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原本一言不发像座死物一般的越遥突然变了脸色,挡在白燮临身前,“你要干什么。” 白燮临用手一拦,“只是玩游戏。” “白先生!别开玩笑了,”越遥焦急道,回头,似乎要叫来后面候着的手下,却又一次被拦住。 “怕什么,三分之一的概率。” 越遥提高声音,那张横疤的脸激动时有些变形,“即便是这样也不能冒险……” 他声音一沉,“扫什么兴。” 越遥听出他语义中的不高兴,有些无措,最终还是收回手。他想挡在白燮临前面,还是被扯开了。 殷姚举起枪。 左右骗不了这人,干脆不再故意抑制神情。 这是第四枚子弹。 殷姚一脸冷汗,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演什么苦情戏。 “对,你这样……”白燮临似乎心里从头到尾就很清楚一切,他是实实在在地在享受博弈,望着殷姚的眼神痴迷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真的很漂亮。” ……这该死的变态。 殷姚有些反胃,却没那么紧张了,不知是不是肾上腺素的缘故,紧张到极致,反而没什么感觉了。 他晃了晃枪口,不知是否要对准白燮临。 越遥脸色骤变,没有沉住气,还是上前去一档,惊呼道,“殷姚!不要——” 砰——!! 实弹的声音,远比空枪要响,屋内狭小,枪声的音浪将天花板都震动了,吊灯兜着玻璃流苏,不停地摇摆。 越遥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殷姚胸膛剧烈起伏,快要握不住枪,脸色虽苍白,眼神却冷漠。 枪口吹出薄烟,正对的方向,不是白燮临。 恰恰相反,这一枪对准的。 是跪在地上的政迟。
第65章 沼蛇 2023-10-15 22:23:51 预警:部分剧情描写可能会引起不适 --- 子弹进入身体的时候,会有焦味。 是因为伤口被高速旋转的子弹炙烤,弹头在体内爆裂,火药与金属碎屑扎进内脏里,引起内脏破裂出血,产生不可逆的重伤。 还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倒下。 这男人这一辈子受过很多伤,和情感关系不大,是字面意思的伤,好像这辈子,总有人站在他对面,用枪口和武器对着他。 或两方厮杀,或一方求饶,或是一场背叛,或者是长辈的训*。 相处久了,坦诚相见过无数次,即便不问,殷姚也能看到。 政迟的那些疤。 心肉上的痕迹难消,皮肉上的也同样。 背后的旧伤,四肢大大小小的术后增生,有的被处理得很完美,所以愈合良好;有的看着丑陋又怖人,瞅一眼,殷姚都会觉得痛。 有些疤是因他才有的,譬如他发疯的时候抱着自己从窗口一跃而下,手掌护着他的头,肩膀被刺穿。 殷姚自然不会感谢他这么做,还没那么傻,政迟若真的在乎,一开始就不会带着他跳下去。 有什么意义呢。 他好像能弄懂这个人,又好像不能。 政迟倒下了。 从前是人人口中津津乐道的谣传,如今他真的被心爱之人背叛。 他紧闭双眼,有鲜血从腹部缓慢渗出。 赌厅里甜点的味道这样浓,殷姚嗅不到一点政迟的血味。 一点都没有。 这一枪意外的准。 想要打中他,本身也不难。 殷姚离政迟很近,更何况,他没有躲。 严琛身体一僵,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殷姚。 虽说,是提前说好的……意料之中的事,但是…… 如果是以前的殷姚,他就算做梦也想不到,昔日活泼可爱的学弟能对人……开枪,还开得这么干脆利落。 殷姚是经历了什么变成这样的?到底是什么时候…… 他记得当年在美国一起去围猎的时候,殷姚对一头鹿都下不去手。 其实殷姚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真的能开出那一枪。 但毕竟现在没有时间和机会留给他怯懦逃避,他喘着气,强逼自己镇定。 穿后产生空腔效应,只有低于10%的存活率。 他有把握,但并不多。 因为失控与未知性,心中那份无法抑制的恐惧涌上来,殷姚轻轻地打了个颤,吐出一口气,看向白燮临。 那疯子高兴极了。 “好!”他眼里满是不加掩饰地赞赏和痴迷,“好,好……啊,你很优秀,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早知道……我当时就会把你带走,我为什么不……” 殷姚轻轻地问,“满意吗。” 白燮临一怔,笑弯了的眼睛眯起来,“你还能让我更满意吗?”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政迟,兴奋道,“难道说,你觉得不够解气,还想要报仇吗?啊啊,好的,好的……” 殷姚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抬了抬下巴,目光垂下,一个人拿着枪,不知是麻木还是疲惫,伤痛让他的气质变得不那么柔软。 白燮临看得失神,食髓知味,不由得有些着急,“好,好,我知道了,还有没有枪,”他扭过头对越遥,“去,找人拿把枪给他,让他完成自己的……” 话音未落,越遥突然抬起头,目光再一次猛地尖锐起来,“你要干什么?” 白燮临顺着看过去,眨了眨眼。 