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语文老师却又来给他们下达了不容置喙的命令:“下节课依旧是语文,课代表,一会儿到我办公室把卷子拿了。” 班级里一阵哀嚎:“啊——” 上节课下课前,余岁没来得及跑去一班了解情况,纪检部便过来挨个查电子设备。 收手机就是课前的事,八卦王这时候大放厥词:“地中海竟然没有亲自过来检查,未免有些太瞧不起我们了吧?” “你就庆幸他是从楼上查下来的吧,要不然你第一个死。”边上那人给他一个白眼。 索性他们班消息得知得早,除了个别来不及收起手机的同学,大部分都安然无恙。 “不过一班被查我是真没想到,特别是黎荀……”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不不不,你应该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有道理。” 聊天到这里结束。 这时候,有人喊:“余岁,有人找你。” 余岁转头,乔明洋鬼鬼祟祟在门口探头,朝他招手。 “我正想去你们班呢。”余岁说着,一个又热又软乎的东西就被强行塞进自己手里。 他滞了会儿,下一秒反应过来:“热水袋?还是热的?” “不对,不是说被查到了吗?没被没收?” 乔明洋挠挠头:“是被查到了,一开始也被没收了来着,不过我也不知道……” 余岁皱眉,问道:“黎荀呢?” “他被叫去办公室了。” - 教导主任办公室。 “叩叩。” 主任正在给自己泡茶,听到敲门声,略一颔首:“进。” 黎荀一进门便看到战绩满满的桌上躺着一个粉色热水袋,画风显得格格不入。 他礼貌打招呼:“老师。” “哦黎荀啊,”主任掀起眼皮看了眼,“这个,最近感觉怎么样,学习上没有什么困难吧?” 主任挺客套,进入正题前还要先了解情况。 黎荀实话实说:“没有。” “那就行,你们这届人数多,让我头疼的学生也很多,”主任抓了一小把枸杞,放进保温杯,“上课玩手机的、逃课的,还有……早恋的,不少。” 主任意有所指,眼神似有若无地扫了眼桌上“少女心”的热水袋。 仿佛一瞬间被打上“早恋”的标签。 黎荀皱眉,脊背依旧挺拔,正想解释:“老师,我……” 主任打断他:“我知道你肯定是没有早恋的,今天叫你过来也不是想教育你。” “热水袋的事是小事但也不是小事。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期末,半年就毕业了,有些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憋不住想要放假了,心思也散了。” 主任推推老花镜:“作为学生代表,你应该懂什么叫杀鸡儆猴。” 黎荀“嗯”了声。 见他态度诚恳,看上去倒真像初犯,主任也没打算深究:“不过我说是这么说,罚还是要罚的。” “好。”黎荀没意见,但应下后还站在原地。 主任抬眼看他,疑惑地问:“怎么了?还有事?” 黎荀:“热水袋,能拿回去么?” 主任:“热……” 黎荀:“刚买的。” 主任:“……” 黎荀:“还没用过。” 主任倒水的手一抖,热水霎时没过保温杯口满溢出来。 “……” 沉默两秒,主任摆摆手:“拿去吧拿去吧。回家用,下次别再拿进教室了啊!” “谢谢老师。”黎荀道过谢,随后从办公室出去。 一旁其他老师感叹:“到底还是看在他是咱们学校门面的份上啊……” 另一位老师也感叹:“要是其他人估计家长已经被叫来了吧?” 主任一口茶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他这水到底是喝还是不喝? …… …… 等了有十分钟也没见黎荀回教室,余岁只好先回去上课。 但放学的时候,他就知道那帮被查到手机的,惩罚是什么了。 程谭在停车处一边抱怨一边苦逼地扫落叶。 这秋风不吹还好,一吹起活像嚼了炫迈,根本停不下来。 林荫大道哗哗作响,最后的结果便是落叶越扫越多,跟线面似的繁殖速度极快。 余岁瞅见黎荀,三步并两步跳下台阶过去。 “嘿!猜猜我是谁?!” 眼前漆黑一片,黎荀察觉到他的动作,偏过头:“你怎么下来了?” 余岁手里拿着同款扫帚。 “来看看这棵百年银杏。”他眯了眯眼睛,仰头观赏。 这棵银杏树自江城中学建校前便矗立于此,校方那点仅存的审美倒是在景观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如今的季节正是赏银杏的好时节,树冠横展,金灿的枝叶层层叠叠,叶面玲珑。 美就对了。 余岁赏了半天,得出结论:“嗯,长势喜人。” 黎荀:“……” “拜托,你因为我被地中海骂,我虽然不能两肋插刀,但是我可以……”余岁顿了顿,夺过他手里的扫帚,双手快速摆动,扬起一阵柳絮。 余岁:“咳咳……两手扫地。” 好嘛,一来就呛了自己一阵。 黎荀:“……” 黎荀:“不需要。” “余岁!他不需要帮忙,我需要啊!”远处,程谭看着他扫了又掉的落叶,地上一片狼藉,忍不住哀嚎。 余岁将手抬起放到耳朵旁:“什么?信号不好,我——听——不——见——” 黎荀:“。” “不说了,你赶紧扫,不能耽误我回家吃饭。”