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多吃点,不够还有。”阮弘奕端着锅站在桌边,一双眼紧张巴巴看着雁响,难得露出了关切的神色。 椰子湾这一片谁人不知廉价租衣店的老头除了他孙子就没给过谁好脸色,今日破天荒地对雁响展现出来自长辈的关爱,说出去都没人肯相信。 雁响受宠若惊,愣愣点头称是,埋头吃粥。 阮弘奕坐下来看着他吃,咂咂嘴道:“哎唷你这脸白的哟,可别死在我店里了,以后没生意了怎么办……” 雁响:“……” “不行,等会儿我得去拜拜海神,这财路可不能让你给断了。” “……”雁响收回感动。 阮弘奕那边还在继续嘀嘀咕咕,雁响这边干完一碗粥,恰好网约车到了。 阮再少拿了不少东西,外套、口罩、热水壶、小零食、塑料袋……甚至还有一张冰凉贴,整得跟雁响要去住院似的。 雁响无声地叹了口气,刚站起来胳膊就被人一把搀扶住,随后一只微凉的手往上探了他的额头温度。 “好像又烫了点……”阮再少皱着眉,果断撕开冰凉贴的包装纸,“贴上吧。” “……”雁响无奈地低下头任他贴上,小声说,“其实我感觉还好,你不用这么紧张……” “又晕又吐的哪里叫‘还好’啊?”阮再少瞪大眼,把外套递给雁响,“快穿上,好像突然降温了,我都感觉有点冷。” 见雁响乖乖穿上了,阮再少甚是满意,又把另一件羊毛衫递给旁边的阮弘奕:“爷爷你也穿上,这怪天气冻骨头……那我们先走了啊,你等会儿把门关上,外面风大得很!” 随后在阮弘奕的目送中两人总算装备齐全出门了。 租衣店是建在沙土上的,门面朝海,因此需要走路到后边的马路上车,阮再少怕人再晕倒就只打了一把大伞,两人在狂风斜雨中依偎着往前。 空气温度是随着步伐一点点变低的,而雁响身上的温度却在一点点变高,刚刚在温暖的室内还觉得没什么,但一出来他就发现头脑又开始变得昏沉了。 不仅是他自己察觉出了异样,贴身挨着的阮再少也感觉到了,紧张地问:“又难受了?能走吗?要不还是我背你吧?” “不用……”雁响制止了阮再少的动作,口罩下的呼吸逐渐灼热起来,熏得他的眼皮不住往下耷拉,他用力眨了下眼打起精神,“就这几步路,能走。” 阮再少担忧地多看了他两眼,没选择跟他讨价还价,直接一手揽住他的腰,强行将大部分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这样的确避免了雁响会因头晕而东倒西歪地走路,也轻松了许多,但雁响还是固执地不敢让阮再少承受太多,即使阮再少看起来并不觉得累。 两人就这样在无声的僵持中走到了网约车所在的位置。 雨太大了,司机伸着脑袋透过车窗看外边,见阮再少搀着雁响,以为是这人是腿受伤了,便热心肠地下来给两人开门。 “谢谢,麻烦你了!” 阮再少松开抱着雁响腰的手,护着他的头把人塞进去,然后自己收了伞也坐进去,司机替两人关上门,边出发边唏嘘道:“看你这挺严重的哦,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唉……” 雁响缓着呼吸,有些不解地“嗯”了一声,司机从后视镜看到了,便解释:“你不知道啊?今天大台风!喏,你看,”他指着车载平板上的天气预警信号,“都橙色了!” “听说过不了多久就要变红了,哎呀,跑完你们这单我就回家咯。你们去医院是吧?那估计得在医院待到下午了,这天可不好打车……” 司机说着说着就要有聊下去的趋势,阮再少看了眼雁响,就打断他:“那是,还是大哥你人帅心善!看这路不好走,到医院都得半个小时吧?” “是啊,这风够邪,雨还大!”司机又从后视镜看了眼蔫头耷脑的雁响,“你这可耽误不得,我尽量快点吧。” “别急,还是得安全第一,那我们趁这个时间睡会儿啦,到了麻烦叫一下。” “行,睡吧,这大早上的折腾起来,看着都累……” 随后司机不再打扰了,专心开车,阮再少松口气,这才把身上淋湿的薄外套脱下来。 车内并不冷,甚至因为三个大活人的体温烘得还挺暖和的,但在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他的手腕的时候,对比一下子又明显了。 说不清是因为畏寒还是因为雁响难得主动跟他肢体接触,阮再少恍惚间有种类似贪恋的感觉。他愣了一下,转头看雁响,小声问:“怎么了?” 果然,见他看过来,雁响又松开了手,原来只是为了叫他而已,阮再少莫名有点失落,但很快就压下这股情绪,凑头去听雁响说话。 即使戴了口罩,雁响还是拿手掩着往后缩了缩:“你冷不冷?我挺热的,外套给你穿吧。” 说着他就开始脱外套,但突然手一顿,想起这外套估计已经沾上他的病毒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阮再少按住他的手,重新给他收紧了前襟,不容反驳道:“开什么玩笑?你给我好好穿着!” 雁响无法,只好伸出手举到阮再少面前:“你冷的话就抱着吧,我手很暖的。” 话没过脑子,想一出是一出,说完他才觉得这动作一点都不符合他的人设,而且他手上的病毒跟外套上的也没差多少。 “那个……”雁响及时止损,赶紧收回手,阮再少却一把抓住了他,两人对视,同时都顿了一下。 