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贺楚洲的回答直接就让他从装作惊讶变成了真的惊讶。 “你砸金蛋砸中的。” 贺楚洲甚至没有多想一秒,好像早就已经想好了应付这个问题的答案 裴悉:“……砸金蛋?” “是啊。”贺楚洲面不改色胡说八道:“昨天下班带你路过一个售楼部,看里面金蛋蹲得挺整齐的,就带你进去砸了一下,没想到一砸就砸中了大奖。” 说着,还不忘抽空给了他一个嘉奖的眼神:“裴总运气真不错。” 裴悉:“……” 裴悉:“所以你买房了?” 贺楚洲:“买什么房?” 裴悉心情复杂:“售楼部的金蛋,买了房才能砸。” “是么,那倒没有。” 贺楚洲不慌不忙:“我给了他们工作人员二十块,他们就让我砸了。” 裴悉:“……” 贺楚洲:“估计是看我长得好?” 裴悉:“…………” 贺楚洲一点没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离谱,笑了笑:“挺好看的,戴着吧。” “或者不想戴也行,就是睡觉前记得放个显眼的位置,你失忆的时候还挺喜欢的,要是找不到了跟我闹脾气,我不一定有运气再给砸个出来。” 裴悉默了默,随即收起手:“我吃完了。” 指腹在贺楚洲看不见的地方摩挲着制作精良的表带,却没有动手摘下来。 贺楚洲同样放下餐具:“行,我也吃完了,你是直接去公司,还是要回家一趟。” 裴悉知道他的意思,但没有如上次一样拒绝,只是平稳吐出两个两个字:“公司。” 两人公司都在市中心,也算顺路。 鉴于坐后座有把人当司机的嫌疑,裴悉站在车边犹豫了一秒,还是拉开了副驾的门。 然后就看见了那只比他更早在副驾驶躺好的玩偶小猪。 裴悉:“……” 怎么把这个忘了。 驾驶座的门也被拉开,贺楚洲低头坐进去,见他不动:“怎么,忘记什么东西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去拿?” 裴悉淡淡吐出一句“不用”,坐进去的同时礼貌地抓住猪脑壳挪到一边,没有多看一眼,全然一副“你谁我不认识你”的模样。 贺楚洲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昨天还喜欢到一路抱着不舍的松手,今天就多看一眼就嫌弃得不行了。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好像嫌弃说早了。 副驾的人一直在偷瞄小猪。 时不时垂眸瞥一眼,收回目光。 再瞥一眼,再收回。 再瞥一眼。 动作很快,幅度很小,要不是后视镜角度正好,也不会被发现。 他勾唇佯装不知,只是在把人送到公司楼下后,对着拉开门准备下车的裴悉说:“裴总,这猪也是你的,不考虑带走?” 裴悉身体几不可见地一僵,回头奇怪地看着他。 “真的,你昨天在娃娃机里一眼相中,可我技术有限,抓了一下午才抓出来这么一只。” 贺楚洲耸耸肩,在抹黑自己这件事上很是在行:“就当是珍惜一下我辛苦劳动的成果,裴总要不赏个脸把它带走?” “……” 裴悉很清楚他又在逗自己。 抓着门把的手不自在地紧了紧,想让他别逗他了,可这样说无疑又有了暴露的危险。 他盯着那只猪进退两难许久,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其实可以直接忽视,不作回应。 于是一言不发转身下车,一气呵成。 却不知道自己刚刚将沉默踌躇的神情全写在了脸上。 贺楚洲看在眼里,有点乐不可支。 就在他感慨怎么清醒的裴三花也这么好逗时,车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拉开。 好逗的裴三花弯下腰,拽着玩偶小猪的耳朵把它拎出了副驾,再次关上门转身走向公司。 一只猪而已。 他抬手碰了碰耳垂,面无情绪地想,办公室又不是放不下。 * * 【现在裴总贺总热恋期了是吧?】 【这还需要疑惑吗?】 【贺总几乎天天送裴总上班啊。】 【有时候还包接下班!】 【众所周知裴总不爱戴手表吧,可最近天天戴,要不是贺总送的我都不叫呜咛。】 【对对对,而且贺总还给裴总送小玩偶。】 【这个我见过,就被裴总摆在柜子好显眼的地方,好反差好可爱!】 【我纪念日送女朋友草戒指你们说我穷男人诡计多端,贺总送裴总玩偶你们就啊啊啊好甜,好好好,你们女的这样玩是吧?】 【一生如屡薄冰被群主移出群聊】 【谁把这穷酸矮挫的捞男拉进来的,自己衮。】 【所以贺总什么时候送裴总草戒指,啊啊啊想想就好浪漫!】 【他们约会我能跟去吗?】 【他们亲嘴我能拍照吗?】 【他们上床我能围观吗?】 【他们分手我能开香槟吗?】 【贺楚洲不配!!!我冰清玉洁的裴总,妈的他不配!!!】 【油嘴滑舌的,裴总你醒醒,别相信狗男人的鬼话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疯一个,拉走。】 【但是我在贺氏工作的闺蜜说贺总人其实很好的,各方面,外面那些可能都是红眼病谣传。】 【是不是谣传不清楚,但贺总一看就是个会疼人的,把我裴美人照顾得好好呜呜欣慰。】 【隔壁蒸煮发糖了!】 【/聊天记录】 【贺总酷跑在他们高层会议上公然大夸裴总年轻有为能力超群,就差没直接说我老婆牛逼天下第一了。】 【羡慕我已经说够了。】 【裴总什么时候也给塞一口?】 