说罢,余岁用扫帚夹起地上堆成一座小山状的银杏叶,以一种旁人做不到的奇特姿势将落叶“扫”进垃圾桶。 黎荀:“……”三句离不开吃。 但要求闭嘴干活的是余岁,突发奇想冒出问题的也是余岁。 话痨小余:“你说这棵真的是百年银杏?能有几百年?江城中学才建校多少年啊。” 黎荀扫了眼栏杆外的讲解牌,说:“不是写了?” 余岁还真认真弯下腰,钻研的态度堪比看漫画。 手边还不忘动两下。 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余岁忽地直起腰,开口喊他:“黎荀。” “嗯。” “你知道我们学校,其实有高校诡异传闻吗?”余岁问。 话音刚落,一阵风迎面席卷,眼前的银杏树颤动一瞬,似乎在朝人传达着什么不可言喻的情感。 黎荀稍停,抬眸看他。 男生额前碎发飘扬,唇角弯弯,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 黎荀看了会儿他的表情,语气里沾染着无奈:“别闹。” 余岁耸耸肩,蹲下身子捡起一片灿黄的银杏叶。 随后不疾不徐轻声开口:“据说在这棵银杏树下诚恳许愿的话,就能如愿以偿。” “于是,有一届初三,一个女生买了红丝带,用血字写下了愿望,偷偷挂在这棵树的树枝上。等到中考的时候,原本是学渣的女生突然像变了个人,考了全年级第一,而原本全年级第一的那个,考了倒数。” “你知道她许的什么愿望吗?” “什么愿望?” 程谭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抱着扫帚一脸惊恐地问。 黎荀:“……” 余岁故作神秘,将期待值拉满:“红丝带上求的是……” “让她的脑子和年级第一的脑子互换。” “然后呢?她许了愿望,真考上了?”程谭适时提出疑问,“这算什么异闻……” 黎荀也抬眼。 余岁摇摇头:“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女生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当天就消失了。最后有人在树底下捡到那条红丝带,发现又奇怪地浮现了一行字,是愿望背后需要付出的代价。” “实现愿望的条件是:交换她最珍视的宝贝。” “之后每当阴沉的雨天,就会有人路过听到哭泣的女声——” 缓了一个呼吸,余岁悠悠转头,语气渗人:“我的脑子呢……谁看见我的脑子了……” “哦对,听说她当时就站在你现在这个位置。”余岁看向程谭脚下。 程谭浑身过电:“……卧槽!” 黎荀倒是没多大波动:“她学渣,珍视脑子?” 余岁叉腰,阐述不满:“学渣怎么就不能珍视自己的脑子了!” 黎荀轻挑眉梢:“可以。” 两人旁若无人地聊天,方才还兴致勃勃的程谭此刻却没了声响。 余岁在他面前挥挥手:“诶?他怎么不动了?” 黎荀应:“在消化。” 反应慢半拍的程谭吞咽两下口水,这才拉回出走的神思,又登时弹射起步,像是地面烫脚似的,蹦到余岁旁边。 “这……这是真的吗?我刚站了一下、下,她晚上不会来吃我的脑子吧?”他大抵是真怕,轻颤的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丝恐惧。 余岁低下头憋着笑。 黎荀轻飘飘看他一眼:“不会。你的脑子没有知识,只有浆糊。” 程谭松了一口气。 黎荀又配合故事说:“要吃也是吃腿,你的特长。” 程谭:“……啊啊啊啊!” “所以到底是不是真的啊!你快说啊!”程谭晃了晃余岁。 余岁卖关子:“当然——” “是我瞎编的啦噗哈哈哈,你还真信……不行了,笑得我肚子疼。”他弓着背,放肆大笑。 “我真的信了啊!”程谭瑟瑟发抖,“一身鸡皮疙瘩,整得我以后都不敢抬头看树了……” “许愿这事说不定是真的呢,咱们城里有个寺庙不是也有一颗千年银杏嘛,好多人都去拜的。”余岁擦了下眼角泪花,若有所思道。 程谭感觉阴风阵阵,忙不迭抱紧自己:“别,我真怕了,到时候考试发挥失常就算了,给我小命搞没了。” “哎呀,都说是我编的了,你胆子也太小了,”余岁安慰他,“不过,我觉得吧,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一棵树上——” “那还不如寄托在我们黎班身上呢。” 脚尖回转,余岁看向黎荀,笑眯眯道:“马上期末考了。” 黎荀:“?” 一只微凉的手伸了过来,指尖触碰到手背时黎荀眼皮蓦地一跳,余光里瞥见两颗尖尖的虎牙。 接着触感愈发明显,他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指节正缓缓朝内滑动直至完全覆盖。 视线微抬,余岁那双深栗眼眸直直看着他。 对视,微怔。 迎着他的目光,黎荀手指不自觉微微蜷缩。 下一秒,他听见余岁笑说:“学神,蹭点运气呗?”
第26章 手心依旧贴着手背。 不知道余岁最近是长高了还是衣服穿多了,校服袖口盖不住手腕,露出一段段白皙修长的骨节,显得人更加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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