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承皱眉,下意识说:“我又不是别人。” 钟渝平静地反问他:“那你是什么人?” “我……”贺云承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算钟渝的什么人,金主?还是情人?抑或是其他。 他压抑住烦躁,用那种发牢骚的口吻问:“之前怎么没见你睡不好?” 钟渝已经打开了门,坦然道:“之前没其他选择。” 贺云承无话可说,脸色不太好看地躺回去:“随你吧。” ——- 钟渝在贺云承的房子里住了下来,两人相处得还算融洽,只是每次做完后,他都会回客卧。 贺云承怕来硬的反而弄得更僵,只能随他高兴,但钟渝睡完提裤子就走,搞得他才像是被睡的那一个……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贺云承不上班,心血来潮拉着钟渝一起去逛超市。 契机是保姆请了两天假,要回去照顾生病的女儿,家里暂时没人做饭,她走得急没来得及往冰箱里补充蔬菜肉果,贺云承也不打算叫钟点工,就拉着钟渝一起出了门。 小区附近有家会员制超市,专为这一带的中高产精英人士提供服务,货品大多为进口,门槛相对较高,所以不像普通超市那么人来人往。 贺云承推着购物车走在钟渝身边,两人在水果区逛了一圈,车筐里还没什么东西。 “怎么了?”他问。 钟渝把一盒草莓放回去:“没什么想吃的。”这个季节没有草莓,那草莓应该是用某些技术催生的,颜色鲜艳果形饱满,看着好看,但不一定好吃。 贺云承回忆了下,平时保姆都买些什么水果,好像基本都是应季水果? “夏天什么水果应季?” “很多。”钟渝边逛边列举,“桃子、葡萄、西瓜……” “那都来一点?” “太多了吃不完,拿点水蜜桃吧,比较方便吃。” 买完水果,又逛到生鲜区,冷藏柜里整齐地码着新鲜牛排,旁边的立牌上标着都是今早刚空运回来的。 钟渝会做饭,但基本都是家常菜,还没尝试过西餐,此刻也心血来潮,想试试煎牛排。 贺云承见他往推车里扔了两块牛排,讶然:“你还会煎牛排?” “不会。”钟渝实话实话,拿出手机查菜谱:“我先查查需要什么?” 贺云承也凑过来,两人头挨着头,边讨论边买,没多久就把需要用到的配菜和辅料买齐了。 路过生活区的时候,贺云承脚步一顿,“等一下。” 钟渝不明所以,跟着他朝着一个货架的方向走,来到近前,定睛一看——情丨趣丨用丨品专卖柜。 贺云承拿了两盒套,面不改色地放进购物车。 钟渝看了眼,进口,大号。 贺云承注意到他视线,解释道:“家里的快用完了。” 自从上次钟渝要求后,两人亲密时都会做措施,不过那次钟渝买的是真的不太合适森*晚*整*理,剩下的都没用,被贺云承扔进了垃圾桶里。 东西买的差不多了,他们在自助结算机前结完账,又并肩步行回了家。 大中午天气热,从超市到家那一段路走完,两人都出了一身汗,各自回卧室洗澡换衣服。 钟渝对照着菜谱,研究要怎么成功地煎出一块牛排。 他看了下熟度科普,中外对熟度的描述方式并不相同,还可以根据手势来判断熟度。 钟渝学着图片里的手势,左手食指轻扣拇指,右手食指按了按左手拇指指根下方,这个时候的触感对应medium rare,也就是三分熟……煎牛排是门技术活,不同熟度对火的要求和煎烤时间也不同,不同厚度的牛排也会有出入,掌握不好就过头了。 他一脸认真地研究,仿佛那不是菜谱,而是什么权威的学术性论文,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的轻笑。 贺云承偏着头看他,眼里满是笑意:“你煎个牛排也这么学术吗?” 钟渝抿了下唇,“万一失败了呢?” “失败就失败嘛,又不是没有机会了。”贺云承扬了扬下颌,示意他看那两块牛排:“嗯,至少今天有两次。” 钟渝心想也是,只是煎个牛排,他可以有很多次试错的机会。 他洗干净了手,拆开牛排的包装,按着菜谱里说的,煎之前不能洗,要用盐、黑胡椒和橄榄油简单地腌制。 贺云承站在一旁看他忙活,“要帮忙吗?” “不用。”钟渝下意识说完,想了想又改口:“把迷迭香和西蓝花洗一下。” 贺云承在购物袋里翻了翻,拿出那朵绿色的有机西蓝花,不知道该怎么下手,遂问:“怎么洗?” 钟渝给他示范:“这样,用刀从这里划下去,先分小块……” 贺云承是第一次干活,好在他手不笨,学得也快,配合得倒还挺像模像样。 钟渝掐着时间把煎好的牛排盛在餐盘里,吃之前要先连盘子裹上锡纸醒一醒肉,等余热和汤汁完全渗到牛肉里面。 “好了吗?”贺云承迫不及待地问。 钟渝拆掉锡纸,用刀叉切开,叉了一块送到嘴里,很快便下了结论:“火候过了,有点柴。” 贺云承也吃了一块,点头:“是有点。” “但味道挺好,第一次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他又笑着补充,也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因为牛排品质本身就很好,只要别瞎来,味道都不会太糟。 钟渝不置可否,两人分吃完第一块,第二次就要成功很多。 “很好!”贺云承挑眉鼓掌,“一位大厨诞生了!” 他眉目飞扬,表情语气都很夸张,钟渝被他逗笑了,开玩笑道:“你要聘我当厨师吗?” “当厨师怎么够?”