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被情热烧成了浆糊,Alpha焦躁地亲吻他的下巴和脖颈,迷迷糊糊地应答:“好……” “好。” 陆娴踩着亮得晃眼的高跟鞋,站在离陆成渝颇远的地方,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如非必要,她绝不愿和陆成渝站在同一个屋顶下。提出要求时,她原本都做好了继续威胁和使用更简单更粗暴的手段的准备,没想到却等来了陆成渝的同意。 每天仅能维持基本生命活动的水和食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殴打和侮辱,三十天的囚禁把Alpha里里外外糟践了个遍,他蜷缩的那块地板上有干涸的血迹,裸露的皮肤上是大片深紫的淤痕,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连绸缎似的长发都没了光泽,成为一块裹住身体的暗淡的粗布。 Alpha慢吞吞地撑坐起来,靠住墙面,他不看都知道陆娴是什么表情,低低地笑了一声:“陆夫人,没必要那么如临大敌,我一个无依无靠的杂种还能翻了天不成?” “就算是给少爷出气,您关了我一个月也该出得差不多了吧?我只是想少受点罪,以后见了小少爷一定躲着走。”他说。 女人看他的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块切割好的猪肉,还是腐臭发烂,被丢到垃圾堆里招苍蝇的那种。 只要是个有几分血性的人都不会对这样的眼神无动于衷,但陆成渝就像是完全没有自尊心一样笑着,连弧度都没变一下。 “秦信是个死心眼的孩子,”她说,“做长辈的不能看着他往火坑里跳。” “虽然孩子喜欢玩新鲜也没什么错,但如果他非要让自己沾一身腥,那就只能解决掉那个勾引小孩子学坏的东西,小渝,你说是吗?” “是。”陆成渝温顺地应道。 陆娴皱起眉。他答应得太顺利,她总觉得不放心。 她不再打隐晦的哑谜,开门见山地说:“你这样的人跟秦信在一起只会成为他的污点,你们是血缘兄弟,还都是Alpha,秦信以后不要孩子吗?你让别人怎么看他?” Alpha垂落在地上的手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在这浑浑噩噩的三十天里,他反反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 潜意识通过仅有的只言片语自动补全了那场车祸,如同诅咒占据他闭眼之后的每分每秒,在凌迟般的反刍中,碰撞发出的每一声响,每一个错位的零件,每一缕飘舞的火舌都清晰地刻进虚假的记忆里。 只有秦信的身影是模糊的。 偶尔他会像一个不属于人世的影子,伸出的手穿过冰冷的钢铁,声音被阻隔在另一个世界,看着秦信被火光吞没。 但大部分时候他会成为秦信,成为那场车祸的主角。 无论哪种情况,他从没有看清过秦信的脸。因此他也不知道那一刻他到底有没有后悔过,有没有恨过他。 就在陆娴来的前一天晚上,那个梦变了。 车祸之后有了新的画面,一个人站在路的对面,脸依然是朦胧的,陆成渝在梦里意识到这并不是十七八岁的他的小恋人,而是长大后的秦信。 太久没见秦信,汹涌的思念让他险些控制不住地跑过去,但仅仅迈出半步就停住了。秦信面对着他,目光却穿过他落在后面,看不清脸的Omega同样穿过他的身体,小跑着扑进秦信怀里。 梦境似乎放大了陆成渝的七情六欲,他以为自己清楚秦信和他注定殊途,哪怕日后分开也能是平和而体面的。但当他真的看到这一幕时,骤生的嫉妒和不甘简直让他发疯。 路那头的两个人相携离开,每一步都有新的变化,从恋爱到订婚,结婚,无名指上的婚戒亮得刺眼,Omega的小腹慢慢鼓起来,有一天,并肩的身影变成了三个。 他们还在往前走,陆成渝却停下了。 他知道自己这一刻的感受叫什么。是自卑,是怯懦。在别人的幸福里狼狈逃窜的老鼠,连一丝嫉妒显得不自量力。 于是,当陆娴要求他再也不许见秦信时,他没有犹豫地同意了。 “好。”陆娴不知道有没有相信,招手把身后两个高大的保镖叫上来,“把药给他打进去。” 被拽着头发拎起来,又粗鲁地按着后脑压实在地板上,脆弱的脖颈暴露在空气里,陆成渝似乎意识到她想做什么,猛地掐紧了掌心,Alpha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两个保镖差点没能按住他。 挣扎中,地面的血迹蹭上脸颊,也有可能是破了皮,灰尘和暗红狼藉一片,那张像诱人堕落的妖精一样的脸终于出现了强烈的波动,目光里淬了不加掩饰的恨意,红彤彤地死盯着陆娴。 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挣扎,直到他重新被死死控制住,才淡淡地说:“看来你已经猜到是什么药了,实话告诉你,这东西还没经过临床,是死是活,看你的命。” “为什么……”喉管被碾压着,每说一个字都好像要磨出血来,“凭什么——!” “凭什么!”陆娴把药剂拆下来的纸壳用力掷到他脸上,如同一个轻蔑的巴掌,厉声反问,“你还敢问凭什么?我家的孩子被你害得差点没命到现在还躺在医院,你说凭什么!只是一支废掉腺体的药而已,如果不是……我都觉得便宜了你!” Alpha的身体重重一颤,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片刻后便像折翼的鸟一样颓然跌落。 回想起被送进医院时血淋淋的人,陆娴心里发酸,泪光在眼中一闪而过。她仰起头,抬手理了理一丝不苟的盘发,才重新看向地上的丧家之犬:“阿信分化成了Enigma。” 她冷漠地说:“没了腺体,一个残缺的Alpha不会有任何和他绑定的可能,就算阿信一时被鬼迷了心窍,你也该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如今一个残废更加配不上秦家的少爷。