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南警惕地看着拦在前头的人,正打算绕道离开,其中一人却喊着:“温先生。” 温知南充耳不闻,甚至加快脚步向前走。 直到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人大声道:“温知南,身份证掉了。” 他猛地回头,一摸口袋才发现原先好端端揣在口袋中的身份证落在了这人的手中,他欲伸手去夺,却被对方向后躲了一下。 那人说:“你的父亲很想见见你。” 温知南冷笑:“你赶紧把身份证还我,我回家就能见到我爹,别和我在这里逼逼赖赖的。” “我是指你的亲生父亲,”那人轻声道,“你的养父和养母现在都没有在家,你会不知道吗?” 温知南沉默了。 在学期末的时候,他就频繁收到电子邮件,大抵是约时间到某个咖啡馆见面,有人要向他诉说他的真实身世。 起初温知南只当是谁无聊的恶作剧,将邮件一删了之。 谁知当天回去后室友啃着薯片,顺手递给他说:“南啊,听说你是项家走失多年的孩子?” 温知南一把挥开这家伙的手:“没这事,又开始编了是吧。” “这回我可没编嗷,我是去辅导员办公室请假的时候正好听着的,说大名鼎鼎的项家当年丢了个孩子,最近好像终于找到疑似亲生儿子,正在联系学校呢。哎,这个项家就是咱们上次小组作业分析上市公司盈利指标的案例公司吧?啧啧,可不得了了。” “也许吧,”温知南扭动着脖子,不以为意,“不过亲生儿子什么的,是谁都行,反正不是我。” 当时的温知南还没意识到事态有多复杂。 男人一时风流多了个私生子,但又碍于家庭压力不认这孩子,放在外头不闻不问。十多年过去了,现在想多认回来一个儿子,还要看人家儿子认不认他呢。 只是真面对着不依不饶一两个月都堵在他面前,影响到了他的生活,温知南心中的闷气越来越堵。 他再次拨打自家父母的电话,然而还是长时间的忙音。 从三天前开始他们就不接电话,这两天连消息也不回了,温知南暴躁地看着这群人:“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出了什么事我要报警的。” “你的养父母一切都好,只是您的亲生父亲想和你说两句话。” 温知南白了这群人一眼:“行,我就站在这里,你让他说好了。” 挡在温知南前面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最终商量着拨通电话,说了两句什么,将电话递给温知南。温知南接过,是第一次听见了自己所谓血缘关系上的父亲说的话:“小南。” “……” “小南,爸爸不对。” 温知南皱起眉头:“你联系我这么久,到底要说什么,你直接说。” “这么多年来对你一直缺少了照顾,我很愧疚,”对面停顿了两秒,“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我们为你寻了门亲事。” 温知南当场定在原地。 沉默着,一秒,两秒。 突然一句暴喝在嘈杂的火车站震荡开来,压过了噪音。 “不是,你们是不是有病啊!!” —
第35章 过去 温知南最终还是没有打通电话。 他回到家里,锅里蒸的馒头已经和石块一样硬,烧着的柴火已经熄灭了很久,黑灰晾得软绵。赫然是一副慌忙离开的场景,甚至连做好的早餐也没来得及吃,灶台边的两个东倒西歪的小木凳被温知南扶起。 身后跟着他进来的人解释:“你父母不在家,是因为你弟弟在学校出了点事情,他们赶过去了。” 一路把这群不速来客晾在身后的温知南才终于有了些回应:“又有人欺负他了?” “说是和同学起了点争执。” 温知南皱着眉头。 他和弟弟没有血缘关系,是他十五岁的时候,养父母才终于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孩。他弟弟是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但温知南那会也上起了高中,逐渐忙起来,和弟弟相处的机会较少,更别提后来上了大学。 但不代表他不喜爱自家幼弟,相反,因为对养父养母的感激,他对弟弟很爱护。 弟弟上学的地方远,通常是寄宿,有时放假从学校回来不是嘴角有几道伤痕,就是脚走路有些不方便。温知南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即就冲到学校去找人说理去了,却不想老师和校长都是势利眼,装成一副和事佬的模样,给温知南气了个不轻。 私下里甚至抄着家伙要去揍人,把校方吓了个不轻,也被养父母拦住了。最终退一步要求了换班换寝,但现在看来效果也不大。 “知道了。” 他默不作声地把没来得及收拾的板凳扶好,将锅里剩的倒进桶里,拿起扫把瞅了眼还在他家里站着的人,掀起眼皮:“还不走,是要我来赶人吗?” “你有没有想过,你弟弟可以换一个更好的学校。” 温知南白了一眼:“经济和户口不允许。” 小时候很多事情都不懂,他很喜欢在乡下疯跑,看田间树头有趣的事物,没心没肺地玩了好些年。直到上学后懂事了些,才会留意到每当深夜的时候养父母都会小声讨论。 关于他们也希望拥有一个亲生孩子。 不孕不育的症状深深困扰着他们,不惜花了多年的继续治疗才得到个孩子,温知南是欣慰的。 但这个年代孩子出生后面临着更高教育的需求,纵使孩子带来了欢乐,随之而来的还有巨大的养育压力,田间地头的耕作无法给弟弟更好的环境支撑。 