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接着骚了?”回到卡座,朋友调笑他。 “今天有点事,先走了。”他绕过层叠的人墙,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 “哎哎,你衣服不要了?!” 出了酒吧的门,喧嚣顿时被隔在了另一个世界,踩在地上时甚至有些轻飘飘的恍惚。 不远处的墙壁上靠着一个人,手上拿着一支匀速燃烧的烟,一直也没抽一口。 他长高了,四年前比陆成渝还要矮一点,现在已经能超过他一个脑袋顶。似乎是刚从什么正经场合下来,穿着熨帖的衬衫长裤,西装外套搭在结实的手臂上,看起来完全是个成熟的男人样子,再也寻不见一丁点记忆里的青涩了。 他一步步走到秦信面前,沉默了良久,最后只说了一句:“回来了?” “回来了。”秦信说。 然后又无话可说。 秦信靠在这儿是因为这里有烟灰垃圾桶,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在陆成渝耳垂上停留一瞬,站直身,把烟按灭扔进去。 “还有事吗?”他问。 陆成渝摇了摇头。 他出来的这段路上想问很多,比如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大学过得怎么样,出来见到他抽烟,又想问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想说对身体不好,还是少抽吧。 但当真的站在秦信面前时,他又觉得这些话没有一句能由他来说。 秦信无甚意外,稍一点头,客气地说:“走了。” 他没说“再见”,他们两个之间确实也不适合再见。 秦信走出两步,后边的人忽然又出声了:“哎。” 他回过头,看见陆成渝的笑,跟刚才在台上对着整个酒吧的人露出的笑一样。 “少爷,都到这儿了,吃了再走吧。” 狐狸精口中的“吃”当然不是常规意义的食物。 他被按在窄巷粗糙的水泥墙面上,方才唱歌唱出来的汗被风一灌,吹成了滑腻腻的凉意,贴在皮肤上。全身都是凉的,只有唇上接受到一点滚烫的热,陆成渝想到酒吧里那对差点让他笑场的野鸳鸯,觉得自己此时大概也没好到哪儿去。 不知道是谁把谁的嘴咬破了,舌头上尝到的都是血的铁锈味。 陆成渝被推进来的时候说最近的酒店不到二百米。 秦信笑了一声,说,这种地方适合你。 陆成渝就不说话了,主动地勾上他脖子。 秦信做得很粗暴,陆成渝后面四年没用过,被他硬生生撑开挤进来,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指甲徒劳地扣紧墙壁,简直比第一次还要命。 他身上的衣服全都被脱得干干净净,秦信却只拉开了裤子的拉链,完全是不加掩饰的羞辱和作践。 陆成渝没反抗过,但不代表不觉得羞耻,从巷口灌进来的风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这是在外面,万一被人发现,他连一块能遮羞的布条都没有。 肚子里像被烧红的铁棍捅来捅去,他撑着墙咬紧了嘴唇,不敢发出声音。 身后的热源贴近脊背,呼吸洒在Alpha敏感的脖颈间。陆成渝一哆嗦,伸手捂住后颈的腺体,预想中的噬咬却没发生,他听见耳边一声很轻很冷的嗤笑,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身体里的进攻变得更加猛烈难以承受,他失控地叫了一声,捂着腺体的手无力地滑下来,转而捂住自己压不住声音的嘴。 秦信从头到尾都很沉默,在这场无声的性爱中,唯一令陆成渝觉得安慰的是他同样混乱的呼吸,似乎他心里也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冷硬。 结束之后秦信把衣服捡起来递给他,陆成渝却抓住他的手,仰头看着他认真地说:“欢迎回来。” 第二天朋友见到他的时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左看右看,看了半晌才恍然:“你那好几年没换过的耳钉呢?” 平时他们总笑陆成渝只戴这一对要么是没钱买别的,要么是睹物思人,今天真摘了还有点不习惯。 “用不着了。”陆成渝说。
第102章 回光返照 暮夏夜晚的水温并不算太凉,因此秦信并没有很快清醒过来,直到水面荡悠悠地没过他抱着陆成渝的手臂,他才睁开眼睛。 遥远的海浪声一下子变得极近,如鼓擂一般撞上外面的石壁,海水从碎石的缝隙里灌进来,在手电筒电量告急的微光下,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 秦信立刻意识到,涨潮了! 手机上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潮水还没有涨到最高位,难保不会淹没这个石洞。 他想叫醒陆成渝,叫了几声却始终没听见回应,抬手一摸,刚才还微凉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滚烫。 秦信来不及挂心,水深已经快要到他的膝盖,陆成渝不能一直呆在水里,原本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在浸泡下又开始流血,这样下去就算不烧出事也会失血濒危。 半昏迷的人没法配合他,他放弃背起来,勾住腿弯把人打横抱着,靠着微弱的光找到洞口,艰难地腾出半条胳膊,用手肘击打孔隙较大的石块。