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人还没到一楼,雁响就看见厨房的灯亮着,还传出来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 他推开半掩的门,见还穿着睡衣的阮再少正弯腰在橱柜里翻找什么,台面上是面粉鸡蛋不锈钢盆,还有一锅正炖着的海鲜粥。 “在找什么?” “打蛋器啊,我记得上次抽奖抽到的……!” 阮再少讶然回头,见雁响熟门熟路地从另一个柜子拿出打蛋器,转身朝他走过来。 他一下清醒了,闪身挡在一片狼藉的桌前,然后跟雁响面面相觑:“……” 挡完他才觉得多此一举,尴尬地接过打蛋器,听雁响说:“下面有时会漏水,我就把有电线的都放上面的柜子了。” “哦……” “做蛋糕吗?”雁响走到水池前洗手,“我给你打下手。” 阮再少还在发愣,又见雁响转过头问他:“还是我来?我猜你做的没我好吃。” 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但看着对方眉眼弯起的弧度,阮再少一下就心软了。 他挑起一边眉,抱着双臂不服输道:“那你猜错了,我的厨艺吃过的都说好!” 两人相视而笑,就在此时,厨房门再次被推开,阮弘奕的出现打破了这和谐的氛围。 阮再少和雁响震惊:“爷爷你起这么早啊?!” 而阮弘奕也是瞪大眼:“软崽你怎么没赖床啊?” “今天什么日子……”阮弘奕看向两人的背后,懂了,“哦!为了庆祝比赛晋级是吧?咱爷孙俩还挺有默契的哈哈哈……” 笑完他精神头都更足了,大手一挥:“你出去玩儿,我跟这小子来做!” 被点名的雁响:“……”
第26章 不值得 然而面粉鸡蛋还没摸到,阮弘奕得知雁响要做那甜兮兮的蛋糕就一脸嫌弃,把他也赶出去了,连人带盆踹八米远的那种。 阮再少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过盆暂时放收银台上:“对不起啊雁帅哥,又让你背锅了……” 雁响失笑,在他对面坐下来:“没事。” “什么叫没事啊?”不知道触了阮再少哪个机关,他突然提高音量,双手撑在桌子上站起来,身体前倾,不满地皱眉,“你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了!” 雁响一呆,注意力却跑偏,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对方大敞的领口上。 因往前倾带起了气流,棉被和沐浴露的香气扑鼻而来,让没睡好觉的雁响有种现在就回房间埋进枕头里的冲动。 雁响摸摸鼻子,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移开视线。 在另一个人身上闻到自己天天伴着入睡的味道,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心又奇怪的感觉。 但阮再少见他没答话,又往前凑了凑:“听到没啊?” 雁响这才回神到话题里,边往后靠边一叠声答应:“知道了知道了……” 然而阮再少察觉到他往后躲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抬手摸摸头发摸摸脸……又乱又油! 再一低头看,还穿着睡衣,这跟没穿衣服有什么区别啊! 阮再少瞬间站直身,在雁响疑惑的目光中捂住整颗脑袋,手忙脚乱地倒退回楼梯前,然后二话不说一溜烟跑上去了。 雁响:“?” 最后等雁响扫完一轮大厅的地板阮再少才出现,但没下来,双手抓在楼梯扶手上朝下张望,有些脸红。 “雁帅哥……” “嗯?”雁响提着扫帚从货架走道里出来,抬头见阮再少已经重新梳好头发换好衣服,整个人变成平时干净整洁又精致乖巧的样子,不免会心一笑。 “那个……放你门口那个你看见了吗?”阮再少说话慢吞吞的,趴在扶手上有些心虚地看着雁响,“我昨天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是我的问题,跟你没关系,对不起啊……” “但是,但是啊……”阮再少又着急地说,“雁帅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要发生什么事、什么矛盾都觉得是自己的错,不要把所有责任都担在自己身上,好不好?” 雁响沉默。 其实就算阮再少这么直白的说了,他也并不很能意识到自己在某些时候真到了心理病态的地步,他只是有些疑惑,他好像也没有经常像阮再少说的这样吧? 于是他又陷入了自我怀疑的循环,不断对自己抛出问题,为什么阮再少会这么觉得?是他做了什么让阮再少这么担忧地看着自己?是不是他做错—— 不对,阮再少让他不要认为是自己的错。 可是……好奇怪的逻辑。 雁响有些头疼,缺觉让他的大脑难以运转,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他觉得自己好蠢,这么简单的逻辑都理不通顺,真的太蠢了。 手里的扫帚莫名开始发起抖,心慌的情绪忽然堵上心头,雁响皱起眉,在逐渐扭曲的空气中看到了阮再少大惊失色的脸。 他想,他都蠢到让阮再少担心了。 肩膀磕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声音,即将晕过去的雁响清醒了一点,但头昏眼花和手脚无力又让他支不起身,只能狼狈地倒在地上,直到一双温暖的手把他揽起。 乱糟糟的脑袋能接收的信息只有阮再少在吱哇乱叫,然后和拿着锅铲出来的阮弘奕说了什么,随后他模糊的视线突然变高,被人背了起来。 很难想象这个小身板是怎么背起雁响这个大高个的,走楼梯不仅快还特别稳,但雁响依然担心阮再少会摔跤受伤。 