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让他早点回来,结果被耽搁在路上。”邬雪梅深感抱歉地笑笑,端上来一盘饭后水果。 “不怪他呀,这几年晚高峰越来越堵啦。”傅俪笑得温婉,“说起来这都多久没见过这小孩儿了,我可能都认不出来了!” “是呀。你们家季慎行现在真有出息,刚毕业就回来创业,我们家小的还像个孩子呢。” 傅俪笑着看了眼在窗边和阮卿说话的儿子,谦虚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好,就是普普通通罢了。” 阮擎之用完饭忙着上书房开会去了,邬雪梅眼神往楼上瞥一眼,悄悄说:“你不知道,我老公很欣赏小季呢,又聪明又稳重,和同龄人完全是两个样。” 傅俪听到这里表情变得有些伤感,但很快被隐藏起来,只是言辞含糊地说:“也是没办法,慎行确实从小比较独立。” 联想到六年时间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邬雪梅安慰她:“多好啊,有这样的儿子真省心,我家这个要能赶上小季一半我都欢喜得很。” “言言不是考上研究生了吗?女儿做生意、儿子做学问,你也让人羡慕。” 邬雪梅吃了一块西瓜,哭笑不得地说:“他做什么学问,闹着玩儿呢。” 旧友重逢,依旧是有聊不完的话题。另一边,季慎行也不露声色地把话题引到阮言身上,从阮卿的言语中努力拼凑着他缺席这六年发生过的各种片段。他知道阮言在躲,但却不敢逼人太紧,只有从别人口中窥探着那人过去的模样。 聊了好一会儿,傅俪起身告辞,热烈邀请改天也去她家吃饭。季慎行趁她们临别寒暄,上楼去问候了阮擎之,又下来和邬雪梅母女告别才同傅俪离开阮家。 把傅俪送回房间,季慎行如一道暗影悄声下楼出门。 ———— “热死了。”阮言嘟嘟囔囔地边走边踢小石子,小区门口到家这段距离虽然不长,但地上残留的暑气蒸得人心烦意乱。 经过一盏昏暗的路灯,身边突然出现的人把只顾盯着影子踩的阮言吓得倒退好几步。 “是我。” 季慎行从墙边走到他面前,看到阮言眼里的警惕和慌张出声解释。 当人真正站到面前,不是在梦里或回忆里,而是抬手就能触碰到的距离,阮言才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么无动于衷。 麻。身体每个毛孔都在发麻颤抖,电流顺着头发丝窜进头皮,不足以造成伤害,却也能使人失去两秒自我支配的能力。 他拉紧背包带子,刚刚还灵动鲜活的眼睛覆上一层难以察觉的抗拒。牵起的嘴角很勉强,最后小声道:“你回来啦。”说完便准备绕开季慎行往前走。 “阮言。”擦肩而过之时,季慎行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过去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恋在这两个字上尽情倾注,让一个简单的名字倏而沉重。 阮言想把手抽出来未果,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只是望着前面那盏路灯下热切飞舞的虫子发神。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所以在这里等你。” “不告而别是我的错。”季慎行低声道歉,语气诚恳感情真挚,“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 内心不是很能容易理解季慎行的话,但阮言还是假装明白地点了点头,自认对他的回应很及时周到,所以面对手腕上突然收紧的、让他感到痛楚的力道,施舍一般投去不解的眼神。 季慎行盯着面前男生无动于衷的表情,压抑许久的情感仿佛在一瞬间膨胀、即将撑破胸膛,心底有个急切的声音叫嚣着让他做些什么。 然而他也确实做了,顾不得循序渐进、来日方长。 突如其来的拥抱终于让阮言失了方寸,陌生人可以不小心有肢体触碰,但拥抱有失社交准则。 他奋力地推拒着莽撞无礼的男人,然而不知道这人这些年怎么长的,愚不可及的天真以为在徒劳挣扎中破碎一地,推不开当年还是男生的人,更推不开已成长为男人的季慎行。 腰被紧紧圈住,头也被宽大手掌按在带着清冽气味的胸膛上,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不请自来地钻进耳朵。 逐渐放弃抵抗的阮言涨红着脸喘息片刻,垂下的手握成拳头又松开。 “你要干嘛?” “我想你。”季慎行双臂紧紧环住他,将头埋在阮言的脖颈边开口,克制又贪婪地轻嗅他的味道,紧张的语气仿佛代表着面前的人对自己多重要似的。 