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隔天被贺向明带回小木屋的时候,他明明看见了躺在垃圾桶里、被揉成一团的报纸。 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贺新衡的手脚一瞬间变得冰凉,脸色发白,一股酸涩顺着他的神经,绕上他的指尖,漫进他的心脏。 仿佛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拉出来审判处刑。 “没什么东西,别乱拍。”江树燝眼神撇过戴着黑口罩将脸挡得严严实实的摄影师,冷冷地开口。 紧接着,他将报纸塞回缝里,连带着贺新衡手里的信一起。 江树燝松了口气:「拍摄的大叔还挺会抓热点,还好我快了一步。」 心声:「他的身份还不能在这里被捅破,你的也是。」 江树燝:「……」 “没开灯什么也看不清,我们出去。” 说完,江树燝便拉着贺新衡往外走,还时不时斜眼观察着贺新衡的一举一动。 走到院子门口,贺新衡停下了脚步,拽得江树燝一个趔趄,转过来的脸没有愠怒,只有隐隐的担心。 “陪我在周围走一圈吧。”贺新衡反握上江树燝的手,嘴角扯起微笑,装成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他不想在江树燝面前狼狈,也不希望看到江树燝这个表情。 仿佛在可怜他一样。 “在这里走吗?”江树燝语气中夹杂着些许不可置信,又向他确认了一句。 “对,你陪我。”贺新衡轻声回应。 摄像机反射的太阳光照进了他的眼底,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再次扬起嘴角。 “还是说,你不想陪我走,怕被别人误会?” “毕竟,这里可是你和徐主持互诉心声的地方。”贺新衡垂头趴在江树燝耳边,呼出的鼻息将江树燝的耳朵烫得发红。 江树燝眉头微蹙,有些不满地瞟了贺新衡一眼,错过他径直往前走去。 江树燝隐隐透着生气的背影,和轻而易举就被他调动的情绪,打散了他刚刚的心烦意乱。 贺新衡嘴角的微笑变得真实了起来。 他不紧不慢地迈开步伐跟上,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 突然,走在他前方的江树燝停了下来,在路边蹲下,手指拨弄着野草。 “怎么了?”贺新衡疑惑。 “这里有四叶草。”江树燝声音有些开心。 贺新衡顺着江树燝拨弄着的手望去,在一群三叶草里,藏着一颗小小的四叶草。 “真的四叶草。”贺新衡从来没见过四叶草,一时也被吸引了目光。 “四叶草寓意着幸运和健康。”江树燝说着,将那株小四叶草轻轻折下,递到贺新衡跟前。 “给你。” “你好不容易找到的,就这么给我了吗?” “……” 江树燝微微张了张嘴,没有讲话。 江树燝恼怒:「我又讲不出来,收就收了还说那么多话。」 心声:「因为你做多余的事了。」 贺新衡表情缓和了不少,接过那株四叶草,捧在手心,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 “眼神不错,藏得那么深还那么小株的四叶草都能被你找到。”贺新衡抬手抹了抹四叶草上的水珠,声音温柔地夸赞道。 “嗯,不然那天在海边,也不会看见沉底的你了。”江树燝被贺新衡眼底许久未曾流露的温柔吸引了目光,话不经过大脑便蹦了出来。 “什么?” 贺新衡一顿,疑惑着抬起了头,眼底染上几分复杂。 江树燝:「完了。」
第19章 你到底瞒了我多少 贺新衡猛地一把抓住江树燝的手腕,逼迫着江树燝向着自己,眼底淌过一丝质疑。 四岁溺水那天的记忆他其实已经记不大清了。 小时候贺新衡的身体并不好,好不容易靠中药调理完,又紧接着溺水,害得他之后连着发了好几天低烧。 但他仍旧记得那天把他从海底拉出来的是一双和自己一样稚嫩的手。 那天的沙滩上本就没有多少人,他也不知道离开的贺向明又是在什么时候赶回来的。 反正不是在他溺水的时候。 被小男孩救起后,他就被拖着进了一个昏暗的地方,可惜这段记忆迷迷糊糊,他只记得焦急的小男孩在见他醒来后便绽开了松口气的笑脸。 “是你吗?那一天救我的是你吗?” 贺新衡语气略微急促了起来,拽着江树燝的手劲也大了少许,将江树燝断断续续地往自己身边拉近。 眼尾染上了点点红。 如果,如果真的是江树燝把他救了起来,甚至记到现在。 贺新衡呼出的鼻息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一个小孩怎么会在凌晨四五点的时候独自一人待在几乎空无一人的海边沙滩上。 在他们没认识的间断,江树燝又是怎么过的? “你……”贺新衡哽咽着开口,却犹如被卡住了喉咙一般,吐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江树燝只是低头沉默着,嘴角轻轻咬着嘴唇,似乎在忍着什么。 “……你是指我们在海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江树燝开口询问,贺新衡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天是因为有团队在附近拍宣传片,你哭丧着一张脸游客都要被你吓跑了,所以……才向你搭话的。” “哭丧着脸?” 贺新衡一愣神,开始回想,才记起江树燝说的是他第一次见男扮女装江树燝的那天,也是在那片海滩。 “前年的时候?” “你说的不是这个吗?” 贺新衡嘴角动了动。 原来江树燝说的是那个时候他看起来情绪沉底。 “倒也没错……”他那个时候的确情绪低迷,是江树燝拉了他一把,“就是刚刚没听懂你的意思。” “你也好意思说听不懂……” 贺新衡轻轻松开了手,江树燝手腕上漫着一片压出来的红痕,指印分明。 他还是有些怀疑。 江树燝不是不能说真话吗?万一,刚刚的话也是在骗他。 他在等江树燝和心声的对话。 却什么也没听到。 可江树燝不能说真话啊?难道,那天和他搭话的原因是借口? 贺新衡正准备再开口问些什么,江树燝便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抬腿往前走了几步。 “走吧。” 现在还在镜头前,不好多说什么,等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再好好问问吧。 贺新衡压下心头的疑惑,也跟着起身迈步朝前走。 这片树林和他记忆里没什么区别,高大雄伟的香樟树遍地,随着天色渐晚,林子里逐渐漫起了雾气,连带着气温也跟着降了不少。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相视而笑,紧接着又看到拿着摄像机的摄影师也跟着冷得抖了抖,三人不由得一起笑出了声。 “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贺新衡指着一旁的树问道。 “香樟树。”江树燝瞥了一眼,不假思索答道。 “这么熟悉,之前经常来?”贺新衡试探着反问。 江树燝有些无语地看向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之前你们工作室不就接了个单子和树林有关,我们不是还专门跑去考察了吗?” 经他这么一说,贺新衡这才忆起这件事。 他们把附近的树林都跑了个遍,观察树林里树的品种和布局。 南方的树林里几乎都是香樟树,于是他们后来就在香樟树上发散思维完成了客单。 江树燝那时候闲出屁了,天天在家里躺着,被贺新衡硬拽着拉出了门。 也是在协婚之后,江树燝唯一参与了他们工作室的活动。 协婚前江树燝也常常混进工作室,和他们一块因为客单出门。 一路上江树燝总是时不时同其他人开开玩笑,其余时间都他待在一块,天马行空地乱扯,然后笑成一团。 协婚后那唯一一次,江树燝也只是沉默着跟在他们身后,只有有人找他说话,他才会开口回答几句。 同时在场的工作室同事,后面都跑去问他。 “衡哥,你……和江素景怎么回事啊?怎么感觉你们结婚之后她不怎么开心了。” 知道江树燝真实身份的师弟都会出来帮他打个马虎眼。 他现在的确还没法完全确定江树燝被他的心声限制住了才做出那些举动,但他唯一看得见的是协婚之后江树燝偶尔变得沉默多了。 两人绕着小木屋,一前一后地在树林里漫步。 江树燝在他跟前走着,踩过潮湿的干枯落叶,在寂静的氛围里,沙沙的闷响异常清晰。 “你说的……也没错。”江树燝轻声开口,却没有停住脚步。 “我之前常来这里。” “这里人烟稀少,空气清新,又靠近海边,我常常偷偷溜过来很多次。” “偷偷?为什么要偷偷过来?” 贺新衡快步走到江树燝身边,眼神跟随着江树燝,有目地沿着江树燝的耳廓逐渐滑动至他的眼睛。 江树燝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不自然地往反方向一撇。 这是江树燝准备说一个没底的谎前常有的小动作。 在他刚听见江树燝的心声时,他也观察过江树燝的小动作,想通过小动作给自己证明江树燝是在说谎。 但江树燝丝毫不慌。 直到后来他对江树燝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了,江树燝眨眼撇开的频率直线上升。 他又要说谎了,贺新衡知道。 “之前不怎么能出门。”江树燝解释着,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那又偷偷跑过来做什么呢?”贺新衡并不想轻易放过他。 他想知道江树燝的过去,但江树燝从来没提过。 试探的想法让他忘记了此刻还在拍综艺,对江树燝步步紧逼。 摄影师抓到点,举着摄像机更凑近了几分。 江树燝抿了抿嘴,有些不自然地瞥了几眼摄像机,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心声:「怎么不讲话树燝?」 江树燝:「我总不能说我跑过来捡贝壳吧……」 心声:「因为摄像机?」 江树燝:「没有摄像机也说不出来。」 贺新衡听见许久不闻的心声,一时反应过来,换上淡漠些许的声音道:“偷偷跑来找谁?” “我自己来的。” 江树燝似乎还说了什么话,但贺新衡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在回放着江树燝心声里说的那句话。 “我总不能说我跑过来捡贝壳吧。” 他想起灯塔箱子底层那些刻坏的贝雕,除去手法不对的问题,那些贝壳大多数都不是刻贝雕能用的贝壳。 符合条件能用来雕刻的贝壳都有因为太过于脆弱而刻坏的风险,更别说质地根本不过关的贝壳,简直不堪一击。 贺新衡也试着想过江树燝去哪找来的贝壳雕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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