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晚都会明白,什么是不得已而为之,什么,是你的必行。”影子接过即墨手中的面具,重新贴上自己的面庞。“风已经起了。”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 悠长迤逦的戏腔贯穿了即墨的耳朵,即墨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脑内一片轰鸣,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脊背上的骨骼凸现,仿佛有无数细碎的东西要从皮肉里钻出来。 “哥!”即墨猛地睁开眼,一对蛇瞳盈盈闪烁,可眼角却仿佛沁了血,他与陆微的契约在身体里隐隐发烫。 忽然,一双手蒙住了即墨的眼睛。 “同学你没事吧。”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即墨耳畔响起,而后她凑近,压低声音附在即墨耳边。“少祭司,我是阿木。”
第38章 38还君明珠·中上 === “阿木。”即墨轻轻握住女孩的手腕。“帮我。” “少祭司大人放心。”女孩轻轻侧身挡住其他同学的目光,而后放大声音对着身后说。“没什么大事,只是哮喘发作。” 而后从身后背上来的医箱子里拿出一个便携哮喘喷雾,装作给即墨用药,而后轻轻噬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入即墨口中,没多久即墨双眸恢复成普通模样,整个人也慢慢松懈下来。 “阿木,谢谢。”即墨缓缓坐起身,喘过了气。“你们这是去哪里?” 阿木侧身坐上上铺,轻轻拍了拍即墨的脊背,帮他顺气。“我们要去鹤乡做一个星期的义诊。” “是吗。”即墨垂下眸子,暗自思虑。“这么巧。” “你也要去鹤乡吗。”女孩跳下上铺。“和我们一起吧,一路上好有个照应。” “也好。”即墨乖顺的抱着自己的小木箱坐起身。 “厉害啊,霜木。”两个男孩跟两个捧哏似的鼓掌,说笑道。“坐火车都能给我们弄了个帅哥回来。” “别闹。”阿木打开他们。“这是和我同族的弟弟,我也没想到这么巧遇上了。” “弟弟你好,我叫孙远清,他是宋思瑜,我们和木木一样,都是华凉医大的学生。”一个男生微笑着朝着上铺的即墨摆摆手。 “你们好,我叫即墨,是诸夏大学考古系的学生,这次是要去鹤乡收一个老物件儿。”即墨扬起一个乖巧的笑脸,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像是一个涉世未深单纯学生。 “行了,快休息吧,挺晚的了。”霜木压住他们,撵他们上各自床铺去了。 北方已经是非常冷的时节了,等即墨踏上鹤乡的土地时,已经换上了厚厚的冬衣,而孙远清两个人已经完全把他当自家弟弟看了,怕即墨不知在哪儿落脚,带着他一起到了鹤乡下面的招待所。几个人推开厚重的门帘,热乎乎空气扑面而来,让即墨不自觉地蜷了蜷冻得发青的手指,不知怎么的,环境越冷他愈发困顿。 他拂去小木箱上被风吹上的清雪,而后乖巧地趴过去柜台交了钱领了钥匙,而后冲着霜木他们摆了摆手。 “我先去房间啦。”即墨和孙远清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先一步离开。 “事情办好了记得找我们玩啊。”孙远清在即墨身后喊。 “如果可以的话。”即墨闻言,回头朝他们挥了挥手。 等进了房间,即墨快速地检查了一下房间有无不对后,便从小木箱中抽出一线香来,自指尖弹出一点若火将其点燃。 “寻陆氏微名,凝令。”即墨将线香夹在两指之间,低语。 