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的食指微微颤抖着。 温知南疑惑:“家为什么不能去。” 霍景泽已经被几番弄得说不出话来。 喝醉了的温知南更加厉害,段数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只是几句胡涂话,醉酒后的三言两语就将他频频扰得方寸大乱,像是勾勾指头就能让他心甘情愿地走入拙劣的陷阱。 他嗓音带着点沙哑,道:“能去。但这是我们的家吗?” 温知南想了想,眼神不似开玩笑,认真回答: “是我和他的家。” 霍景泽一时竟分不清这个他是指阿晾还是霍景泽,但这是温知南和他的家,这个诱饵已经足以让他心动。 但事态有些不一样。 霍景泽自己是知道的。今天把温知南带回去了,他未必能控制住自己将这场戏演完,温知南能不能从那全须全尾地走出来也未可知。 像温知南鸟入樊笼,却也像霍景泽自投罗网,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和控制范围。 看着温知南微微蹙着眉自己给自己揉着被捏疼的脸颊肉,目光却躲也不躲地看着他,后座位置逼仄,氤氲开了他身上淡淡的果香还有谈合作后留下的微醺酒香。 染得霍景泽也有了几分醉意。 多了几分莽撞。 他有些夸张的想,不如就让这已经脱轨了的列车在荒芜的旷野上肆意驰行,直到烧干了燃油,跑裂了铁轮,倘若真的能有希望看见那一点渺茫的绿意。 霍景泽深沉地注视着温知南良久,伸出手扣住温知南的后脖颈,像安抚奶猫一样捏了捏,没再多做犹豫,垂眸:“行,那我送你回家。” 重新坐回驾驶座,温知南探个头过来:“地址记住了吗?” “记住了。” “虽然我有钱,但是你也不可以卖我哦。” 霍景泽无奈摇摇头,略带点凶恶的意味刮了眼温知南:“现在知道害怕了,就你这种小嫩家伙,还敢喝酒到晚上再到处跑。” 温知南被吓退了,哼哼唧唧地坐回后座上,专注地盯着行驶导航,似乎只要偏离了导航,小家伙就能当场报警。 慢慢地,车内陷入了安静。 霍景泽剧烈跳动的心脏终于在漫长的行驶中缓缓回落,留下持久的酥麻。后座温知南抱着手机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霍景泽眼见着自家小先生忙得脚不着地好多天,虽是帮衬着但依旧让人心疼,他放慢车速,中途到药店买了些醒酒和晕车药,又发消息让李叔备着点牛奶,慢慢绕回了熟悉又陌生的小区。 进小区门时,霍景泽摇下车窗。 在亭中的保安和他打过招呼,停顿了一下问:“后座是还有人吗?” “对,”霍景泽看了眼睡着的温知南,“我先生。” 中途耽搁了些时间,以至于回来时间偏晚,再加上车厢内酒味比较重,保安有些犹豫:“不好意思,为保证小区安全,我能稍微看看尊夫人吗?” 霍景泽抿着唇让出一些空隙。 透过前车窗,保安朝里头望望,一个青年蜷缩靠在后座上,一件外套将他罩得严严实实,袖口还挂在对方修长的脖子上打了个结,只露出酡红的脸蛋,嫣红的唇瓣半张着。 只稍一眼保安就立刻挪开了视线。像是窥视了被牢牢圈守在野兽地盘里熟睡的伴侣,冒犯的感觉让他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没事了,祝您和爱人晚上愉快。” 霍景泽点头。 李叔已经在楼上候着了,他抱着个毯子端了杯水站在电梯口前,不稍半刻钟,电梯门开,温知南挂在霍景泽身上,被托着臀像孩子一样被抱出来。 睡着了? 李叔和霍景泽对了个眼神。 脑袋依偎在霍景泽的肩膀处,似乎被电梯到楼层的提示音给吵醒了,温知南撑着他的胸膛迷迷糊糊从黑色外套中抬起脑袋:“到哪了?” 霍景泽看了眼他,薄唇翕动:“到家了。” — 来了来了
第33章 醒来 温知南只睁开了一秒的眼睛,听着声儿“嗯”了一句又闭上眼,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窝下,两条腿也努力向上盘着。 李叔见状没吱声,在身后给他将毛毯披上。霍景泽将他抱进客厅之后,轻声让李叔先去休息,李叔便把牛奶放在茶几上,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离开时面色红润,一眼看过去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前两天都还念叨着不着家的俩孩子终于回来了,这不让人省心多? 其实也是不太省心的。 霍景泽慢慢地才发现温知南喝酒后劲儿不小,司机将他从A市接回来时安安静静地坐在后座上一声没吱,见到他尚且还认得他并且宣布了一个“惊喜”,再晚些将他错认成了司机师傅。 而现在,温知南似乎睡饱了,喝完牛奶后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霍景泽将解酒药从锡纸板上剥下来,耐心兑着温水。 他仰头打了个哈欠,问:“医生,还要多久呀?” 霍景泽动作一顿,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还装模作样地看了眼手表:“现在就可以喝药了,十五分钟后我带你去洗澡。” 