接连撞了十几下,产生的松动微不足道,这样下去就算他把骨头磨平也撞不开。怀里烫得吓人,洒在胸口的呼吸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秦信抑制住低头看他的欲望,额上渗出大颗的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起头往上看。 大块的石头都堆在下面,只有靠近洞顶的地方较小,即便最小的也和人头差不多,但如果还能有一丝生机,只能是在上面。 陆成渝在他怀里动了动,说了句什么。 秦信没听清,以为是他半梦半醒的呓语,低头凑近了。 “……放我下来吧。” 陆成渝眼里还有些迷蒙,但确实是醒着的。 他声音烧得干哑:“试试推上面,放心,我还能站稳。” 秦信如言将他放下来,让他靠在一边的石壁上。 双脚沾到地面的一瞬间,陆成渝腿一软险些跌倒,伸手撑住石头。他闭上眼睛,在黑暗中也能感觉到一道如有实质的关心的目光。 “我没事。”他又说了一遍,“做你的事情。” 在秦信尝试敲打顶部石头的时候,陆成渝慢慢地说:“这里肯定不是什么防空洞,如果魏海顺着查很有可能被误导。” 他还有心思开玩笑:“我们不会真的要栽在这儿了吧,陆怀波大费周章绑了我们,一分钱都还没来得及要到,就这么死了也太亏了。” 秦信咬牙:“闭,嘴!” 陆成渝真心实意地哈哈笑了两声。 他站稳都困难,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后面看着秦信把顶端的石头都敲过一遍,找到了最松动的一部分,一次次用坚硬的手肘和拳头撞击。但人最坚硬的骨头也不会硬过石头,他的手说不定已经青肿甚至破皮了,但落在陆成渝耳朵里的声音依然没有变弱。 水面上涨的速度快得可怕,陆成渝的大腿已经再次泡在水里,伤口被咸涩的海水刺激了太久,已经麻木得觉不到痛。 说起来,盐水应该有杀毒的效果吧,不过海水又挺脏,还是感染的概率大一点,陆成渝没什么所谓地想,泡水里也算一种物理降温,如果不是还没到一定要死的时候,他甚至想把烧得快冒烟的脑子一块泡水里。 呼,他吐出口气,眼皮好沉。 手机发出的光越来越弱,最后彻底没电了,石洞里重新陷入死寂的黑暗,宛如混沌未开的天地伊始。 秦信短暂地停下来,问他:“还好吗?” 陆成渝点了点头。黑暗里秦信看不见,又问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出声:“还好。” 秦信又继续做,他刚才找到一块长条形的石头,把它嵌进松动的空隙里去撬,可惜太脆,没两下就敲断了。这里连个趁手的工具都找不到,他没办法,只能一直徒手。 太安静了,只有海水和肢体击打石头的声音,他听不见陆成渝的动静觉得不安,于是说:“你跟我说说话吧。” 陆成渝过了一会儿才答:“说什么?” “什么都行,让我知道你还清醒着就行。” “叫床行吗?” “……随便。” 陆成渝笑了笑:“那我给你讲故事吧。” 他语速很慢,声音低低地回荡在石洞里:“从前有个穷小子,爱上了天上的仙女,仙女说你要是能把我门口的桂树砍倒,我就答应跟你在一起。” “穷小子提着斧子就去砍树,可是这棵树并不是普通的树,他砍一刀,树就长一刀,就这样长年累月一下一下地砍了几千年。” 秦信觉得有点熟悉:“然后呢?” “虽然他还是没能把树砍倒,但是仙女被他的坚持打动了,同意跟他在一起,两人谈起恋爱来玩忽职守,工作效率直线下降,仙女的上司大怒,把穷小子和他俩的孩子都扔下凡间放牛砍柴,并且在他们之间划了一条银河隔开,每年只有一天能相见。” ……好像又不太熟悉了,但他还想听听陆成渝能编出什么东西,于是没打断他。 “穷小子想仙女想得不行,这时他的老黄牛就说河边有七个仙女洗澡,她们的衣服能带你飞上天,你去偷一件吧。” “他就去偷了,在河边一眼看中了那个最小的仙女,顿时把女朋友忘到了九霄云外,拿走了七仙女的衣服,仙女没了飞天羽衣,只好留下给他当老婆,照顾他和前女友的孩子。” “但是被渣的仙女有个哥哥,是个有三只眼睛很能打的大神仙,哥哥知道了穷小子始乱终弃的事情后,提着刀就下凡砍人,然后……” “被花果山上的猴精制服了?” 陆成渝愣了一下,然后笑得直不起腰来:“你还挺会举一反三的,不过结局当然是渣男被砍死,仙女回了天上,孩子也被接走,happyending!我可是甜文爱好者。” 听到结局了,秦信还松了口气,再讲下去真怕他把整部神话串起来。也就是天庭没有法院,不然陆成渝能被告到裤衩子都剩不下。 水面涨到腰上,时间所剩无几,秦信更加沉默,砰砰的声音又重了几分,跟不知道疼一样。 在冷水里泡久了,陆成渝的身体仿佛被分割成了两部分,水面以上的发着高烧,烧得头发都要被点着了,水面以下却在飞速失温,逐渐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像以水面为界限的神经也被切断了。 在海水没过胸口,水压挤得呼吸更加困难时,陆成渝忽然说:“我应该撑不到出去了。” 压在两人心里隐隐约约的恐惧被他一言道破,残忍地摆在了明面上。 秦信的手一顿,猛地回头厉声道:“闭嘴!” 他深呼吸:“我不会让你死,就算都出不去,你也不会死在我前面。” 陆成渝有点听不清他说话了,半只脚踏进地府的感觉跟他应激犯病的时候居然还有点像,耳鸣,眩晕,恶心,脚下轻飘飘的,像踩在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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