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表最基本的礼貌,他还是取下来耳机转过了椅子,他坐着,Vega站着,青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并无半点压迫感。 “替我解释。”Vega不客气地说。 “解释过了。” “你刚才那样太像狡辩了,我需要你认认真真和他解释一遍。”Vega瘪嘴,下意识颐指气使陈解咎,过了几秒又反应过来他和陈解咎并不是多暧昧的关系,又略微后怕地看一眼陈解咎,眼里带了乞求。 “这件事,你做比我更有用。”陈解咎说完,不再看Vega,任由青年瞪着他,二人僵持好半天,Vega摔门走了,看来是气得不轻。 陈解咎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对峙,甚至都不能算得上是对峙,这是青年单方面的闹脾气。 直到他第二天来到学校,上完课在庭廊里被教授叫住,那教授头发半白,看着约摸有五六十岁了,他看着有些眼熟,叫不出名字,但可以肯定自己一定见过。 等跟着进了办公室,听了门口学生一嘴问好,总算是想起来了。 “奥尔教授,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陈解咎礼貌开口。 眼前这人是Vega的爷爷,是兰盾大学金融系的大佬,不怎么出山,属于半退休状态。 这位轻易不出山的老人就这样出现在陈解咎下课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开口第一句话就让陈解咎措手不及。 “Vega那孩子惹你不开心了?情侣之间,小打小闹是很正常的。” 陈解咎想都没想,他厌恶自己在伴侣上被强加名号,他开口:“不是,您误会了。” “已经和好了?”陈解咎正要解释是自己的话有歧义,忽地抬头和老人对上眼睛,那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他懂了对方的意思,下面的话梗在了喉咙里。 回到家时已是午夜,自从出国,他总是活在严格的规章里,他迅速变得成熟、冷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两年里,他改变了太多,他不再是以前那个为所欲为可以在许榴身上随意发泄怨怼的青年。 陈解咎以为自己不会在除了社交聚会外的其他情况下喝酒了的。 他打开客厅灯,这里安安静静,楼上也是,Vega大约是去找了Bruce然后留宿了,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缓步走上楼,忽然站不稳,险些摔倒,余光骤然瞥见开放餐厅的桌子上,坐着个人。 “许榴?”陈解咎怔了怔,语气竟是小心翼翼的。 “你说什么?” Vega转过身,看着站在楼梯上看不清神色的陈解咎。 “没什么。”陈解咎回过神,转身要离开。 “等等!Valerio,我和你道歉。”青年一步一步朝陈解咎走来,他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浴袍,头发湿润,面色白得发光,在陈解咎面前站定,手攀上陈解咎的手腕。 这故人装扮让陈解咎刹那失神,Vega抿唇,声音黏腻:“你不要再生气了……我给你准备了醒酒汤,你要来点儿吗?” 陈解咎被拉着到了桌前,青年端着碗出来,将碗搁在陈解咎面前,在起身的时刻,青年扯开了浴袍的绳子,轻声道:“陈解咎。” 青年念这三个字念的很标准,母语使用这一般,Vega很少这样叫陈解咎,陈解咎的头此刻晕得厉害,他无法遏制的响起十七岁时自己对许榴的第一次性冲动,三年前拼命压抑住的冲动在这一刻喷薄而出,他将面前的“许榴”按在桌面上,吻了下去。 “许榴……许榴……你怎么回来我身边了?”陈解咎呢喃。 Vega不能说话,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他在家族里毫无地位,和陈解咎联姻是他唯一的作用,一旦他企图破坏这场交易,父亲就会惩罚他,Bruce已经被监视,为了能让Bruce安全,他必须回到“正轨”。 青年眼睛溢出一滴泪,他听着陈解咎不断地喊着“名字”,他查过这个人,这个人是陈解咎的亲哥哥。 什么样的人,会爱上亲哥哥呢…… 身上的人忽然停了下来,Vega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不慎将那句话说出了口。 很久没有动作,Vega知道陈解咎肯定是清醒了,他坐起来,敛好浴袍。 他印象中成熟稳重的男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他从男人脸上看到了很多他从来不曾见过的神色,慌乱、不安、甚至愧疚和悲恐。 他哀求:“Valerio,我求你了,你能不能陪我演,我不想Bruce被我父亲伤害,他的好不容易才进他想进的舞剧团,好不容易才有的机会,我……”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和他的过去?”陈解咎面色凝重,看向Vega的眼神不带一丝怜惜。 Vega被陈解咎的眼神吓了一下,定了定神,答:“你,你父亲告诉我的。” 陈卫枰为何会知道?那夜分明只有自己和许榴,但许榴会来给自己送醒酒汤是受了陈卫枰命令……如果一切都是陈卫枰安排,那是不是意味着后来他和许榴的一切孽缘,陈解咎都了如指掌?陈卫枰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送许榴进监狱?陈解咎和许榴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设计许榴? 陈解咎越想头越疼,Vega看他这模样也不敢轻举妄动,以为陈解咎是喝了太多酒所以头晕得厉害,正要问一句,忽然听到面前的人开口—— “我可以暂时陪你演,但我们不会发生关系,这期间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你的问题,想办法夺权也好和你父母决裂也罢,总之我只给你两年时间,两年后,我们不能再继续这样的关系。” “两年?两年后许榴就出狱,你是要去找他复合吗?”Vega下意识问。 连Vega都知道,明明简单一查就能查出来,自己却一年对许榴的境况不闻不问,他不在乎许榴,又在乎许榴,许榴像一根透明的线,反复刺穿拉扯他的血肉,低下头时看不见,又在某一日忽然扯得疼。 Vega只见面前的人沉默许久,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已经在桌上坐得腿麻了,他低下头理了理浴袍下摆,再抬眼,男人已经不见了。
