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东海岸边的小渔村,1月份的天还没亮得那么早,单调的灰白色上空,像是一块大幕布笼罩在头顶,使人困乏。黄子昂骂骂咧咧跟在自己的老父亲后面,他又被揪起来出海了。他们必须在涨潮前撒好网,这时候航道浅,容易返航。但他昨晚打牌打到深夜,根本没睡几个小时,起床气大着呢。 黄杞早就习惯了自己儿子的碎碎念,知道怎么治他最快,抬手就照着黄子昂的脑袋来了两个暴栗,砸得黄子昂嗷嗷直叫。 “没出息的样,读书读书考不上,媳妇媳妇娶不上,让你出个海,还废话那么多,不出海,哪来的钱,天天就知道打牌,饿死你算了,都被你妈那婆娘宠坏了,没一件事干得成”。 “你不也是嘛,也就只能捕捕鱼,偷偷抽根烟还得躲茅厕里,比我好得到哪去”。 “我有老婆,你有吗”。 “你有老婆了不起啊,妻管严”。 “那还真的很了不起,有本事你也娶一个回来”。 “哼,娶一个就娶一个,明儿个就去海城抓一个回来,听说那里的姑娘都特别知性美”。 “还知性美,你知道知性美是什么意思吗,草包”。 “我怎么不知道了,少看不起人,诶?老爹,那边是不是有个人啊”。 “哪呢?” “左边那块礁石,你先别开船,真的是一个人”。 黄子昂丢下手里拿着的渔网,直接朝着左边的礁石走去,黄杞倒是淡定的很,出海那么多年,在海边捡尸的事情没少干,总会有一些想不开的来这边跳海。 “怎么样,死了吗?”黄杞冲着自己的儿子喊道。 “老爹,你快来看看,好像还活着”。 得了,还是一个没死成的,黄杞一边推着渔船入海,一边对着自己的儿子喊道:“你打电话报警吧,我们快来不及出海了”。 “老爹,你快过来,这好像是一个Omega”。 “什么?” 黄杞当即丢下自己的渔船,朝着那边跑去,两人围着呼吸微弱的覃觉观察着。 “你看看是不是,后颈这个是Omega的腺体吧?” “快,把人背回去,找你妈”。 “我还真是有事没事就找我妈,不报警了吗?” “你傻啊,当然不报了,草包”。 覃觉隐约听见一个女人扯着大嗓门对着一个唯唯诺诺的男人叫骂,“说过多少次了,袜子不要乱丢,刚给你买的又没得穿了,光着脚算了”。 “这不还有鞋嘛”。 “行,那你就穿鞋吧,大冬天的冻不死你”。 “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吉利你个头,快去把那臭小子喊回来吃饭”。 “喊什么,饿死他算了,饭点都赶不上”。 “少给我在这逼逼赖赖,赶紧去”。 夫妻两正斗着嘴,有人开门走了进来,一道听起来很阳光的男嗓音闯进了覃觉的耳朵里,“亲爱的老妈,今天吃啥呀,啦啦啦,诶,啊,老妈,你快来,他醒啦”。
第二十五章 新家 覃觉迷茫地看着皮肤晒得黢黑的三人,妇人最先开口问道:“小伙子,你感觉怎么样?” 覃觉不理解,轻轻地啊了一声。 三人面面相觑,黄杞问道:“该不会是哑巴吧?” 何梅不死心,再次对着覃觉问道:“你叫什么呀?家在哪呀?” 覃觉仍旧不理解,缓缓地歪了歪脑袋,又啊了一声,表示了自己的疑问。 三人确定了,是个傻子,不仅不会好好讲话,生活也没法自理的。给他拿吃的,覃觉都能直接上手抓,鞋子左右脚不分,衣服扣子不会扣,裤子也没法自己好好穿上。 看着这番模样的覃觉,三人找了个房间背着覃觉仔细商讨了一番。 见覃觉没有跟过来,女主人何梅说道:“明儿个我再给他好好检查一下身体,看着像是脑袋被撞坏了”。 “能不撞坏嘛,都看见窟窿了”,黄杞有点犯烟瘾,但又不敢在自家婆娘面前抽,剥了颗糖放嘴里舔着,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黄子昂一看他那老父亲怕老婆的模样,直摇头,这事还得是她妈做主,于是转头对着何梅问道:“那我们怎么办,要联系Omega救助中心吗?” 何梅斜了黄子昂一眼,顿感自家孩子天真,说道:“我的傻儿子,当然不能联系,我们养着”。 啥事干不成的黄子昂,一听她妈这话就觉得麻烦,心下不太乐意了,说道:“我们养,这不好吧,听说Omega都很娇弱的,怎么养?” “什么娇弱,脑袋都开瓢了,背上那么大面积的烧伤,大冬天还泡在海水里,不也活得好好的嘛”,何梅哪里会不知道自己儿子心里的小九九,铁定又是嫌麻烦了。 “对哦,真够命大的,可是,万一他不是真的傻呢,万一他脑袋好了呢”,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黄子昂心下还是有些顾虑的。 坐在一旁抵抗烟瘾的黄杞,嚼着糖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当即明白了自家婆娘的意思,恨铁不恨钢地看了黄子昂一眼,说道:“傻小子,白捡的媳妇还不要,万一什么呢,到时候都生米煮成熟饭了,你妈跟我都抱上孙子了”。 黄子昂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媳妇?我的?” 三人正说得起劲,覃觉迷茫懵懂地来到了门口,又啊啊了几声。何梅眼睛一亮,一脸看自家媳妇的表情,眉开眼笑地走了过去,拉着覃觉的手轻声问道:“怎么啦,儿媳妇,要什么,伤口疼了还是肚子饿了,妈给你做好吃的”。 好吃的三个字覃觉听懂了,高兴了,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发出了一个“吃”字。他这一开口,引得三人又一个对视,更加满意了。原来白捡的媳妇是会说话的呀,只是说得不利索而已。 “不急啊,老妈现在就给你煮面去”,何梅用着轻柔的语气哄着覃觉,这儿媳妇是越看越开心。 