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慎行快步走出来,忽略了办公室里惊讶好奇的目光,看到阮言还没走的时候松了口气。 “言言。”季慎行走到阮言身边,声音低沉地开口,“我答应了叔叔,跟我进去吧。” 迫近一米九的身高,西装革履地站到面前,压迫感油然而生。 阮言往旁边挪了一步,远离了季慎行极有侵略性的气息,看也没看他说:“我不知道是你的公司,不然不会来的。” 季慎行低头看着他,语气变得些微强硬,“要把我当仇人吗?答应的事我就会办到,你也不想叔叔失望吧?” 最后一句话拿捏住了人。 沉默在安静的楼道弥漫,阮言藏着的左手微微蜷曲,“叮”的一声电梯上来了。 迈出的本就不坚定的脚步被生生拽得换了方向,季慎行圈住他的手腕往公司里走,力道不重却不容拒绝。 “季慎行!”阮言低声呵斥,“你放开我!” “不放,放了你就要走。” 还有十几米就要走到公共办公区域,季慎行疯了他还没疯,“我不走!” 得到保证的季慎行落后几步和阮言并肩,这才放开了语气急切的人,示意他往前走。 阮言感觉糟透了,但季慎行有一点戳中了他的软肋:因为身体原因,家人都只希望他无忧无虑地生活,可是哪有父母不希望孩子能是优秀出众的?那些年阮擎之来不及隐藏的失望都被阮言细收眼底。 季慎行亲自给所有人介绍完阮言之后便把人带回了自己办公室,里面有一张略显得格格不入的办公桌,显然是给他准备的。 “公司刚起步,缺人。委屈给我当个助理吧。”季慎行把他带到早已配置齐全的办公桌前,“不会太累,要做的事之后给你一个文件,按照上面来就行。杂事秘书小李会做,他在门口办公,你平时就在这里面和我一起。” 阮言低垂着眉眼,气质清冷地把东西放到桌上,不是很有把男人当作老板的觉悟。 季慎行在原地站了两秒才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小李的做事能力强,阮言顶着个助理的名头只收到几个不痛不痒的任务,季慎行就是故意下套把人弄到身边放着。 确实是刚起步的公司,每个人忙得脚底生风,阮言去洗手间的路上就只听到会议室里有点响动,办公区域尽是“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季慎行更是一上午没空找他麻烦。 阮言百无聊赖地用电脑上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虽然肚子饿得咕咕叫,但他不想开口问季慎行什么时候下班。 “言言。”埋头工作许久的人开口,合上电脑后拿起外套快步走到阮言面前,“带你去吃饭。” 电梯往下几层就是商场,写字楼里的员工差不多都这个时候出来吃饭,阮言和季慎行进电梯早,现在已经被挤到角落去了。 阮言什么时候受过这场面,人一多起来电梯里愈加闷热,积攒的郁气渐渐表露出来。牢牢挡在他面前的季慎行注意到,低声安抚:“马上就到了。” 去到一家阮言很喜欢的川菜馆,门口排着的长队让人转身就想走,季慎行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往里进,和服务员说了预定就被引到包间去。 点菜的时候男人熟稔地报出菜名,让阮言睫毛微颤,随即便把目光投向面前的水杯,很好地掩下情绪。 “看看还需要加什么?” 季慎行说完,服务员就热情地转向沉默不语却长得非常好看的男生这边。 “不用了,谢谢。” “好,那请稍等。”服务员轻轻带上包厢门,留给两人一个安静封闭的空间。
第6章 真 “季慎行。”阮言双手握着茶杯低喃,“我不是来和你叙旧的,今天就说清楚吧。” 包间的隔音很好,在短短的几十秒沉默里,只余两道交错的呼吸,沉重而缓慢地展开拉锯。 清脆的茶杯落桌声后,回应才徐徐而至。 “我们接吻的照片被拍到发给我爸了。” 季慎行把玩着精巧的茶杯,目光不错地观察着阮言每个细微的表情,缓缓开口:“他说只要我不出国,就公布照片,还要让叔叔的公司开不下去。” 阮言看着水杯里轻微晃动的水,睫毛微颤,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从来没有提过你爸。” “因为我是私生子,他叫季耀辉。” 季慎行远没有看上去的那样坦然,但为了能在阮言这里重新得到一次机会,就都无所谓了一般。 季耀辉…… 如果是季耀辉,那一切都合乎情理了。一个单身女人带着孩子,还能生活得如此优渥,原来背后是跺跺脚就能让整个经济市场震荡的男人。 “哦。”阮言想,确实是招惹不得的大人物。 “我知道了,所以呢?” 季慎行对上阮言平静的双眼,心脏被揪住一般,“他昏迷几年的儿子醒了,所以才肯放过我。” 阮言觉得季慎行也挺可怜的,但现在都和他没关系了。 “那祝你恢复自由。”阮言干巴巴且没有诚意地祝贺。 “我们重新开始吧。”季慎行单刀直入。 心跳不争气地漏了一拍,阮言嘴唇轻启:“算了吧。” “接吻和上床都没什么,不用觉得需要负责,就当以前不懂事吧。” 季慎行的紧张忐忑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按下,转而变成一股胸中的怒火。 “阮言,接吻和上床没有什么?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随便了?