香气缓缓朝着窗外飘散而去,即墨用另一只手慢慢撵弄着剥落下来的香灰,不多时,心中就有了答案。 “原来在这里。”即墨吹熄了线香,将香放回了小木箱,磨了磨牙。“愚昧。” “咚咚咚。” “是谁。”即墨侧身。 “少祭司,是我。”霜木的声音传了过来 “来了。”即墨背好小木箱,开了门。 “我们现在要去附近卫生所先看一下,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逛逛。”霜木询问。 “我要去丹水村。”即墨对霜木摇了摇头。 “少祭司,我跟你去吧,你独自出门在外,不安全。”霜木思虑了一下,低声说。 “不必了。”即墨拒绝了她。“这里的事你帮不了我,你们最好也不要靠近那个村子。” “可是。”霜木还想说些什么,被即墨抬手打断。 “这件事我自有决断,若有什么万一……”即墨朝着霜木笑了一下。“那你们也救不了我,就帮我把房间退了。” 说罢,即墨背好小木箱,将房间钥匙交给霜木,就自顾自离开了。他身后的霜木握紧了手中的钥匙,脸上有着深深的担忧。 即墨到了丹水村,环视了一下整个村子的环境,而后从衣兜里掏出客主的住址,上面只注明了村落,和一个简陋的轨迹图。就在即墨仔细辨认时,一只乌鸦忽然朝着即墨冲过来,一爪子猛地就抓花了那住址上的痕迹,而后扑棱棱地飞走了。即墨咬了咬牙,反手一根针直接将它钉死在树干上,随即一缕黑气从乌鸦的喙中飘出,散入了风里。 “算计不得好死。” 即墨厌恶地啐了一口,将已经没法看的地址塞进口袋,而后绕行至村旁的树林中,纵身一跃,到了一颗高大杨树的枝干上,仔细观察着整个村子的地形,与脑海中刚刚在地址上扫过一眼的模糊路线对照,随即他就看到让他不可置信的一幕,陆微在这个极为寒冷的季节里裸着上身,被吊在一堆篝火旁,一个硕大的驯鹿头勾挂在他的肩背上,被削尖的鹿角深深陷入了陆微的皮肉里,血液大片凝固在他的身体上,即墨忽然就明白了,地址上模糊地画着圈的地方在哪里了。 不断有人陆陆续续地往篝火中投掷着些许酒与肉,在陆微的正对面,是挂在树梢上的一座漆黑的祖神牌位,左右被日与月、布谷鸟与天鹅的木雕围拥,树间皮绳上悬挂驯鹿和犴的兽头、喉、舌、心、肺、肾脏以及四肢和尾巴,兽头朝向祖神,还有一些人正在四周的树干涂抹兽血。 即墨极为缓慢地从树上下来,扯下头顶的抹额,露出若隐若现的图腾来,他有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愤怒充盈了他整个身体,即墨轻轻闭上眼睛,脸颊慢慢蔓延上细小的鳞片。 “探。” 话音刚落,即墨的感知就猛然切换到了陆微身上,被吊着的陆微忽然睁开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垂眸,看着自己锁骨上缓缓浮现的的蛇瞳图腾。 “不要!”陆微在心里不断默念,但是即墨没有理会他的呼唤。 “周围一共……四十七人。” 即墨睁开眼,就察觉到了一个移动的热源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是个男人。他警觉地转了转手腕,一枚坚硬锋利如刀锋般的鳞片藏在了他的指间,在人影出现的一瞬间猛地冲过去。来人闪身躲开,抓住了即墨的手腕,另一只手死死扣住了他的脖颈。 “小鬼头。”阎曈笑了一声。“我应约来了,你怎么还发脾气啊。” “没空与你啰嗦。”即墨一个肘击将阎曈打开。“别碍事。” 即墨冷冷看了他一眼,就要从树林低处朝着村子深处潜过去,速度极快,一路的雪地上没有丝毫脚印,只有宛如风吹出棱角般的道道痕迹,和被风吹散几不可闻的铃铛声。阎曈皱了皱眉,摘下眼镜,双眸瞬间漆黑的倒映不出任何光影,他紧跟上即墨,没多久,两个人就隐蔽在了靠近陆微的背风处的低洼地。 “怎么回事。”阎曈看清了被吊起来的人的脸,脸上的玩笑之意退了个干净。 “他们为我注定的轨迹。”即墨微微仰头,正好直视着陆微后背上的驯鹿头,这时候,他才发现,驯鹿头下,是一具女人的湿尸,她紧紧贴合在陆微的肢体上,即墨凝视着她,忽然开口对阎曈说。“你说,若是我把他杀了,他们为我注定的,是不是就没得他们想要的结果了?” 阎曈看着露出惨白虎牙,表情变得恶毒冷漠的即墨,猛地握住了他颤抖的手。 “别因为愤怒,忘了你究竟要做什么。”阎曈感受到了手掌下跳跃的脉搏,还有极为冰凉的温度,心下一惊。“你,已经是一个人了。” 即墨收敛了表情,看着阎曈的眼神有些迷惑。“你我这样的,说这种话,不可笑吗。” “因为人可以用的手段,可比任何一类物种都要恶心下作。”阎曈看着他,温和地扯了扯嘴角。“而且,你确定要和一个执法人员谈论犯罪的话题吗?” 即墨低头看着被握住的手腕,从那一处传过来的温度,让他感觉烫的有些疼痛,又很熨帖,他忽然想起了他某日午后晒得阳光,让他昏昏欲睡,也让他躁动不安的思维逐渐冷静了下来。 “所以,执法人员先救人,好吗。”即墨猛地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拉开阎曈握着自己的手,指尖一动,藏在指间锋利的鳞片飞切出去,立刻隔断了吊着陆微的绳子。“还有,少用你的眼睛来蛊惑我,我早就免疫了。” 陆微摔在雪地上,驯鹿头和女人尸体猛地被甩开,只见他的终于完全暴露出来的脊背上,遍布白色如毛线般蠕动的虫体,它们一半在皮肉里,一半在寒冷的空气中不断扭曲,那是从女尸身体里扯出来的。 周围没有一个人上前,没有一个人靠近,甚至没有谁停下在树干上涂抹兽血的活计,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仿佛那里没有任何的东西。篝火噼啪声,更映衬出一切的诡异。 陆微挣扎着活动着僵硬的肢体,在雪地上快速吃了几口雪,几乎干裂的喉咙才终于能发出声音来。“墨墨,快跑,他们的目标是你!” 大雪纷飞,鼓声与铃声向一张网一样压迫下去,即墨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有随之而来的极为压抑深沉的吟唱。 “啊……”即墨感觉自己后背仿佛火烧一般的灼痛,不由得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片刻,他脊背衣物被撕裂,和陆微脊背上一样但颜色漆黑的虫子从即墨皮肉里钻了出来,张扬着存在感。 阎曈见状,脱下大衣将即墨一裹,快速朝着村子奔去,原本顺畅隐蔽的来路,却不知何时布满了血色的细丝,步步皆陷阱。
第39章 39还君明珠·中 = 鼓声与腰铃声越来越近。 『这个傻逼怎么还不躲开!』 『长眼睛了也白扯!不长脑子!』 『疼的要死还要操心乱七八糟的事真是烦死了!!』 阎曈看着即墨头顶飙过去硕大的“弹幕”,忽然脊背一凉,随即被即墨猛地踢开,即墨也借力就地一滚,他们躲开的瞬间三根尖锐的筷子钉在了刚刚他们在的位置。 两个人抬起头,纵横的血线勾挂着一个面孔画着图腾油彩的男人,他身上穿着垂挂着各色彩绸的服饰,正随着鼓点和铃声,被血线拉扯着僵硬的肢体在半空中诡异地舞蹈,嘴里还机械地哼唱着怪诞的曲调,他每一次将头转过一个扭曲的对角,袍子的兜袖中就飞射出三根削尖的筷子追着阎曈两个人钉过来,鼓点之中,夹杂着冻肉搅动的吱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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