温知南闻言露出犹豫的神色:“啊,这不合适吧。” “怎么了?” “医患授受不亲。” 霍景泽:“……” 很好,又是他没有想到的一茬。 “你说得对。”霍景泽半蹲在温知南面前,将药放在掌心,端着杯温水,“先把药喝了,一会你想让谁帮你,你和我说,我去把他找过来,好不好?” 好在手中的药片被接过了,温知南混着水吞下,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指名道姓地要阿晾。 “得嘞,”霍景泽起身,用毛毯将温知南裹得严严实实,扶着他的肩膀和他对视:“你在这里乖乖坐一会,我把阿晾叫来。” “好。” 霍景泽离开客厅径直向衣帽间走去,先是取了温知南要换的衣服,再挑了件自己其他的衣服换上,灰黑色基调的一字型衣帽间里他没找到卫衣T恤这类偏休闲的,只好穿了件黑色冰丝绸睡衣出去。好在温知南的逻辑和他想象是的一致的。 换衣服就等于换了个人。 温知南这回一声不吭地就允许他将他抱去浴室。霍景泽将水放好,正准备问温知南会不会脱衣服,能不能自己坐进浴缸里,回头一看这家伙已经把衣服一股脑地脱完丢进衣篓里,光溜溜地和他并排蹲在一旁和他一起用手试着水温。 霍景泽一个头两个大:“这样要冷到。” 温知南无辜:“我没事干。” 好在水温很快就热起来了,霍景泽起身捞过温知南的咯吱窝整一条地拎起来,就像抓住前爪将猫抱起来一样,缓缓放进浴缸里。 刚进去,温知南就被浴缸旁的扶手设计吸引了目光。 是很长的一段防滑扶手,另一头有个类似座位的侧开门式半封闭型的区域,甚至还有一段升降浴室柜,大抵是看起来比较新颖以至于温知南目不转睛地盯了好久。 霍景泽不动声色地将温知南的目光挡住,替他将头发打湿,抹上洗发水轻轻按揉着:“闭上眼睛。” “哦。” 温知南仰着头躺在霍景泽腿上,熟悉的手法让他眉头舒展,却还是问道,“这为什么有这么多扶手?” 霍景泽垂眸:“这不是你家么,你带我回来的,你应该知道才对呢。”他时刻记着温知南点名是的阿晾,尽量以这个身份作答。 只是温知南冲他伸出食指,在空中摇了摇。 “回答错误。” “怎么错误了?” “是怕你摔跤。” 给温知南按揉着的动作停顿,霍景泽几番折腾下来承受能力都变强了几个度,他不急不缓地反驳道:“是担心霍景泽会摔跤吧。” 虽然说担心霍景泽这个命题本身也不太成立。 温知南摇头:“你不是霍景泽吗?你穿着霍景泽的衣服耶。”霍景泽逻辑对了,但没完全对。 浴室里水汽缭绕,温知南仰着脑袋看他。 温知南第一次这么直白地问到这个关键问题,如果点头了,第二天这家伙没有酒后断片大概是不好解释;如果摇头,以后温知南要是想起来,数罪并罚他大概处境也落不着好的。 霍景泽想了想,也很认真地和温知南说:“我是阿晾。” 温知南“噢”一句,点头,记下了。 他小声念叨着:“可明明就是啊,你太坏了,一声不吭走了不说,还要联合外人来骗我……” 只是这点微弱的声音被水声掩盖,霍景泽没有听真切。 洗去泡泡,再简单冲洗一下,霍景泽便准备去找浴巾,让温知南早点睡下休息,再这么闹下去他的心脏高低是有些受不了。 喝醉了的温知南太克他了。 “乖乖坐着啊。” “我知道,那你快去拿浴巾吧,我等你哦。” 看着温知南这会又正常了些,霍景泽起身去拿浴巾,谁知只是刚一回头的功夫,温知南扑通一声就从浴缸边上摔了下来,哗啦啦的水声一阵响。 他连忙回头,就看见温知南捂着额头,靠坐在旁边,疼得龇牙咧嘴。 “真是我祖宗啊。” 霍景泽手忙脚乱的给他扶起来,想拿开温知南捂在额头上的手看看撞的情况,又怕硬扯伤着对方,只好在一旁虚虚地护着。 直到温知南抬头,两人目光相对。 一瞬间似乎被分割地无限长。 霍景泽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温知南呜咽一声嚷嚷句“疼”往他胸上一埋就不吭声了,他把人捞到怀里抱出浴室。 回到房间后,温知南又恢复了正常,醉醺醺又有些迷迷糊糊的,在这之后霍景泽没再和温知南聊什么,他家小先生又累又困,才吹完头发转眼就睡着了。 为保不出什么问题,霍景泽还是请家庭医生来看看。 家庭医生带着简单的设备过来,听过诊后没有察觉什么问题:“喝酒喝的比较多,加上有些疲劳,其他没什么问题。” “刚刚他脑袋好像撞到浴缸上了。” 之前温知南大脑有血块压迫神经导致暂时性记忆缺失,原先的还没好,霍景泽担心这么一撞再出些什么问题。 家庭医生笑笑:“外表看没有造成皮外伤,碰撞的力度应该不大。眼球也观察了一下没什么问题,通常不会对大脑神经系统的健康状况造成影响,如果不放心的话明天带人来这里再复查一下就好。” 话说到这里,霍景泽稍微放下点心。 闹了一晚上霍景泽也沉沉睡去,半夜里温知南依旧下意识地朝他怀里滚,夏天也爱靠着些结实的触感睡觉。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 月升月落,东方渐白。 晨光落在薄薄的眼皮上,传来暖色的光感,催促着人睡意渐淡,温知南缓缓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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