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双脚悬空,乱舞着想要下来,裴应淮轻啧一声,干脆利落地将人转了个面向,将他像抱小孩一样抱在怀中,顺手拍了拍他的屁股。 “别闹。” 牧听舟浑身一僵,意识到方才他拍得是哪里后整个面部涨得通红,他气得磕巴了半天都没法说一句完整的话,红晕烧到了眼尾,眸光一片水雾。 余光瞥见裴应淮腰间别着的那把剑,牧听舟想都不想直接抽了出来,试图将裴应淮一剑捅穿。 可惜,千年玄铁制成的佩剑根本不是他现在能拿得动的。 牧听舟使出吃奶的劲拽了半天,手心通红一片,剑柄却丝毫未动。 他心中愤恨地想,一会趁其不备就再将他杀掉——反正这是他的梦境,裴应淮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又能如何呢? 他原先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珠,现在一通挣扎之下,已经全部蹭到了裴应淮的身上。 牧听舟顺势呸呸呸了两下,惹得裴应淮轻轻皱眉,却没有过多指责什么,反而将他抱着朝屏风后面走去。 等牧听舟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他警惕地拽着自己的衣裳:“你,你想做什么?!” 裴应淮面色淡然地将被蹭的脏兮兮地外袍脱了下来挂在一旁,走上前去,又替牧听舟将外袍脱了下来。 “沐浴,再上床歇息。”他言简意赅地解释道,伸手将自己先前替他束好的腰带给解开了。 “我不沐浴!”牧听舟怒目反驳。 “不可以。”裴应淮冷酷无情地吐出一个字,“脏。” 他轻车熟路地将浴巾围在牧听舟的腰间,试探了下水温,没有那么烫了之后才慢慢地将牧听舟放了进去。 却一时不察被扑了满脸的水。 裴应淮:“……” 他面无表情地擦了一脸的水,见牧听舟作势还想扑,只好站起身。 牧听舟冷哼一声,借机将手上的水擦在裴应淮的衣袍上,颇有几分幼稚又泄愤的意味。 做完之后,他又有些后悔了。 他一个堂堂幽冥尊主同一个小孩在这较什么劲,简直就是自降身份! 牧听舟别过头,阴沉着一张小脸,半身埋入了热水之中,只露出了半个脑袋,嘴巴在池中不断吐着泡泡,目光警惕似地盯着裴应淮,只要他敢有一点动作他就能立马反应过来。 可是没有。 他只是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皂角放在一旁了,若是水冷了记得喊我,我就在屏风后面。” 牧听舟眼睁睁地看着裴应淮手中捏着皂角,放在了他的身侧,然后还没等牧听舟反应过来,又有一只手捏了捏他微微鼓起的脸颊。 在他错愕的目光中,裴应淮安抚似地道:“明日我们便能跟着师父回牧家了,再忍忍就好。” 牧听舟又气得直翻白眼,他到底从哪得出来的这个想家的结论!! 他想反驳,结果忘了自己还埋在水里,咕嘟咕嘟猝不及防喝了一大口洗澡水。 “……” 烦都烦死了。 牧听舟按捺着浑身不舒服,洗完了这次的澡,浑身上下湿答答地裹着浴巾就跳出了浴桶,扑通一下子就跳到了床榻上,噌地床榻被褥上都是水,然后满脸挑衅地瞅了眼裴应淮。 裴应淮:“……” 少年头疼地拧了拧眉。 他只好上前,将干净的浴巾裹在牧听舟身上,替他擦净了水,又聚集着灵力烘干了身下沾湿的床铺。 将这一切都打理干净后,夕阳终于落下了。 牧听舟也终于拾掇好,被迫穿上了裴应淮的衣裳,略微显得宽大的衣摆和袖袍将他包裹在内,看上去有种穿着大人衣裳的错觉。 他一脸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微微昂起下巴,朝裴应淮伸出手,眼神示意着。 直到袖袍被细心地挽起,他才勉强算是满意地哼了一声,率先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次轮到裴应淮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了。 两人朝着郁清名住所的位置出发,途径路过了不少刚下剑堂的弟子们,在看见这两人的身影时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讶的目光。 不为别的,走在前面的少年面容精致又漂亮,眉眼都尽是张扬又倨傲的神色,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扎在了脑后,伴随着夜风稍稍飘起。 令人瞩目的还是他身上穿着独属于万鹿山大师兄的衣袍,肩部绣着的金纹尤为明显。 在他的身后,跟着他们那位年少成名的大师兄,他的臂弯处还挂着一件外袍,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都在猜测前端的少年到底是谁,竟然能让他们出了名洁癖的大师兄这般礼让。 “看什么看——?” 那少年倏然停下,面露不善地扭过头,扫视了一下围观的众人,视线最后落在了裴应淮的身上,他昂了昂下巴,“快些,跟丢了也别怪我不等你。” 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都在等着大师兄那张冰块似的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可惜,没有。他只是微微颔首,三两步上前与他并肩站在一起,顺带着牵上了少年垂在身侧的手腕。 牧听舟甩了甩,没甩开。 裴应淮道:“周遭的御剑之人太多,以免有弟子控制不住,我带着你先离开这段路,之后的再自己走?” 牧听舟莫名地听着很像是哄小孩的语气,心底微微有些羞耻,迫使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开来。 郁清名早已在山头等着两人了,见到不远处一高一矮缓慢接近的身影,终于松了口气。 他的目光在接触到牧听舟腰间别着的那个布偶娃娃时,露出了笑容。 “怎么出来一趟还将这个娃娃带着了?”郁清名莞尔,“这般喜欢?” 牧听舟却有些无措地别开了目光。 