第45章 落月屋梁 春寒料峭,如今已是陈解咎来英国的第三个年头,课业已修了大概,剩下的实在没什么可读的,他班上的同学个个非富即贵,所谓金融不过是富家子弟的游戏,陈解咎有自知之明,比起课堂上教授的知识,他学得更多的是人情世故。 Vega半月前把脚扭了一下,陈解咎过去的时候青年吓得小脸刷白,他听着青年一边哭边说要是这里出问题了以后就再也不能跳舞了。 陈解咎说那还能去做别的。 Vega摇头,说这是梦想,不是说换就能换的,陈解咎沉默着把人带回家里躺好。 Vega也变了,陈解咎知道Vega的成长,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但陈解咎依旧感到不适应,他开始设想许榴会变成什么样。 “Bruce一个星期后在侃安塞剧院表演,要是那之前我还不能下床走路,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去看……”Vega哀求道。 “你们不是分手了?”陈解咎合理建议,“从他视角来看就是你把他甩了,你出现在他面前不是讨他不愉快?” “是这样没错,但我就是去看看,不会让他发现的。”青年诚恳地朝陈解咎眨眼睛。 陈解咎收回思绪,将车停好,而后移步后座,这样的场合他并非第一次来,圈子里的少爷们格外喜欢听听舞剧音乐剧云云,是不是真的喜欢不得而知,但确实能消磨时间,当然,他们应该更在乎的是所谓格调。 陈解咎不大能欣赏下去,实际上他对艺术从来都是迟钝的,当然也包括其他衍生物,他第一次接触音乐剧,是某个夜里许榴给他放的一首歌。 侃安塞剧院有上下两层,占地面积大,内部装修豪华,他们到得略有些迟了,主要是Vega走得太慢,陈解咎陪着青年检票,入完场,陈解咎忽然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起初是尖锐的恶意的挑衅、接着他从里面读出惊讶的神色。 陈解咎低头看着毫无察觉的Vega,仰起头和不远处的男人对视,Bruce并没有收敛的意思,故意让陈解咎发现。 Bruce穿着浅蓝色格子衬衫和牛仔裤,头发染成了深褐色,是剧里的装扮。 陈解咎眯了眯眼,收回目光,不打算和Bruce有过多交流,他们本就没什么关系,自己也并非横刀夺爱的那个,他和Vega之间就是一场滑稽的戏剧罢了。 舞剧开场,陈解咎闭目养神,第一节 结束,中场休息的十分钟,陈解咎睁开眼,发现身边的人在悄悄擦眼泪。 “哭了?”陈解咎把包里的卫生纸递上去。 Vega接过,点头。 “剧情很感人吗?演的什么?”陈解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你不知道这个剧吗?”Vega问。 “不知道。” “有原著的,科幻小说《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你自己去看书吧,我和你说不清楚。”Vega说。 陈解咎便不讲话了,他又想起了许榴,因为这个书许榴也和他提过,他那时候没有放在心上,毕竟那时候哪怕他不去迎合许榴的喜好,许榴还是爱他的。 此刻,他忽然想起许榴说过,是在读大学时看的演出,说起那事时,许榴一脸的出神,而后来许榴去到深港,被风言风语绑缚,那件证明许榴人品有瑕的旧事,也和音乐剧有关,那时候许榴放歌给他听,说提起这事,是何用意? 演出结束,陈解咎将Vega扶了出来,才走到门口,便被拦住了,Bruce出现在了他们二人面前,Vega蓦然看见故人,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的,竟往陈解咎身上靠了靠。 Vega身上有伤,陈解咎接了对方这一动作。 “Bruce!你要做什么?”Vega扬声。 “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眼熟,现在我知道了,我以前见过你。”Bruce这话是对着陈解咎说的。 Vega一愣,他原本以为Bruce是来找陈解咎兴师问罪的,甚至害怕两人会打起来,却不想Bruce说了这样一番话。 周围的人渐渐多起来,陈解咎颔首,并没吧Bruce的话放在心上,很显然他和Bruce以前是不可能见过的,除非Bruce以前去过华国,陈解咎心里完全没有见过这样一张白人脸的记忆。 Bruce将二人约到剧院隔壁的咖啡馆,陈解咎平静地等着对方说话,已做好无论Bruce编出什么话都假装接上的打算,在他看来,本应交恶的人忽然来套近乎,那他肯定要给个台阶,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等自己以后和Vega分开了,Vega大概率会和Bruce在一起吧。 却不想对方第一句话便打他了个措手不及。 “当时我去你们华国的暄城大学演出花束,见到了你还有你的哥哥许榴,因为许榴实在热情,我还和你们打过招呼。”Bruce惊讶道,“没想到你变化那么多,那时候你才……” “不可能!”陈解咎打断Bruce的话,接着他猛得愣住,他怎么会这样鲁莽,他从不会如此激烈地打断旁人,这是不礼貌的,也容易让双方的关系变差,他学了三年多的人情世故,竟在这一刻仿佛大脑宕机,只想彻彻底底地否定对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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