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来迟,先生,请您责罚。” “滚。” 谢狩低喝。 然后缓缓起身,冷冷瞥了一眼还在震惊中久久无法回神的嘉宾,撂给管家一句“解决他们”就走了。 所谓的“解决”,就是今天的事情不能透露出去一个字,不然在场的所有人都得遭殃。 敢跟谢家作对的人还没出生,他们只有答应的份。 礼堂宾客渐渐被疏散,方才还热闹的婚礼顿时变得冷清孤寂。 新鲜的花朵落在地面被踩得烂碎,因幕布滑落而坠得两侧的花球乱七八糟地缠绕成一堆。 整个礼堂顿时变得“残垣断壁”起来。 看着西青痛苦地卑微求饶,李兔的心里是又痛快又难过,复杂的感情交织错杂在一起,莫名的就映出季钰那天在别墅里、伤感颓唐的背影。 “西青,你恶事做尽,却还想要人垂怜。”胡呦呦蹭掉眼角的泪痕,恶狠狠道;“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好事都被你占了去?” 西青抱着怀里的平安扣,暗暗攥紧了拳头。 “季总让我给你带话来。”李兔语气悠悠,神情冷漠:“季总说,他至今没有后悔救你,不论哪一次,不管日后你落个什么样的下场,他都希望你能活得自在一点。” 西青一愣,本来倔强怨恨的目光恢复了清明,仿佛被一捧清泉浇灭了因不甘心而窜起的怒意。 “一味地向外界索取你永远也不会满足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李兔把那些文件扔下去,洋洋洒洒地落了西青狼狈满身。 西青想要的太多:想要数不尽的财富、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想要自尊、想要得到爱情…… 从而忘记了,为了不择手段达到目的的作恶,其实是要付出代价的。 西青没再接着祈求,而是低头默默将那一对平安扣收进口袋,赤红的眼睛哭的红肿,脸色已经没有血色的惨白,在被人带离时,他什么也没再说了。 — 李兔办完了季钰交代给他的事情后,已经天黑了。 在门口,他被谢不臣拦下。 “谢总?”李兔不明所以。 谢宅刚经历过一场大仗,白天的张灯结彩此刻已经尽数撤下,只零星地亮起几盏灯。 谢不臣半边身子被隐没在黑暗中,意味不明问到:“你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吗?” 李兔一怔,然后摇了摇头,“没有了,季总只交代给我这些。不过还要多谢谢总刚才出手帮忙了,不然西青那种难缠的角色,我真不一定能应付得了。” 季钰也担心这些,于是还特意嘱咐了周行、何怀愁贺兰山以及他安排的人手,如果失败了就护送她安全离开,还有关于西青其他的一些阴.阳合同、录音…… 不过好像除了贺兰山,一个也没派上场。 “不是。” 谢不臣皱起眉头,动了动嘴角,半晌才踌躇出一句: “你们季总,没让你给我带话?”
第27章 “这个——”李兔为难道:“没有。” 他这话一出, 身形似乎顿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谢宅灯火幽幽,婚礼的巨大牌匾被推到砸在地面, 漫天灰尘似乎将光线扑得更暗。 谢不臣几乎整个人都消融在夜色中, 从李兔的角度来看, 那是一道落寞沉重的昏暗剪影。 不知道为什么, 突然想起那天别墅里, 季钰也是这么伤感的离开。 她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突然抬眼朝着那道背影道:“我虽然待在季总身边时间不长,但能真心感受到他不适合留在谢家的!这里没人喜欢他……你们一点也不尊重他! ” 脚步蓦地停下, 谢不臣回头凝望。 “您明知道离开才是对季总最好的选择、最安全的退路, 他不应该再为了您而继续待在这个漩涡中心受苦, 既然保护不了他周全,为什么不肯放他离开?您自己在谢家深陷嶙峋, 也不应该平白无故拉他下水。” 李兔咬着嘴唇, 皱着眉道:“这么做难道不感觉自己很自私吗?” 谢不臣一身笔挺西装略微凌乱,呼吸一轻一重地起伏。在昏暗的视线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见缓缓转过身,目光越过百米长的路道望向远处的主宅。 他说:“这一切都会结束的。” “……” — 那天晚上谢不臣没有睡觉, 回去后便处理了兰折。 他自从开始学商业管理开始, 谢母便以各种理由在他这里塞人,兰折便是其中之一。 “你跟她合谋?” 兰折脸色青白:“不是……是、是我自己这么干的。” 张斯瑞站在一旁痛心疾首:“当初我们一块面试升职,你怎么、怎么能背叛谢总呢!” “我没有背叛!”兰折低头, 不甘心:“开除总监的又不是季钰, 西青为什么要感谢他?” “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啊兰折。我们再不喜欢他, 也不能颠倒是非,做出这种、这种下三滥的勾当来吧!”张斯瑞揪着头发, 快被她气疯: 兰折不以为然,冷冷地哼了一声。 之后她并没有被谢不臣免职,而是被调去望安区的分公司当总监助手。从泰安一路降至望安,再也没了上升的可能。 — 李兔完成任务后回到季钰那里复命,恰巧碰到一块来的周行。 季钰在别墅后院的湖边喂鱼,他站在小桥中.