只有还未调整角色的黄子昂,真心发出了自己的吐槽,说道“他还真能吃啊,今天第五顿了吧”。 黄杞抬手又给黄子昂来了个暴栗,怒其不争,说道;“臭小子,有这么说自己媳妇的吗,你快去陪陪他哄哄他,培育培养感情,白捡一个这么漂亮媳妇,还是个Omega,便宜你了”。 黄子昂这才反应过来,覃觉是自己媳妇了。这一想,血液里就跟放了个泡腾片似的,滋啦滋啦开始冒气,突然心里有了一种酸酸胀胀的感觉。夫妇俩忙着给覃觉弄吃的去了,黄子昂看了看覃觉一脸天真无邪样,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走到覃觉身边,红着脸拉了拉覃觉的手。 覃觉任由黄子昂牵着自己,不明所以地看着黄子昂,又啊啊了两声。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得黄子昂心脏砰砰直跳,那声音响得自己都能听见了。黄子昂紧紧地握了握覃觉温热的手,脸都烧起来了。 三个Beta之家,突然来了一个Omega,还是一个受重伤但却不知道疼痛,说话也不利索的傻子,三人都忙坏了。何梅更是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看家本领,给覃觉看伤。日常好吃好喝供着,担心一不小心就给人养坏了。 三人虽然养得小心翼翼,但内心却是喜悦的,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给自己的草包儿子盼来了一个儿媳妇,只是喜悦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他们又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何梅在这宁安村开了一个小诊所,开了很多年了,大病看不了,会点老中医,日常就是给镇上的人应个急,看看感冒,挂挂营养水,抓点养生中药而已。村里人有啥大病也不敢找她,都直接上镇上的医院去了。 当何梅再一次给覃觉检查身体的时候,摸到了他的喜脉,不死心啊,又带着人去了镇上的医院,确认了,这捡来的傻子是真的怀孕了,都快四个多月了。 覃觉不显怀,肚子只有一点微微隆起,何梅全当他是吃饭吃的,起先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回头想想,也难怪那傻子老是要吃的,一会吃,一会吐,吐了又要吃,原来是怀孕了。 何梅带着覃觉做完检查,回到家后,一家三口又开起了小会,还是关于覃觉的去留问题。这Omega是有主的,但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会在海里,而且还怀着孕。三人仔细一琢磨,这傻子从昏迷到现在在这也快住了一个月了,也没见有人找来,这年代找个会下崽的媳妇太难了,就算第一胎不是自家娃,第二胎总归是可以安排上的。 三人这么一合计,就决定把覃觉给留下了,三人也不知道覃觉的名字,也不好一直喊人家傻子,想着是在海里捡到他的,便给他取了个名,叫他阿海。既然知道覃觉怀孕,三人便开始想方设法给覃觉找寻替代信息素,但因为三人都是Beta的缘故,根本闻不到信息素不说,他们还不能从覃觉那里知道孩子爸爸的信息素是什么味。 覃觉情绪一直都处于低落的状态里,时不时就莫名其妙哭泣。这可真的把三人难住了,但好在何梅这个女主人也还是有些本事的,硬是找人闻到了覃觉自身的信息素味道,至于他肚子里的孩子爸爸是什么味道,就真的无从得知了。于是她只能一个个试过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着覃觉找到他喜欢的替代信息素。 宁安村人丁萧条,总共也就是二十来户人家,黄子昂娶到媳妇的事,很快全村人都知道了,三天两头就有人跑家里来看他那Omega媳妇,这可把何梅得意上天了。 三人都说好了,就对外称阿海是何梅老家那边的人,因为Omega小时候不好养活,生了一场病,发烧脑子烧坏了,村里人都嫌弃他人傻,生娃会影响后代,导致阿海至今未婚,也是他们家何梅心地善良,见不得这孩子在村里遭人嫌弃,才把人接过来的。 这天,隔壁开小卖部的老板娘又来了,手里抓着一把瓜子边嗑对着何梅说着客套话,想着覃觉那模样,眼里满是羡慕,“多好的娃啊,诶,还是你们家子昂有福气”。 何梅心里乐开了花,得意得不行,嘴上却是说道:“胡姐,你就别取笑他了,草包一个,要说福气,还得是您啊,你们家小凯多受欢迎啊,怎么样,上回邻村那姑娘又没看上啊?” 说到这事,胡姐就发愁,“诶,别提了,都愁死了,木头疙瘩一个,人家姑娘都乐意住我们家来了,这小子硬是给人家送回家了,非得说没感觉没感觉,真搞不懂这孩子怎么想的”。 “诶,年轻人嘛,总有自己的想法的”。 这边两老娘客正聊着自己儿子的婚事,另一边两当事人正带着覃觉在海边赶海。 “小凯哥,快看,好大一个面包蟹”,黄子昂两手举着一只胖乎乎的螃蟹给站在沙滩上的男人看。身高腿长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围着一条棕色围巾,高鼻梁薄嘴唇,一脸禁欲的面相看着喜笑颜开的黄子昂,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眼里满是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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