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进入尹随山办公室需要得到批准,那陆意洲又是如何通过层层阻碍,成功闯进来的呢? 他难以理解。 “与你无关。”尹随山道。 “噢,看来你对柏庭的近况一无所知。” 陆意洲冷冷回击:“你口口声声说柏庭是你的命、你的全部,却连他左手骨折都不知道。尹随山,你的爱不过如此!” “小庭受伤了?” “我哥受伤了?” 柏延的反应比尹随山大得多。 主角相当于一栋楼房的框架,假如他们有生命危险,小说世界也将不复存在。 他颤抖着打开微信。 没有新消息? 柏延点进柏庭的朋友圈,最新一条发布于一小时前。 配图里柏庭的左手缠着厚厚一圈纱布,配文: “屋漏偏逢连夜雨,万幸没有骨折。” 柏延对着手机屏幕沉默三秒,问道:“恕我眼拙,这句话哪里说明了他左手骨折?” 尹随山则说得更直接:“陆意洲,我友情建议你闲暇时候多读读书。” “免得脑子长期缺乏运转,坏掉了。” 虽然但是。 柏延在心底给尹随山点了个赞。 骂得好。 “尹先生,我们的事就到这里了,”柏延将他和柏庭的聊天记录多选合并,一道转发到了尹随山手机上,“我哥昨天到达里希,预计要呆半月左右,你自己掌握时机。” “我先走了,不谢。” 尹随山的“华刻集团”员工福利待遇很好,一楼咖啡馆、奶茶店一应俱全。 他选了一家材料新鲜的果茶店,要了两杯青提茉莉,一杯少冰一杯正常冰。 柏延提着奶茶袋坐在靠窗的位置,半晌,他身旁的柔软椅面轻微下陷,柏延将正常冰的果茶转手塞进了那人怀里。 “喝吧,我请你的。” 陆意洲一反常态地没有拒绝。 “那份协议,是你亲手拟的?” 柏延眼睫颤动:“不然?” “你之前喜欢尹随山喜欢得死去活来,我不信你能临时改性。” 柏延存心想逗他玩,道:“看不出来,你挺关注我的。” “换个角度想想,连你都能心平气和地和我面对面说话了,我为什么不能放弃尹随山,去做我想做的事?” 陆意洲气急败坏地吸了口果粒:“谁关注你了,少在这血口喷人!” 幼稚。 柏延起身拍了拍发皱的衣角,道:“你自己玩吧,我不奉陪了。” 临走前,他不忘给陆意洲找点不痛快。 “对了,尹随山说得没错。” “你是该多读点书。”
第3章 回去的路上,柏延刷新了朋友圈。 尹随山拍了一张舷窗的照片,没有配任何文字。 与此同时,柏延收到了一条消息,来自这位匆匆登上飞机,目的地很大可能是里希的主角攻。 “翠湖天地的房产归你,赠予手续等我回国再办。” 柏延回了个“嗯”,将手机锁屏。 刚好,他不用收拾行李了。 和陆老约定的日子如期而至,柏延穿上便于运动的短袖短裤,在十点整准时按响了门铃。 陆润霖很快开了门,柏延低头换鞋,发觉上次他穿过的这双浅蓝色拖鞋似乎小了很多,恰好符合他的尺寸。 “小柏,合适吗?” 柏延笑道:“穿得正好,您费心了。” 陆润霖将他引到客厅,没一点要和他切磋的意思,柏延虽心觉奇怪,却也按下不表。 头发略微蓬乱的老人从容地戴上老花镜,在书架的某一格中抽出本一指厚的相册,他朝柏延招手,乐呵呵道:“这些是我年轻时候的相片。” 陆润霖翻页很慢,柏延看得也细致。 从年龄大概十七八岁的青年惊喜地亲吻胸前的奖章开始,再到青涩褪去的天才选手沉稳地捧着世界级奖杯,不过是薄薄几页的距离。 柏延不知为什么,有一种陆老的意图并不在“给他展示自己过去荣耀”的错觉。 果不其然,陆润霖指尖翻飞,停在了贴满他和陆意洲合照的一页。 “小柏,不瞒你说,”陆润霖摩挲着照片中还在上小学的陆意洲,道,“我最大的遗憾就是当年……没能阻止小洲签下自愿退队书。” 原来陆意洲那张打乒乓球的留影,不是摆拍? “他退的是市队?”柏延问道。 陆润霖摇摇头:“省队。” 柏延:? 陆意洲小学就达到了省队水平这件事,倒是出乎柏延的意料之外。 陆润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架,把提前下载好的文件传给了柏延。 柏延看着文件上方那行醒目的“省队选拔赛相关通知”,瞳孔微缩:“陆老,这是?” “初赛在下月中旬,小柏,有兴趣去比一场吗?” 在原来的世界,进入市队、省队乃至国家队都需要达到一定积分,只有付出努力、通过层层遴选,才能站到自己梦想的位置。 柏延问道:“可是我没有打过积分赛。” “积分赛?” 陆润霖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都是我们那个年代的事了。” “我卸任教练的第二年,乒协主席内部进行了一次大洗牌,过去甄选优秀选手的赛制也被推翻重改,”他道,“今时不同往日,怪不得王景领头的国队连八强都打不进去。” 提起那位现役教练,陆润霖语气中掺杂着鄙夷。 柏延迟疑道:“我很高兴能得到您的认可,但我有一个疑问。” “但说无妨。” “这样会不会……有失公平?” 陆润霖咧开嘴角,浑浊的眼睛中却不含半点情绪。他摘下老花镜,沉重道:“早在九年前,就没有公平二字可言了。” 九年前…… 是这位带领选手登顶世界舞台的总教练,离开国队的时间。 柏延默然不语时,陆润霖大笑一声,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作过多的停留。 “这次选拔,我手上有两个推荐名额,”陆润霖道,“老爷子我啊,不可能白白把它送给你。” “我们也不走正式比赛那套了,三局两胜,每局还是十一分。小柏,让我见见你的实力吧。” 言下之意,他得和陆润霖切磋切磋了。 独栋别墅一般自带地下室,通常情况下,主人会将它装修成私人影院、健身房、台球室这类娱乐休闲场所。 陆润霖并非常人。 这诺大的空间,仅仅放置着一张乒乓球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陆润霖脱下外衫,将球拍握在手中的那一刻,柏延便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就像他第一次迎战收获大满贯的前辈一样。 顶尖选手的世界对决,肉眼未必可以捕捉到乒乓球转动的轨迹。 那枚在陆润霖掌心的白球好似离弦之箭般飞越隔网,柏延前身下弯,根据球影的动向迅速接下了迎面而来的第一球。 “柏延,你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这是他教练常对他说的一句话。 十八岁的柏延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想明白他“那一点”差在哪里,二十岁获得第一个世冠奖杯的柏延,同样不能解答这个问题。 那时年轻气盛的柏延甩掉发梢的汗珠,不服道:“您应该告诉我差在哪,不然我如何改进?” 教练捧着保温杯幽幽走远,只扔下三个字。 “自己想。” 柏延想了很久。 甚至把自己想到了这篇狗血古早的耽美文里。 “集中注意!” 陆润霖的怒喝让柏延回到了现实,下一秒,他错过了陆老发来的一记高抛上旋球。 “抱歉,我走神了。”柏延道。 “再来!” 陆润霖一改先前的和颜悦色,神情肃然。 接下来的两个回合,柏延清空大脑,严阵以待,他擅长分析对手的球路和步法,接着凭借短时间的思考给出应对策略。 针对陆润霖的打法,柏延有些束手无策。 陆润霖毫无疑问是一位绝佳的六边形战士,唯一的弱点在于年纪太大,腰椎可能有点问题。 柏延开始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拼尽全力接住陆润霖击来的每一个球。 战线拉得越长,对他越有利。 “你小子可以啊!” 在柏延打出一个扣杀后,陆润霖把球拍放在一旁,右手撑着腰部喘气道:“二比一,小柏,你赢了。” “多谢您手下留情。”柏延道。 他和陆润霖并肩走上楼梯,返回客厅。柏延接过水壶,给他倒了半杯温水:“另外,如果您腰椎情况正常,后面两场我赢不了您。” 陆润霖被他这番话逗笑,说:“说起这个,老爷子我也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柏延:?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隔了几秒才道:“你这十八九岁的少年郎,体力竟只比我这个老头强那么一丁点。” “小柏,你不行啊!” “……” 柏延喝口水润润嗓子,说:“前段时间生了场小病,疏于锻炼,之后我会加强练习的,您放心。” 陆润霖笑了笑,不置可否。 中午柏延陪陆老一起吃了午饭,给他打下手浇完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午后三点左右,柏延又被拉去地下室和陆润霖打了几场。 “想必小洲今天来不了了。” 陆润霖接下柏延的球,悠悠打了回去,闲聊道:“这臭小子欺负我退休在家,一天二十四小时无所事事,说来就来说不来就不来!” “也许被事情耽搁了,”柏延道,“我认为他是一个守承诺的人。” 他说得不假。 原主记忆中,陆意洲说哪天堵他,那一天他必定蹲守在原主的班门口;说看原主不爽,原主抽屉里的早餐、笔盒,一定无缘无故地消失不见。 他向来说到做到。 幼稚守信小屁孩,柏延心想。 他刚在心里腹诽完,楼梯处就传来一道很轻的声音,柏延循声望去,一人匆匆上楼,浅蓝色的拖鞋踩得木质楼梯嘎吱作响。 曹操这不就到了吗? “臭小子发什么神经!”陆润霖吼道。 “陆老先生,”柏延叫住他,说,“您同我说,您手上总共有两个省队选拔赛的名额。” 陆润霖:“是的。” “另一个名额,您想留给陆意洲吗?” 陆润霖嘴唇开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决。 他猜对了。 “我非常感谢您能给我这么宝贵的机会,”柏延嘴角上翘,道,“作为回报,我兴许可以说服陆意洲,回到乒乓球的赛道上。” “当然,我不敢向您保证百分百成功。” 陆润霖道:“这么多年了,我劝过他几次,他始终不肯提及旧事。小柏,你能说服他再好不过,倘若他拒绝了,我们也不用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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