我和你在一起十年,你什么样子谁能比我更清楚,别扯年纪小不懂事。” “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吧,现在不是都很开放吗。”阮言慢吞吞地接过话,自始至终的平静衬托得季慎行像个纠缠不休的讨厌鬼,“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行吗?” 一口气梗在喉咙,季慎行抓住阮言手腕,声音夹杂着怒意,一字一句从唇缝里挤出:“不、可、能,你这幅身体谁还会要?” 最后一句话说话,整个房间沉入死寂。 阮言的眼泪是毫无征兆的,如果忽视大颗滑下的泪珠,他的表情其实没有多大变化。 以前的阮言,受了委屈第一时间就找季慎行,哼哼唧唧地要哄要抱。现在却连哭都没有声音。 季慎行心底燃起的无名火被这眼泪浇了个透。他松开那不堪一握的手腕,抚上脸去擦拭那好像流不尽的珠子。 此时阮言眼里充满的倔强,才让他恢复了一些生机,而不是装作无动于衷的木偶人。 季慎行凑近了他,用手指细细描摹着五年未见的面容。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可感觉更漂亮了。 眼泪决堤后顺着嘴角乘满唇缝,季慎行视线落在小巧红润的嘴唇上,迟疑两秒后贴上去。意料之外没有被抗拒,但他也只是轻轻含住,用舌尖舔舐干净咸得发苦的泪水后便退开来。 “对不起,不该凶你。”季慎行嗓音发哑,极力克制着情绪。 阮言只是看着他,过了很久才颤着声音说:“是你先消失的,消失了五年。那下一次又会因为什么?你不要折磨我了,你找别人行吗?” “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 季慎行眼眶发红,步步紧逼、分毫不让,“现在没有人能阻拦我们了,我只要你。” 阮言呼吸渐渐平复下来,眨眨眼睛试图把水汽驱散。他回视着季慎行,想开口却觉得无力,此时上菜的服务员敲门进来,打断了这场迟来的对峙。
第7章 回 五年前。 “季慎行。” “季慎行大傻子。” “……睡睡睡” “啧。”被耳边嘟嘟囔囔的声音吵醒,季慎行扯过枕头朝声音源头扔过去。 “唔……”凑在床边的阮言反应不及差点摔一个屁股蹲儿。 “蹭”地站起来,阮言气鼓鼓地控诉床上的大面团:“不起来算啦!我走了!” 又等了几秒实在没有回应,阮言正准备转身走掉,后面一股大力突然把他拽上床。 阮言倒下去的时候不小心压倒了人,听见那一声闷哼都感觉痛。季慎行用手臂托着他的腋下调整好位置,声音犹带沙哑问:“怎么这么重?长胖了?” 阮言后背紧贴着季慎行胸膛,他不用回头看都知道这人准是困得还没睁开眼。使了老半天劲才把紧紧箍住自己腰的手拉开一点,等他转过身和季慎行面对面后,像铁钳一样的手臂又揽了上来。 “你才长胖了!”阮言一巴掌拍上他额头,头也顺势往后仰,“能不能别抱这么紧,要死啦!” 季慎行薄薄的眼皮掀开,瞥他一眼后得寸进尺地把人往怀里扣,另一只手胡乱摸索着,懒洋洋的语气:“让我摸摸看。” 阮言身体敏感得不行,最怕和人亲密接触,此刻为了躲避那只手掌像只毛毛虫一样动来动去。 “别弄了!好痒啊……嗯……” “季!慎!行!你硌着我了!” “咳。”季慎行清醒了大半,手不动了,脸埋了大半进枕头,“还不是你扭来扭去。”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得上亲密无间,这种别人看来尴尬的事情在他俩之间不算事儿。 季慎行起床去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出来看见阮言盘腿坐在地毯上拼乐高。 可能因为身体特殊的原因,刚满17岁少年的身材可以说得上有些纤弱,皮肤看起来又白又滑,基本没有毛发的影子。虽然身高只有一米七三,两条腿倒是又长又直。 窗帘早已被拉开,透过枝丫的阳光亲吻着阮言的侧脸,让穿着白衣短裤的少年看起来像永远长不大的小孩。 “这么早过来干吗?”季慎行拿起手机看完时间又放回桌上,把座椅转了个圈面对着阮言坐下。 本来心无旁骛搭积木的人闻言下意识噘了噘嘴,但还是没有放下手里的东西,“一大早去机场送我妈,家里没人就不想回去了。” “没良心,有人你就不来?” “没有啊,家里的拼完了,我原本就准备过来的。”说着扬了扬刚弄好的小动物。 季慎行起床气刚过,感觉又被面前这人搞上火了,早知道不给他准备那么多乐高玩儿。 快到中午的时候,傅俪敲了敲门,语气有些急切地交代季慎行带言言吃饭,自己有事要出门一趟。还没等俩孩子回话,高跟鞋“噔噔噔”的声音快速远去。 “啊哦。”阮言摇头晃脑地完成了最后一步,自我欣赏完毕后仰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肚子上,手指一点一点的,“小季,我们吃什么呢?” 季慎行懒得理他,笔尖快速移动着,直到把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算完才放下笔。 阮言放了一下空,听到盖帽合上的声音又来了精神,盯着天花板喋喋不休地:“小季~小季~中午吃什唔……” 季慎行什么时候走到面前的不知道,只知道从弯下腰到嘴唇相触应该只有一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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