央、弧度最高的地方,羊毛针织开衫、白色高领毛衣、沉甸甸的银吊坠深深陷进了柔软的羊绒。 从李兔的角度来看,他几乎和白天雪白的阳光融为一体。 季钰一手捧着小盒鱼食,一手搭着扶手,每一根修长的指骨都暗暗用力,泛着清冷的苍白。 李兔微微怔愣,出神片刻便抬脚过去: “季总,按照您的吩咐事情都已经办妥了。我回来的晚,所以先给您发的信息,不过……” 李兔很快又垂下头,失落道:“您的限制仍没被解除,今天早上的消息,谢总彻底接管谢氏海运,只怕是早就在码头布遍了他的人。” 虽说谢不臣没彻底掌权谢家,但将一个人围困在云海市里还是轻而易举的。 季钰低头轻笑,泛着点苦涩:“在事情没有结束之前,他不会放我离开的。” “董事长说的没错,谢家上下每一个讲理的,季总你还插手这件事干嘛呀~您现在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离谢家越远越好!” 李兔气鼓鼓道。 “我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西青跟他结婚呢。”他失笑道:“上一辈的恩怨再怎么血海滔天,但总归谢不臣是无辜的,他不曾做过伤害我的事情,相反,他对我一直都很好。所以,我一定不能让他和西青结婚,哪怕随便换个干净点的人都行。” 既然和谢不臣彻底没了缘分,但他心里还是希望这个人能幸福的。 周行目光锋利:“为什么分手?” 李兔也同样好奇,对于他们来说这场分手来的太始料未及又意料之外,除了这两个当事人,似乎没有人知道原因。 “不是所有的恋人最后都要走到一起的,有些人天生敌对,到最后打打闹闹也就过完了一辈子;有些人经历万难也要在一起,但一起生活后,却又分开了。”季钰垂落的手指紧紧扣着指骨套着的那枚银戒: “我和谢不臣不会再有未来了。” 周行:“为什么分手?” “我早晚会离开这里的,只不过在我走后谢家倒不会为难你们,只不过在敬安的这些对家眼里,你们不太会好过。”季钰说:“所以我给你们每个人留了一笔钱和一套房在望安,如果在敬安待不下去,这些也足够你们安稳过完下半辈子了。” 李兔心里咯噔一下:“下半辈子?您不是只离开一年吗?” 季钰轻轻摇头,看向周行:“我走后,麻烦你帮我多照看李兔。” 周行:“为什么分手?” “……”季钰无奈道:“有些事情不应该牵扯进其他人,在我这里结束最好。” 结束上一代恩怨纠缠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它消失或封存,毕竟总不见得他指着他外公外婆、父母的骨灰说:看,我的外公外婆被你爹杀了、我父亲被关进监狱含冤而死、我妈被你爹关进谢家阁楼逼死了。我不能为他们洗刷冤屈,所以我把这一切都怪在你的头上。 代入一下谢不臣,那可就太冤枉了。 他想要扳倒谢氏等同螳臂挡车,白白送死,既然这样,他宁愿守口如瓶,让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永远烂在他这里,不再让任何人知晓。 对于谢狩,他怎么可能不恨?一个让他失去四个血亲、几乎有灭门之仇的男人,简直恨之入骨!可他还有亲人在,还有想要保护的人,身上又背了太多的不得已。 所以他必须离开,起码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有可能是二十年或者永远,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谢狩面前保下唯二的亲人。 只是,这会对谢不臣有一点点的不公平。 周行:“为什么分手?” “……” “……因为有些时候,还是恨一个人简单。” 而且有很多事情在真相揭晓的那一刻就已经回不去了。 他就算不分手,可看到谢不臣、看到谢家,他总会想起22年前那天映亮了半黑夜的火光,是如何烧死了他的母亲、烧得他的童年残破不堪。 他无法堂而皇之地无视这一切,最后仍和谢不臣生活在一起。 所以,他宁愿让谢不臣恨他。 这样对于谢不臣而言,他只是一个在感情中退缩了的懦弱伴侣、一个在谢不臣为整个泰安为敌时率先背叛这段感情的伴侣,无视他的一切付出和改变,伤害他之后毅然决然离开的人。 爱意会扎根发芽,可恨只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淡化消失,最后被彻底湮灭在时光里的某个节点。 — 季钰想过这件事会有彻底结束的那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会这样快。 谢母那天之后似乎是受了某种刺激,只要看到或听到“秦家”两个字就跟疯了一般大吼大叫。谢狩为保谢家的颜面将这件事情保密,并且指派不少医生为谢母治疗。 趁着空档,谢不臣开始着手清除掉这么些年来谢母在他身边安插的人手,吸纳谢母手中所持谢氏股份、吞并谢母多年来精心扶持起的领导层。 他就像是一匹饿的眼冒绿光的猛兽,疯狂吸收谢母势力,扩大自己在谢氏的话语权,直至将谢母手下一切权利完全转嫁到他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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