着的月亮不遗余力地发光。 半圆的月亮,足够看清院里人的身形。 魏鱼安心了。 老实人开始解他的粗布衣衫。 老实人没穿内襟。 老实人肩背的肌肉紧实,臀……看不着了? 魏鱼眼睛上移,和松了裤腰又系好的江饮冬对上脸,眼睁睁看着他把上衣放在井沿,拎起木桶,光着膀子走开,走到魏鱼看不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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