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金钱交易。”赵珩道。 姬元煦朗声大笑:“你们赵家人可真有意思。”他冲李玄度行了行礼,道:“承蒙先生教诲,改日定当登门拜访。我瞧先生面有倦色,便不打扰先生了。” “哦对了……”姬元煦走出两步又扭头回来,在赵珩跟前站定,低声说道:“南平关的事儿我想你们应该听说了,最新打听到的消息,陛下派监察府府监沈时卿亲自前往南平关彻查此案。” 他眼神隐晦的看了看赵珩:“沈时卿刚正不阿,办案时眼里可容不得半点沙子。” 赵珩眸光微闪:“那可真是太好了,若沈大人能解决了萧裕那祸害,南平关也能安稳许多。” 姬元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是巧了,你们前脚到国都,后脚就曝出南平关之事,很难不让人怀疑你们入国都的目的。赵大公子,国都天子脚下,非富即贵。这次牵扯的还是萧裕,甄世尧的亲外甥。我奉劝几位低调行事,若被有心人察觉诸位的身份,这件事恐怕不好收场~” 赵珩拱拱手:“多谢元公子提醒,元公子能知道如此隐秘之事,想来元公子的身份必是顶天的显贵。我们既有同窗之谊,元公子一定会多加照拂的。” 姬元煦抬手掸了掸袖口,皮笑肉不笑的说:“难道不是金钱交易么?” 赵珩:……
第54章 芳唯盯着姬元煦的背影瞧了一会儿,扭头问赵珩:“大哥,咱爹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你们刚才说的什么府监是怎么回事儿啊?” 她低头寻思一瞬,不等赵珩回答便又说道:“和今天街上传的那事儿有关?萧裕的事儿传到国都来了?” 芳唯虽是闺阁女儿,但她独身在碧水关生活许久,知道如何收集整理消息,再加上她本身心思细腻聪慧,很多事儿都瞒不了她。南平关的事儿来往行商多有抱怨,这在西北不是什么秘密,所以适才姬元煦一提,芳唯很轻易便联想到了。 赵珩也不是有意瞒着弟妹,笑道:“放心吧,爹没事儿。不说就是怕你们胡思乱想。瞧瞧,花儿一样的年纪本该像那些闺阁小姐一样,闲时赏花赏景,谈谈诗词歌赋,犯不着什么事儿都操心。” 芳唯就道:“我本就是根儿野草,可不是什么名门闺秀。” 李玄度听了不由笑道:“野草虽不珍贵,却生命顽强。花儿娇嫩,也不过一时繁盛,花期过了自会凋谢。” “那这么说来,做野草要大大好过做花儿呢。”赵琮瞪了瞪眼:“可花儿金贵,元公子送先生的那盆墨兰要一片金叶子呢!野草遍地都是,又不值钱。” 李玄度把手背在身后,边踱步往前走边说道:“名贵的花毕竟在少数,需要付出很多心血才能培育,对爱花之人自然价值千金。可对不爱花之人,再名贵的花和野草也没什么分别。而野草随处可见,不需要有人欣赏,也不需要付出心血照料,只是遵循自然的规律,有荣有枯,春风一起,遍地都是嫩绿,处处都是生机。” 芳唯听了若有所思,赵琮挠挠头表情有些纠结。 倒是赵珩顺着李玄度的话说道:“在我看来,世人便如花草。那些个达官显贵门阀贵族就像花儿一样,名贵品种不常有,几辈人的努力才积累起一方大族,这当中付出的心血可想而知。而寻常百姓便如这野草,虽不起眼,却遍布每一处角落。” “百花争奇斗艳,便如贵族门阀争权逐利,谁都想争头牌,争那至尊之位。便是不想争,只要天下征伐一起,谁都不能幸免,就连无辜的野草也要被狠狠践踏。当征伐结束,登上至尊之位只有一人,败者皆化为灰烬,成了乱世的祭奠者。反观伤痕累累的野草,只要有一点露水,便能落地生根,继续繁衍。” “听大哥这意思,争来争去反倒不如当一根儿野草了?那还争什么呢?”赵琮满脑门官司。 “总有人不甘平庸,而这天下也总要有能者居之,让百姓可以安居乐业,让世间一切可以有序轮转。”赵珩道。 “若这么说,那至尊之位的人却是为百姓做事了?可我怎么瞧着不是这么回事儿呢?”赵琮抓耳挠腮,实在想不通。 “我明白了!”芳唯眼睛一亮,她快步走到李玄度身前,侃侃说道:“因为我们所处的本就不是太平盛世,现在的时代是混乱的,无序的。门阀当道,不尊天子号令,虽名为大周,实则早已分崩离析。上位者只知争权夺利,不思百姓疾苦。可我曾读过这样的书,所言乃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君主之所为,要兴盛国家,强民富民。将军之所为,是要保家卫国,让百姓不受战乱流离之苦。民才是国家之根本。” 李玄度驻足,眸中闪着异样的神采:“芳唯着实聪慧,不输这天下任何男子,他日若有机会,巾帼之名必要响彻大江南北了!” 芳唯俏脸一红:“先生也会打趣人了。” 赵珩笑意盈盈:“我赵家的闺女必是天底下最好的。” 赵琮忙挺直了脊背凑过去问:“那赵家的儿子呢?” 赵珩吧嗒下嘴:“就那样吧~” 赵琮剑眉倒竖,气道:“大哥,你也是赵家的儿子啊,你连自己都不放过!” 赵珩笑笑没说话。 —— 宋镜敛煮了一壶热茶,满室茶香飘渺,舒爽宜人。他见姬元煦苦着张脸,不由笑道:“殿下似乎兴致不高?” 姬元煦就把今晨国都发生的事说了说:“父皇已经派沈大人前往南平关了。” “哦?”宋镜敛捏着汤匙的手一顿:“陛下……” “父皇准备拿萧家开刀了。