垂下的头不安地在肩窝处摇了摇,而阮再少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感到好气又好笑:“你别动!我不会摔的。” 因为离得很近,所以雁响听到的声音特别大,脑袋又是一阵嗡嗡地响,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坐到床上了,于是只好作罢。 “你这症状有点像低血糖……雁帅哥,现在有哪里不舒服的吗?头晕头痛?胸闷难受?还是胃不舒服?” 阮再少每问到一个地方就摸到哪里,雁响睁不开眼也接不上话,更是无力推开在他身上乱摸的手。 “肩膀疼不疼?你刚摔那一下可吓死我了!要不先躺着吧?爷爷泡了蜂蜜水,等会儿喝!” 阮再少也不等雁响回应,抓了他的肩膀就往床上按,一手脱了鞋子一手盖上被子,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宛如训练有素。 被照顾的雁响莫名感到羞耻,但喉咙口堵着说不出来话,他只好闭眼装死。 阮再少蹲在床边又仔细看了看他毫无血色的脸,愁眉不展道:“好像不是低血糖……雁帅哥你是哪里不舒服啊?脸是冰的,手也是冰的……” 雁响感觉到了手被握住,僵硬到不敢动,慢慢调整了一下呼吸才说:“只是没睡好没吃早餐,贫血而已,现在没事了。” “我问的是你哪里不舒服!还有,你又说没事!”阮再少胳膊撑在床上低头看雁响,“怎么可能没事啊!” 雁响的眼皮动了动,下意识偏过脸隔开距离,然后才把自己的情况慢慢说出来:“有些头晕,眼花睁不开,也有点想吐……” “嗯嗯,那需要我做什么?”阮再少继续鼓励地看着雁响,“你要说出来我才能帮你呀!” 即使偏过脸也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虽然不是有意的,但雁响还是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和烦躁,他挣扎着上半身又往里移了点,忍不住说:“你可以安静一点吗?” 说完他就后悔了,努力睁开眼看向阮再少,补充道:“对不起,我不是嫌弃你的意思,我——” “停!我知道!”阮再少打断他的道歉,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太大声了,赶紧降低音量,“你现在是病人,要静养,是我太吵了,你别道歉呀……” 他说着说着都替雁响感到委屈,闷闷不乐地坐在地上,盯着雁响苍白的侧脸:“明明是我的问题,我才要说对不起的……算了算了,你好好躺一会儿,我去给你拿吃的上来。” 阮再少一骨碌爬起身跑出去,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雁响无声地叹了口气,重新合上酸涩的眼睛。 他好像有点明白刚刚阮再少在楼下说的话了,但是他并不觉得这是个值得被重视的问题,这只是他的一个习惯而已。 习惯换位思考,习惯先反思自己,他只是习惯想得多一点而已。 所以当这个习惯被阮再少提起并强调的时候,他其实挺感动的,就像你觉得无关紧要的小问题被人发现且给予理解和帮助一样,这让雁响感到暖心。 但同时的,因为他对这个小问题不痛不痒,反而是阮再少这么在意这么重视,就让雁响生出一种愧疚的情绪,他觉得这对阮再少来说太不值得了,就好像在欺骗阮再少的感情一样。 头又开始痛了,他深呼吸压下呕吐的欲望,撑坐起身靠在背后的软垫上。 现在他一思考就头晕脑胀,但他停不下来胡思乱想,就是忍不住去假设阮再少厌了怎么办?觉得他矫情怎么办? 太多的问题亟待他去给出一个自洽的答案,可他不停地追溯源头,发现问题的元凶无一例外都是指向他自己,是他,是他在制造一个又一个的麻烦。 雁响深深埋下头,抖着手捂住嘴,最终还是将不断翻滚上涌的胃酸呕了出来。 “雁响!” 阮再少端着托盘进来瞧见的就是这一幕,他魂都差点吓飞了,赶紧跑过去给雁响拍背顺气。 “怎么变这么严重了啊?!”他从侧边抱着雁响,本想给他暖暖冰凉的身体,但一碰上才发现只是一会儿没看着就变烫了。 “发烧了?” 阮再少想也没想就把自己的额头贴上去查看温度,雁响怕嘴里残留的呕吐物气味熏着他,捂住嘴挣扎着躲开。 “你别乱动!”阮再少一手搂住他的后脖子,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凶完后又温柔地给他顺毛,“不难受不难受,等会儿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雁响本还想说一句“不是老话说吐出来就好了吗”,但他在朦胧的视野里看到了阮再少的眼睛。 以前他总回避其他人的视线,害怕对视也害怕交流,总认为一旦跟人扯上关系就像惹了个大麻烦一样,不仅浪费时间还浪费生命。 但也许就是因为此,他错过了很多充满善意和关心的眼睛。 哪有人不需要朋友的啊,雁响妥协地想。 “好……”
第27章 怕传染 暴雨天不好打车,等待的间隙雁响先吃了点海鲜粥垫垫肚子,温热的食物填充了饥饿许久的胃,他感觉舒服了许多,病好像都好了。 虽然他现在觉得去医院就是小题大做,但看阮再少忙前忙后地帮他找身份证和外套,心想还是算了,毕竟他能预想到如果反悔的话又免不了对方的一番唠叨。 不过阮再少的厨艺确实不错,鲜甜美味,口感细腻,不到两分钟一碗粥就见了底。 雁响擦擦嘴巴,正要顺手把空碗放回厨房,眼前一个黑影闪现,一大勺海鲜粥从天而降,空碗又被添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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