他早已不是单纯无知的少年了,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再见到郁清名时,他始终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如果让郁清名提前知晓了牧听舟以后便是率领整个魔族的首领…… 牧听舟默不作声,垂着头,思忖着要不要现在开口远离。 毕竟这不是他原先的世界,不过是幻梦阵凭借着他的记忆捏造出来的几具幻象罢了。 郁清名却像是看破了他更深层的情绪,微微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蹲下身,将小少年拥在了怀中,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想做什么便去做就好,不是都将阵法与口诀交予给你了嘛。” “——破阵之法。” 郁清名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牧听舟缓缓睁大眼睛。 他看见郁清名垂眸摆弄着腰间挂着的那个娃娃,漫不经心道:“先前都同你们师兄弟说了,天塌下来都有师父撑着呢。” “所以别老是这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嗯?” 入魔
第四十四章 还未等牧听舟反应过来, 郁清名抽身而出,似笑非笑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看起来,聿珩有将你照顾的很好。” 牧听舟唇瓣微张,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匆忙上前一步, 想要证实什么。 半道时,又怕问出的结果并不是心中所想的那样,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垂着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郁清名身着一袭青衫, 衣袂飘飘,牵起牧听舟的掌心微暖:“走吧?” “去牧家。” 牧家…… 牧听舟嘴角微沉,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将躁动不安的心思抚平。 没事的, 一切都早已成为了旧事,如今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但若是幻梦阵的阵眼恰好处于牧家的位置,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知是不是郁清名方才的一袭话将牧听舟心底的一丝丝不安压了下去,他余光瞥见身旁的裴应淮, 悄悄地拉上了他的衣角。 实在不行, 到时候就直接把裴应淮丢在那边, 当个挡箭牌也好。 牧听舟一路上胡思乱想着, 转眼间便来到了九重天牧府的门口。 在一片夜色之中, 沉重端庄的铁门伫立在三人的面前,漆黑围栏遮蔽着内院,又仿佛是深渊巨口一般,踏入即被吞噬。 幻境外的牧家早已被牧听舟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如今看来尽是断壁残垣,一片废墟之状, 全然看不出有眼下的半分繁荣之象。 牧听舟还以为自己再一次来到这里时,内心起码多少还会有些波动。 可惜,心无波澜。 裴应淮上前一步,正想敲开门,郁清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来吧。” 说着,扯出腰间的绿柳,磅礴的灵气一闪而过,轰然砸向了那扇铁门。 惊起的尘埃与狂风吹迷了牧听舟的双眼,再次睁开眼时,却被面前破的一个大洞给惊愕住了。 牧听舟:“……?” 裴应淮:“……” 郁清名飘飘然地收回了那枝绿柳,缠着腰间当做腰束,转头温润地笑道:“说起来,牧家家主曾与我是旧识了,他平日喜静,偶有听不见外面动静的时候。” “所以这个效果是最有效最快速的——” 还未等三人踏入门中,门内便有一道身影匆匆忙忙地赶来,原本沉郁的神色在看见是郁清名的时候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上前恭维道:“没想到竟是扶柳剑尊前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快快请进。”管家的目光掠过郁清名,落在他身后的两名少年身上时,眼中显而易见地流露出一丝轻蔑。 他的一举一动皆被牧听舟尽收眼底。 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牧听舟的父母在他还未记事起便已经离去,独留他一个人在偌大的牧家,导致了整个牧家的人脉与权力被牧纹,也就是牧听舟的祖父所掌控着。 这名管家他记得非常清楚,在他出生时就开始照顾他起居,先前牧听舟曾经一度非常喜欢这名管家。 ——直到那场事变开始,他才得知先前温情的一切不过都是谎言罢了。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对于这个年龄段的牧听舟来说,这名管家分明还没有撕破脸皮,就算是装也能装出一副好人的模样来。 牧听舟蹙着眉细细地回想着,不自觉地拨弄着腰间挂着的护身阵法。 没想到这误打误撞之下竟然真的能发现与幻梦阵所违和的存在。 看来这里确实是一个突破点。 牧听舟心下微沉,陷入沉思,正决定好留在此地调查,倏地感觉到身子悬空,他被人抱了起来。 一扭头就看见了裴应淮那张没什么表情的面容,心底有些羞耻,牧听舟蹬了蹬腿,低声凑到他耳边道:“把我放下来!你在干嘛?!” 裴应淮一只手将他护在怀中,眸光悄然扫过那名管家,开口时却不是同他说话,而是对着郁清名。 他道:“师父,师弟略微有些困顿,不如我们在此歇息一夜,明日一早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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