【没办法,谁让贺总是个风骚怪,而我们裴总又不好秀恩爱。】 【成熟的人要学会自己抠糖。】 【@小顾,小顾不是要去送 企划案吗?你上,给我们抠点出来!】 站在总裁办门口正准备敲门的小顾:“……” 咚咚。 他叩响办公室门,听见里面一声“进来”才深一口气推门进去。 “裴总,这是下季度企划案的最终版。”他将文件放到裴悉办公桌上,后退两步原地站定。 裴悉嗯了一声,写完回复邮件点击发送,抬头时发现人还没走:“还有别的事?” 小顾肩负重任,在心里小小组织了一番措辞,鼓起勇气。 可一抬头对上裴悉淡漠的目光,话到嘴边愣是吐不出来了。 “没,没事。” 他歇了气儿,怂怂留下一句“我先去忙”便灰溜溜离开了办公室。 【不行啊家人们,大佬的气场太强,我这个职场小菜鸡刚不动。】 【今天尸体有点不舒服,先下了,要抠糖什么的你们还是自己上吧。】 八卦群热火朝天,口嗨起来气势能掀翻屋顶,却没一个人胆敢舞到正主面前一星半点。 裴悉看完企划案,正好到下班时间,他合上文件,习惯性摸过手机,拨通贺楚洲电话。 下一秒迅速挂断。 又差点混淆了,他现在没有错乱。 收拾好东西离开公司,一路驱车回家,洗完澡收拾放松,仍旧是用冰箱的速食食材随便做了顿晚饭。 可往常早已习惯的味道如今却变得越来越难以下咽。 喉结艰难滚动着将食物挤压里食道,他拧着眉下意识抬头看向对面的位置。 空无一人。 想说的话无人可说。 再一细想,他自己都不清楚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难以言说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放下筷子,彻底没了食欲。 他一直想把自己割裂成两半。 在错乱和清醒之间划出一道分割线,让二者各自为政互不相干。 这样一旦后遗症过去,他就可以将不需要的那一半彻底从生活中抛弃,不留一点痕迹。 但是现实打碎了他的计划。 贺楚洲介入他的生活太多了,他的所有关心和照料对他的影响太大,而且无孔不入。 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他已经习惯了每天早晨不是从贺楚洲怀里醒过来,就是拉开房门收获一桌热气腾腾的早餐。 习惯了贺楚洲事事将他带在身边,习惯了一旦对什么挑剔不满就立刻有人来哄,习惯了在遇到问题时下意识求助,习惯了把尝一口后不喜欢的食物都递到和楚洲面前。 甚至有好几次因为意识转换不过来,在清醒状态下做出了错乱时才会有的举动,好险最后蒙混过关,没有露馅。 可是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和下意识依赖另一个人的心情,像是将主动权都放弃并交给了别人,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也许是一个人待得太久了。 他想。 不知道怎么才能在近距离下正常相处,所以才会在被另一个人闯入时,才会让他这样手足无措,又轻而易举丢盔卸甲。 他没有应对这方面问题的经验,唯一能想出的办法就是挪用另一件事去占据大脑的思考空间。 而工作就是最简洁,最高效的方式。 于是和之前每一次一样,他收拾掉已经没有价值的食物,回到书房清理出所有能处理的工作,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直到疲惫将他击溃。 但他没有意识到这个方法在立竿见影的同时,副作用也很大。 所以在对自己一番自虐式的压榨后,遭遇身体的不满反噬,极累的疲倦一朝迸发。 他病倒了。 身体的高烧将他从梦魇中唤醒,他想寻求身边的怀抱却扑了个空。 睁开眼看着身侧空荡的被窝,撑着床面坐起,望着窗外的夜色,烧出的泪花让他看什么都含糊朦胧。 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那些睁眼等天亮的每个深夜,没有什么可以依靠,漫长的夜变得无比难捱。 他不稳地呼吸着,屈起膝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从身体里往外渗透的冷意让他即便拥紧了被子也止不住地浑身发颤。 默默等了许久没人进来,他失去耐心,反手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拨通电话。 凌晨2点,贺楚洲被电话振动吵醒,半梦半醒间没有看备注就滑下接听,闭眼将手机放在耳朵上。 “喂?”低沉的声音被困意粘连成模糊的一片。 “楚洲。” 清冷沙哑的声线从听筒里传出来,让他瞬间清醒,倏地睁眼坐起,看了眼备注后重新将手机贴近耳边:“心心?” “你是去买宵夜了吗?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裴悉声音很低,在静谧的深夜显得格外孱弱:“我发烧了,很不舒服,浑身不舒服,嗓子也不舒服。” “你别买太辣。”
第30章 凌晨两点钟, 贺楚洲来不及换衣服,在睡衣外面随便套了件外套匆匆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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