温知南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父母每天乐呵呵的脸上藏着多少对孩子的忧思,即便如此,他们还总是问他在学校钱够不够花。温知南都说自己有在打工,不需要他们操心,可最终还是成了他们的一道心坎。 “如果这些限制都是小问题呢?” 手下的动作一顿,温知南抬起头。 与其说是为了换个学校,倒不如说温知南真烦了项家连续几个月来的骚扰,更何况认回自己有家底的亲生父亲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在温父温母打电话来的时候,温知南直接这么说的。 …… 被接回去的三天里,温知南一眼没见到向正强,那个电话里反复和他说对不起,并且是他的血缘上的父亲忙的从未出现过。 温知南坐在房间里,每当下楼吃饭,项夫人和项正强的其他儿女就放下筷子,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餐桌上没有多出来的空位,也没有准备好的碗筷。 俨然一副外来人的模样。 桌上几个人互相看几眼,为首的主母扣了扣桌子:“都在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说完就当他不存在。 下了楼,温知南又翻个白眼再上楼,直到深夜了才有人敲了敲门,打开房门不见人影,只有地上放着一碗堆着点剩菜的饭。 当喂狗么? 温知南差点一脚将碗踹飞,最后还是忍住了这股子气,他转身回屋。 来之前温知南还捎了两个饼在身上,这两天全都吃完了,外头地上的饭他不想吃,彻彻底底一点余粮也没有。 他半夜也不是没出来试图在厨房里找点吃的,但这大户人家的厨房比裤裆干净,半天翻不到一个熟的能吃的东西,不像是在乡下,在树上随便摘两个果子都能填个肚子。 最后他抱着被子挨了一晚上的饿。 好歹还是有可能还能长个人的年轻人,一天没进食的温知南半个饿的两眼发昏。 鸡还没叫的点,他爬起来蹲在客厅门口。 直到做饭阿姨出现,他立刻起身喊了句“阿姨好”,将刚准备好的温水水杯放在阿姨手中,又殷勤地替她接过刚买好的菜。 狗腿地跟在人后头阿姨阿姨的叫着。 “阿姨,来这么早,辛苦了吧。” “阿姨,东西放这我给您拿进去。” “阿姨,你准备做什么,您吩咐我来做。” “……” 弄饭阿姨拿他没办法,无法忽视一个挂着黑眼圈可怜巴巴围着他转的家伙,停下来问他:“你是刚认回来的小少爷?” 说是项正强的亲儿子,可每一个人把他当正经的项家少爷。温知南说:“是刚捡回来的,少爷算不上,讨口饭吃。” “阿姨……我饿,想吃饭。” 半个小时候,温知南终于吃上了来项家之后第一口囫囵饭,他朝做饭阿姨竖着大拇指泣涕涟涟,从此终于开上了小灶。 饭饱后,温知南才终于开始思考现状。 他想过和项正强的“父子”情已经稀薄无比,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连顿饭都吃不上的地步。温知南开始妥协示好,向他所谓的后妈,虽然总是得不到几个好脸色,更多时候也只是冷嘲热讽。 但对方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软弱好拿捏,也乐得招上饭桌上没事逗乐解个闷。 但只吃上饭是不够的,温知南想,既然来到了这里,总得捞点什么回个本。他今天在这里装过的孙子,总有天要让他们喊爷爷才算事。 …… 是温知南主动提出联姻的事情。 这是当初项正强把他认回来之前就提过的事情,想着与其在这里带着和坐大牢一样,还不如早点把证领了去另一个地方坐小牢。 和项正强提过之后,对方当天就回来了。 给了他一份数据,有联姻对象的信息,还有嫁过去项家能出的“嫁妆”,至于项家和霍家私下里是怎么商量的,互相达成了什么利益,这都是温知南后来才知道的事情。 温知南和向正强提出了独自发展经营公司的权力,对方没怎么犹豫也同意了,大抵想着他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而他只是得了向正强的好处和威胁,即将要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罢了。 只是这个素不相识在事态发酵中,微微出了点岔子。 方囿中途联系到了他,是在项正强宣布找回了失踪的儿子之后,在新闻上认出来了他,硬是找到了他现在的联系方式。 上门探监,不,上门拜访的时候,方囿按着他的脑袋,像是在撸狗头:“不哭不哭嗷,没事的,我之后有空替你回去看看爸妈。” 温知南横他一眼:“你爸妈啊?” 方囿拍拍嘴:“我的我的,看看叔叔阿姨。” 方囿知道他不乐意向正强的出现扰乱了他原本平静的生活,也没法安慰其他的,只是和温知南讲了些关于即将联姻对象霍景泽的事情:“本来也不会想着把你寻回来的,这就是霍家继承人以强硬手段扫除障碍后上位,一时成了炙手可热的对象。” “你那老爹项正强就看上了这个大腿呗,但这个大腿腿脚不好,人家有亲娘的不愿意让自己儿子嫁过去,硬是找上了你。” 其实他过得好好的,平静的生活被打碎,那个叫霍景泽的人也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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