大司马权势滔天,父皇若再不出手,国都便要拱手让人了。” 宋镜敛微微一叹:“恐怕没有那么简单。陛下当年是靠甄世尧才登上皇位,甄世尧经营多年,非一朝一夕可撼动根基。何况陛下未必会愿意让甄世尧就此倒下。” “我知道,父皇无非是想平衡朝局。可甄世尧非良臣,他包藏祸心,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东西!朝廷这烂摊子若不尽早收拾了,何时才能收服门阀。如今大周君不君臣不臣,父皇难道就不心急么!” 姬元煦年轻的俊脸显露出几分失望,他叹息道:“在我还小的时候,父皇还不是大周的皇帝,母后也还没有薨逝,那时我们住在王府里,父皇常常抱着我坐在水榭旁给我讲隐太子伯伯的事情。他说太子伯伯是个很有抱负的人,他要拨乱反正,让大周恢复往昔之繁盛。只可惜惨遭奸人迫害,不得善终。” “父皇的书房里还有隐太子伯伯的手札,那是伯伯关于强国富民的种种举措,有很多都未曾实施,虽然我那时看不懂,但我从父皇的眼睛里看到了希望。父皇那时也是想的,他也想匡扶大周,收拾这支离破碎的江山,可为何……” 宋镜敛斟了杯茶递给姬元煦,道:“殿下,人心易变,何况帝王之心。” 姬元煦晃了晃手里的茶杯,说道:“可帝王并不只是一个尊号,他受天下百姓景仰,自该做对得起天下百姓之事。上行下效,帝王当为表率。” 宋镜敛捏了捏两撇胡子,笑道:“殿下心怀天下,是大周之幸。不过当下时局不稳,陛下此次派沈时卿前往南平关,恐怕国都又会掀起波澜,朝局也会重新洗牌。殿下已经大了,又随陛下听政,只怕会被牵扯进来。陛下最忌结党营私,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是别招惹麻烦为好。国都的事情交给我,殿下不如趁此机会外出游历一番,也看看大周天下方今境况,对殿下的未来会更有帮助。” 说到这里,宋镜敛似是想起什么,不由道:“殿下不是另拜了位李先生么,先前听殿下提起,那位李先生要带弟子出门云游,殿下若喜欢那位李先生,不如随他一起。我观殿下近来功课大有进益,甚至许多想法也会让我醍醐灌顶,这当中恐怕少不了那位李先生的功劳吧~” 想起李玄度,姬元煦眉头舒展开,笑道:“巧了,那位李先生刚从翰林学宫离开~” 宋镜敛眼睛一瞪:“人来了殿下怎不早说呀,我早就想认识认识这位李先生了。” 姬元煦挠头:“我也是来的路上才碰到他们,不过……”他拿眼睛瞥了瞥宋镜敛:“不过,那位李先生是赵家宴请的老师。” “赵家?哪个赵家?” “南平关大都督,赵平都。李先生的弟子就是赵家的孩子。” 宋镜敛:…… “殿下胆子也太大了!若被他人知晓殿下和南平关都督的家人来往密切,陛下对殿下的信任瞬间就土崩瓦解,染指兵权,这是陛下的逆鳞啊!” 姬元煦缩了缩脖子:“我知道,我很小心的,你看我连老师都没告诉……” 宋镜敛:…… 姬元煦摆摆手:“老师放心,李先生也是隐姓埋名入的国都,不会被人知晓的。游历之事我放在心上了,最近我便寻个时机给父皇透个底儿,李先生前脚启程,我随后跟上,离开国都范围再与他们会合。” 宋镜敛嘴角抽了抽:“殿下已经想的这么远了,只怕早早就搁心里头惦记了吧。” 姬元煦不是很硬气的挺了挺胸脯:“国都时局不稳,我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为好。” 宋镜敛哭笑不得:“殿下耍起小性子来竟有几分隐太子年轻时的样子。”他有些怅惘:“那时候多好啊……” 翰林学宫不掺和政事,但宋镜敛这个人却可以心有所向。他心中向往的便是隐太子在世时翰林学宫的风气。所以他支持姬元煦,并不仅仅因为自己的老师是姬元煦的外祖父,还因为他们这群人心中都有一个愿景,是隐太子殿下用行动向他们展示的太平盛世。 姬元煦也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元煦敬仰隐太子伯伯,当以此为表率,再创大周盛世。老师,国都之事就劳烦您多多费心了,我会与舅公传信,让舅公协助老师的。” 宋镜敛微微点了点头:“殿下去吧。哦对了……”他起身走到书案旁,打开暗格,小心的从中拿出一本手册递给姬元煦。 “这是我誊抄的隐太子殿下手书,这里是隐太子殿下和陈青简提案的法令,不曾问世过,原册在东宫,想必早已被毁,如今只这一册,殿下空闲时可翻阅翻阅。切记,莫被人察觉。” 姬元煦视若珍宝,郑重接过,道:“老师放心。” 书册不算重,可在姬元煦心里,它却抵过千金。因为它承载的是大周的未来,是无数人的心血。
第55章 沈时卿离京之事在国都朝堂掀起不小的波澜。萧平这会儿知道事情闹大了,不由抓心挠肝起来,每日都往大司马府走一趟打听消息。 甄世尧近来早出晚归,忙的焦头烂额。先前归附于他的大臣们这段日子见风使舵,他所经营起来的朝堂势力眼下受到不小的冲击。 “陛下真要动甄氏?”萧平揣着手,心中惴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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