殷姚再一次举起枪,这回,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对准了自己。 “怎么了?”白燮临奇怪道,“为什么突然这样呢。” 殷姚语速缓慢,“白先生,你要我做的事,我做到了。现在我想要你兑现自己的承诺。” “你不觉得有些太晚了吗?先不说,你居然还会相信我……”白燮临笑着说,“虽然我很喜欢你威胁人的模样,但可惜的是那枪里只有一颗子弹,你已经用出去了,你忘了吗?” 越遥一顿,稳了脚步,拦在白燮临面前的胳膊放了下来。 但他还是蹙着眉,精神依旧紧绷,死死盯着殷姚手里的那把雏鹰,不敢移开目光。 殷姚却并没有放下胳膊。 那枪口依旧对准前方,外人都看得出来他在强作镇定,他自己也没有掩饰。 他很紧张,也很害怕。 但既然紧张和害怕解决不了任何事,还不如拼一下。 他知道,自己气势上比不过这里任何一个人,哪又何必装模作样。 “是吗。”殷姚笑不出来,只扯了扯嘴角,“您要不要赌赌看。” 白燮临双手交叠,撑着下巴,看了殷姚许久,加深笑意,“你同谁学的这些,是政迟教你的吗?那他教得很不好。如果你有子弹,为什么不直接冲我开枪,你现在没有任何优势。即便你枪里现在是满弹,”他直白道,“船上只有我的人,你杀了我,杀了越遥,也逃不出去。更何况,一开始,你就不该冲他开枪,解开他的绳子,让他带着你拼杀,还能有一线生机。” 殷姚表情不变,“他救不了我,我要向您投诚啊。” 白燮临一顿,“嗯?”他来了兴趣,“这我就不太明白了。” “能让您不明白我想干什么,目的不就达到了,”殷姚歪了歪头,说,“我没干过这种事啊,从小到大,家里没让我受过苦,所以面对矛盾和冲突,生涩得很……”他看了眼越遥,“更何况是这种危机场面。” 白燮临像看一只愚蠢又鲁莽的宠物一样看着殷姚,无奈道,“也可以先将那把空枪放下,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我讨厌被人用枪一直对准着,这让我想起一些不太好的过去……” “白先生不信我?” “你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难道不是装腔作势——” 砰!! 子弹卷着热辣的风,险险擦过过白燮临的耳郭,并没有挨到皮肤,却因为时速太快,与空气摩擦而过,他外耳擦红了一块,有些灼伤了,隐隐可见血色,还有些烧焦的碎发,落在肩膀上。 因为是铅弹,穿透力没有那么强,嵌在那吵闹的老虎机上,铁皮凹下去一块,满地都是灯泡的玻璃渣。 白燮临嘴角的笑意不变,越遥几乎快要吓疯了,他愣愣地看着殷姚,眼里闪过一丝狠毒的恨意,几乎是瞬间,闪电般的速递掏出枪对准殷姚,想也不想就要扣下扳机。 “越遥。”白燮临说,“把枪放下。” “我要杀了他。” “把枪放下。”白燮临温柔地说,“听我的话。” “不行!”越遥面容狰狞,失控地喊,“他会杀了你的!”又对着殷姚,“为什么,我为什么没一开始就就把你捅死……” 话未说完,白燮临扯下越遥的衣服,将他拉至身前,堵住了他的嘴唇。 吻得很深,但眼神却无情,还有一丝不耐烦。似乎是有些用力,他狠狠地咬着越遥的下唇,痛得人呜咽一声,身体软了下来,在被白燮临放开的时候,不舍地追了过去,却被拒绝,愣愣地红着眼,浑身颤抖。 “先生……” “冷静一下。” 越遥低下头,并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殷姚默了默,道,“现在,白先生,还要不要再赌赌看?” 严琛却有些坐不住了,和说好的不太一样,这颗子弹不该打出去的,他低声道,“殷姚,你别乱来!” “我还记得那时候学长教我用枪。你说我有天赋,打得很准,”殷姚对严琛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温和,“你还说,要不是下不去手,那次围猎,绝对没人是我的对手,”他白着脸,笑了笑,垂下眼“还以为你是在哄我,现在看来,学长当时说得是真的。” 再抬起眼的时候,殷姚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他不再与白燮临废话,直言道,“还有一颗子弹,它是给你的,白先生,耳朵比眉心难对准多了,这一次我有自信不会打偏。” 殷姚发现,自己这时候居然能笑出来了,洒脱到,“我知道自己寡不敌众,但既然左右都是要死在船上的,我为什么不带着你一起……” 严琛一听,猜明白他要干什么,失声道,“别胡闹!” 殷姚不理他,只对白燮临说,“没别的要求,你心里清楚我要什么。”他声色一厉——看着十分弱态苍白的身子,因过于坚定无畏,竟自带了些浑然天成的气势。 “放了我母亲。” 他知道殷时嬿被白燮临藏在什么地方。 政迟也找不到的地方,法律也无法制裁的地方,只有公海上。 白燮临的笑意消失了,但他依旧是愉悦的,那双翡色的眸子盯着自己,目光仿若化为实体,一寸寸,从脚面开始,于皮肤上缓慢地蛇行。 殷姚自然是畏惧的,如何能不畏惧?这人是个疯子,是个变态,从头至尾他就是在取乐逗弄,所有人对他来说都是箱庭中的胡桃偶,可装点起来摆在奖柜中,也可以肆意焚毁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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