贺云承笑得有点儿坏,忽然一把将他拦腰抱起:“不如……给我当老婆吧?” 钟渝笑容一僵,面无表情道:“放我下来。” 他反应那么大,贺云承动作一顿,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心里啧了声,把他放下来,撇嘴:“开个玩笑而已。” 钟渝没说话,沉默地回了房间。 贺云承直觉他情绪不对,总不能因为他口嗨的一句“老婆”,钟渝认为自己拿他当女人对待,所以生气了? 只是开玩笑,又不是真的,用得着甩脸色吗? 贺云承烦躁地拨了下头发,打电话叫家政过来清理卫生,便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 接下来几天两人相安无事,那天的不愉快像是没有发生,钟渝大部分时间待在家里,偶尔会去楼下的公园转转。 又是一个晴朗的周六,钟渝靠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上,看一本国外建筑设计案例,智能玻璃过滤了大部分紫外线,配合着充足的冷气,阳光照在身上温凉而又不刺眼。 贺云承走过来,坐在他旁边的地毯上,手里拿了本杂志。 看久了眼睛会疲倦,钟渝放下书,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 贺云承好奇地拿过他那本案例,认真地翻看起来。 “你感兴趣?”钟渝问。 贺云承没抬头:“家里有个建筑公司,但我之前没了解过,也没接触过这个行业,还论不上感不感兴趣……诶?” 钟渝打量他神色:“怎么了?” 贺云承指着书里的一栋建筑说:“我见过实物,只能说一般吧,没图片上好看,刚建成的时候不少人去参观,但实用性太低,没多久就荒废了。” 那是一间建在海边悬崖上的民宿,外观的确前卫吸睛,但钟渝仔细看了后,也觉得实用性低,还有安全隐患。 钟渝忽然有些好奇,“你学的什么专业?” 贺云承居然卡壳了,好半天才不太情愿地启唇:“……哲学。” 钟渝一愣,还以为听错了,但看他那表情不像作伪,莫名被戳中了笑点,没忍住笑出了声。 贺云承,哲学? 这俩八竿子能打到一起吗? “喂!”贺云承皱眉,“有什么好笑的?!” 他越这样,钟渝就越觉得好笑,贺云承满脸羞恼地要来捂他的嘴,他顺势往后仰,陷进了松软的沙发里。 贺云承半个身体压在他身上,色厉内荏地威胁:“不许笑了,再笑就别怪我不客气!” 钟渝抿唇收住笑,推了推贺云承肩膀:“我不笑了,你起来。” 贺云承那俩浅色的眼珠盯着他看,见他真的没在笑,才犹豫着松开了他。 “噗……”钟渝一秒破功,“哈哈哈……” “钟渝!”贺云承要气急败坏了。 钟渝双手捂住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想笑,可能因为贺云承平时的样子,实在跟他想象中沉稳睿智的哲学家相差太大,就好比他去听一场学术讲座,结果开场前从幕后走出来一条戴着眼镜的哈士奇般荒谬。 家居裤的裤腰被人拉了一下,松紧带弹在腰上,什么意味不言而明,钟渝赶紧捂住裤子,投降:“我真不笑了!” 贺云承眸子微眯,凑到他耳边暧昧又危险地说:“怕什么,外面又看不见。” 钟渝把书捡回来,在膝盖上摊开,一本正经道:“我继续看书了。” 贺云承挑高了眉头,“你一天有二十个小时都在学习,不累吗?” 哪有二十个小时那么夸张?钟渝腹诽,随即想到什么,偏着头要笑不笑地看着贺云承:“‘世界上最快乐的事,莫过于为梦想而奋斗’——苏格拉底没告诉你吗?大哲学家。” 他那句“大哲学家”咬字清晰尾调上扬,透着俏皮的调侃意味,使得他整个人都活泼生动了不少,让人完全生不起气来。 贺云承也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哦,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钟渝低头看书,没搭腔。 贺云承唇角扬起,慢条斯理地说:“全世界最厉害的建筑师?” 钟渝抬眸看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 贺云承放松地盘腿坐着,继续试探地追问:“那当了建筑师之后呢?有没有想过选一个什么样的伴侣?” 钟渝眼睫微动,没什么情绪地说:“你追问问题的劲头,倒挺像苏格拉底。” 贺云承笑了一声,也不在意他的调侃,神色正经了些:“既然提起苏格拉底,就不得不提到希腊,知道底比斯圣队吗?” 钟渝还真不知道,“是什么?” “希腊有一支王牌军队,叫底比斯圣队,队里的所有士兵都是一对一对的同性恋人。”贺云承顿住,直视着钟渝的眼睛:“因为是恋人,打仗的时候谁也不肯放弃对方后退,所以战斗力超强,可以说所向披靡。” 目光在空气中交汇,钟渝心跳慢了半拍,下意识反驳道:“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无坚不摧的,希腊还不是输给了马其顿?” 贺云承耸了下肩膀:“他们输给了亚历山大,不冤。” 这点钟渝同意,“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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