我本来没想用这种方式折磨你,怪只怪你自己运气不好。” Alpha无声无息地被压在地上,散落的头发把他的表情遮得影影绰绰。 陆娴没兴趣探究他的心情,更不是为了获得他的同意,见他不挣扎了,命令道:“动手。” 针头有半指长,尽数扎进脆弱敏感的后颈。保镖手法粗糙野蛮,刻意加剧了刺入的疼痛,然而刚才还爆发出不寻常力气的Alpha只是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痛哼,便像昏过去了似的一动不动,任由针管推到了底。 “三十分钟,熬得过去你就继续像条狗一样活着,熬不过去的结果不用我多说。秦信只会知道是你意欲谋害,畏罪潜逃。” 她说完,带着两个保镖出去,门重新被锁死,留下Alpha一个人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几分钟后,药开始起效,剧痛从四肢百骸每一个细胞里炸开,他尽力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浑身颤抖地忍耐着。 三十分钟还有一个前缀是“至少”,在药效过程中,每一秒都会比前一秒更痛。陆成渝不知道把口腔的哪里咬破了,鲜血和微弱的呻吟一同涌出来,渐渐的,呻吟变成了剧喘,然后是不似人声的惨叫。 留下看守的保镖站在门外,听着这样的声音升起森森的寒意,浑身发毛,始作俑者却依旧优雅地坐在沙发里,啜饮着一杯茗香的热茶,仿佛这只是窗外的鸟叫。 动静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陆娴重新进门的时候,地上的Alpha比刚才更狼狈了,跟“漂亮”已经毫无关系,比起勾魂摄魄的妖精,他此时更像一缕惨死的残魂。 空气里有残留的信息素,清甜的桂花香变了质,变成尸体般的腐烂味。 呼吸微弱得难以察觉,保镖只能翻开他的眼皮,观察后对陆娴点点头:“还活着。” 女人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不管陆成渝此时还能不能对外界有所反应,径自说:“你有两个月的时间跟阿信断干净,不要让他觉得你是被迫的,别想玩藕断丝连苦命鸳鸯的戏码,我长了眼睛。两个月之后,别让我再在他身边看到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Alpha没动。 片刻之后,传出一声无法分辨的音节。但没关系,陆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不会有别的回答。
第90章 你们算了吧 秦信很擅长察言观色,甚至不用询问就从陆娴闪烁的态度中得知,自己跟陆成渝的事情早就瞒不住了。 从货车上掉下来的钢材捅穿了小腿,但他依旧比出租车司机幸运,那个上一秒还在说有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儿子学习很好的中年人在他面前被削掉了半个脑袋,没有血,只有白花花的脑浆溅了满车。 除了腿伤,还有多处软组织挫伤和少量的内出血,但至少活下来了。在医院那段时间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冷汗淋漓地惊醒,因为砰砰跳动的心脏和脑震荡后遗症产生强烈的呕吐欲。 “他会有报应的,他们母子两个都会有报应的。”陆娴看着他,泪光涟涟。 秦信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柔声安慰她,脑子里想的却是陆成渝怎么没来看他,是不是被找麻烦了。 一天,陆成渝没来。一周,陆成渝没来,半个月过去,还是没来。 他确信陆成渝只要能动就一定会来看他,一直没有来只会是出了意外。秦信越来越没底,见不到人,也联系不上。病房里总是有人守着,他不方便频繁地联系他,想拜托司徒昭打电话还被反过来骂了一顿。 第三十天,陆娴不在,伍相旬来了。秦信的不安早就积聚到了顶峰,能用的办法能找的途径都用了,陆成渝还是音信杳无。他攥着伍相旬的衣服恳求他告诉陆成渝不管怎样来见他一面。他相信陆成渝跟这场车祸没关系,不管有多少人说,说得多么确定,自己都一定会尽力保护他。只是他太想他了,太需要他了,只有见他一眼才能有力气从缠身的噩梦中逃脱。 伍相旬的目光复杂极了。 “小信,”他弯下腰,用这个从陆成渝那儿学来的称呼叫他,“我不知道他在哪。” 说谎。 秦信几乎瞬间做出了判断。 “他没有这么说过,你就当伍哥嘴欠,随便听听,”伍相旬说,“你们算了吧。” 攥着衣角的手泛着用力过度的青白,慢慢松开了。每次见到人都乖巧地喊哥哥的少年惨白着脸,冰冷地、色厉内荏地下了逐客令:“出去。” 伍相旬把看病人带的补品放下,转过身时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做这一回恶人,可能这辈子都听不见小少爷再叫“伍哥”了。 但他的手还没挨上门把,少年微颤的声线又响起来:“你帮帮我……” 他停住。 “伍哥,伍哥你帮帮我,帮我找到他,求你了,你让他来见我一面……” “就算是要分手,你让他亲口来跟我说。” “我好久没见他了……” 他声音越来越低,伍相旬差点以为他要哭了,连头都不敢回,什么话也没说便逃也似的拉开门出去了。 病床上的少年先是望着开合的门,半晌转回脸,目光落在自己受伤的腿上,攥紧拳狠狠捶打了一下,借由被牵动的伤,他弯腰抱紧被子,把脸埋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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