雁响抿了抿嘴,接着说:“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我怕传染你。” “哦……”阮再少有些慌乱地松开手,虚握着拳放在肚子上,像在保存温度似的。 自从雁响晕倒他脑子里就乱糟糟的,各种情绪都有一点,可谓是五味杂陈,更奇怪的是,除了担心、懊恼、生气等等说得上名的情绪外,还有一些无厘头的、微妙的情绪。 阮再少皱着眉仔细感受,发现这个情绪酸酸的,还有点涩,像没成熟的李子,比如刚刚雁响叫他松手的时候。 - 没过多久,窗外的狂风暴雨逐渐降低了能见度,雾茫茫一片看不见几辆车,因此司机开得小心又费劲,想说说话缓解一下紧张吧,但看后面沉默假寐的两人,他还是闭上嘴,叹口气独自嘟囔几声。 但同时也是这几句嘟囔,掩盖了雁响粗重的呼吸和难受的闷哼,所以当阮再少回过神转头看一眼的时候,雁响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 这一瞬间心跳像是漏了一拍,阮再少的脸唰的一下比雁响还白,他惊慌地凑过去,低声唤道:“雁响!” 雁响整张脸都要埋到口罩里去了,分泌出的生理性泪水糊得他睁不开眼睛,脸颊一片潮红还闷出了汗,双手却抱着胸腹发抖。 额头上的冰凉贴已经不管用了,阮再少撕下来,想用自己冰凉的手给他降降温,可刚触上滚烫的皮肤,雁响就条件反射般躲开了,脸朝窗户,整个人缩成一团,这么大的座位就只占了一半。 是怕冷还是不想他碰? 阮再少不想思考这个问题,看着雁响这么难受的样子,心也揪着疼:“快到了,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雁响只觉头痛欲裂,模糊听到阮再少的声音就应了一声,只是从喉咙里冒出来的不是声音,而是令人作呕的异物。 他猛地弓起身捂紧嘴,将异物重新咽回去,又把自己缩得更小了。 这动静不算太大,但在封闭的车厢里还是很引人注目,更何况旁边阮再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连忙掏出塑料袋说:“别吞啊,就是要吐出来才好!” 前排司机在后视镜里看得一愣一愣的,手里方向盘一下没稳住,差点轮胎打滑,结果这一晃又把雁响给晃难受了,他急忙喊:“吐车上两百啊!” 阮再少没忍住抬头瞪回去,司机莫名心虚,在路口红灯处停下来,赶紧找出口罩戴上:“这……小兄弟你不会是得流感了吧?我还以为是腿伤……” 阮再少安抚着雁响的背,闻言一顿,问道:“流感?” “你们是一点新闻都不看啊?”司机惊讶转过头看他们,“台风不知道,流感也不知道?就是最近从东南亚传过来的,新型流感病毒嘞!” 听了这话阮再少还没做出反应,雁响倒是支起胳膊推开了他的手,头都要埋到胸口了,闷声道:“你坐过去。” 心中无名火突然窜起,阮再少刚要反驳,司机也来劝道:“你还是离远点吧,听说这传染很凶的……到了到了,到门口了!” 车子驶入医院大门,在遮雨棚下停了下来,阮再少先下车绕到另一边给雁响开车门,雁响没让他扶,弯着腰脚步虚浮往前走。 刮台风的恶劣天气,医院里的人却不少,雁响看着面前走来走去的人群,差点就头冒金星向前栽倒了。 护在后头的阮再少忍无可忍,一手拽住雁响的胳膊,再走到前面半蹲下来。 他力气本来就大,此时虚弱的雁响更是难以挣脱束缚,只一瞬间,胸口就抵上了有些硌人的肩胛骨。 阮再少把人背上,快速找到发热门诊,一边没好气地说:“你要是嫌丢人就晕过去算了!”
第28章 成就感 这次的流感俗称“纸老虎”,传播很快,发热也很快,伴随呕吐腹泻全身酸痛等症状,看起来攻势很猛,但与常见普通的流感并没有什么区别,只需吊个水吃个药休息几天就好。 今天来发热门诊的人很多,排到雁响打针时已经没有座位了。 护士站在墙边给雁响扎完,又赶忙推着车往其他病患走:“有空位了就坐着,吊完了叫我。” “好的辛苦啦!”阮再少一手举着输液袋,一手托着雁响扎了针的手,“雁帅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两人掌心贴着掌心,雁响反问:“你冷不冷?” 阮再少无奈地看着他:“你都问多少遍了,我不冷!” 说完他环顾四周,实在没看见个像样的地方可以坐着歇息的:“雁帅哥,要不我们还是坐地上吧?坐着总比站着好。” 雁响脑袋晕晕的,只惦记着这里空调吹得冷,怕阮再少着凉,胡乱点头被牵着走了。 阮再少又四处看了看,在一个走道拐角处停下:“就这里吧,行不?” 雁响抬头看了眼天花板的中央空调:“不行。” “……”阮再少觉得他这幅呆呆的样子有点可爱,顺着他道,“那哪里行呀?” 雁响没注意对方逗小孩似的语气,认真思考了一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消防栓:“那里。” 消防栓旁边墙上刚好有个挂执勤表的钩子,阮再少把输液袋挂上面,又展开自己的外套看了看淋湿的部分,然后折叠起来垫在地上。 “坐吧!”阮再少像哄小朋友一样示意雁响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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