异国他乡的白天黑夜,这三个字被念了无数遍,而结局是永远阻塞在喉头,如今倒是能畅快无比地倾诉给人听,苦涩却也排山倒海地一起涌上心头。 阮言被人按着承受一份突如其来的深情,眼神平静无波,一句“是吗”都像要被夏日的晚风吹散。 夜晚的天空无星也无月,单纯是泼了深蓝色墨水的幕布,孤零零地悬挂在天际。不好说泼墨的人手艺差还是高超,颜色不是很均匀,但仔细一瞧那斑驳印记,却随着夜色逝去偷偷摸摸地移了位。 他们在沉默里僵持了很久,最后季慎行松开手,沉沉地望进他眼底:“言言,对不起。” 褪去年少时的青涩,愈加突出的眉骨和深邃的眼窝将成熟诠释得很好,高挺的鼻梁与薄唇增添上凌厉的美感,紧绷的下颌线连接着线条优越的肩颈,不逊男模的身材让他在黑夜里看起来像蛰伏的野兽。 原来,眼前人已非彼时人*。 “我回家了。” 那不经意地视线相触维持不到一秒,可阮言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铠甲正在被如此直白靠近的眼神灼伤,失去束缚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注:如懿传台词。
第4章 续 今天学校上了生理课,季慎行发现他的好朋友有些不对劲,小脸皱着闷闷不乐的样子。 “你怎么了?”放学路上,在阮言拒绝了他平时最喜欢的冰淇淋后,小季慎行皱着眉问他。 十岁的阮言白白嫩嫩像个小包子,性格又软又娇,让人见不得他委屈。 “我觉得我生病了。”小学就建弗黎旁边,进了小区,阮言牵着季慎行的袖子走进一片小树林。 季慎行严肃地看着他。 阮言满脸愁苦,表情纠结地很,“我告诉你你不能说出去啊。” “不会。”小男孩信誓旦旦地保证。 阮言唧唧歪歪一阵,最终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生理课上老师说的那些话,我发现自己好像又是男生又是女生。” 季慎行认知有限,以为阮言在胡说,嫌弃地摸摸他的额头问:“你是脑子生病了吗?我还看过你的小唧唧。” “哎呀!”小阮言脸“唰”一下红透,很是害臊。 还不是有一次在季慎行家玩得满身脏,害怕挨骂,洗了澡才回家的,谁知道季慎行非要和他一起洗!简直讨厌! “真的。”语气急切得要命,生怕面前这个最好的朋友不相信自己,“你家里有人吗?我们回去看!” 小季慎行被阮言糊里糊涂拽回了家,锁上卧室的门,刚把书包放下就见阮言站在床边脱裤子了。 “你看吧。”可能因为两人一起长大,又或许羞耻心还未完全养成,阮言丝毫没有犹豫地坐在床上打开了双腿。 还是小孩儿的季慎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看到那条“缝”时的感受,一刹那晕头转向的,像是在坐过山车。 他捏紧了袖口,呆愣愣地坐回阮言身旁,过了会儿才让人赶紧把裤子穿上。 没等他多思索,场景突然发生变幻,主角变成几个小时前见过的阮言的模样。 这次是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身体莹白而柔软,张开大腿让他再一次看清那个隐秘的地方。 只不过这次,长至成熟的男孩儿躺在他的床上,眼神无辜又清纯,动作却勾人情欲。季慎行只觉下腹燃起一股火,还未有所动作就从梦中惊醒。 “操!”季慎行掀开被子一看,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片刻后又认命地把右手伸下去。 ———— 阮言知道自己是个“怪物”——至少在大众眼中。从小有季慎行陪着,后来意识到身体的异样就再没和其他人亲密来往。 变成自己一个人后,新同桌是班上一个成绩中等、戴着厚重黑框眼镜、性格沉默不怎么引人注意的男生,他们活在各自的世界,却意外相处得很融洽。因为大学碰巧报了同一所,关系便就这么维持下去。 同桌叫吴泽一,早早保送了本校,最近正和师兄们泡在实验室做项目,所以没时间出来,搞得阮言昨天一个人在商业街晃荡。 颇感无趣的阮言起床后下意识拉开窗帘,眯眼看了下今天的天气,又转过头走到衣柜面前。 挑挑选选搭了一套衣服,便毫无顾忌地站在床边开始脱睡衣,没有一点对面重新住了人的自觉。 晚上吃饭时,阮擎之难得地问阮言白天做了什么。 “嗯……看了看文献。” “爸爸跟你商量个事。”阮擎之语气随和,“暑假还这么长,去实践一下吧。” 阮言表情有些意外。 “实践什么呀?考完试才多久啊,再说过两个月就要开学了。”邬雪梅神色不是很赞同。 “你懂什么?”阮擎之和邬雪梅说不到一块儿,又转向阮言,“爸爸帮你联系了一家创业公司,能学的东西挺多的。” 阮言想了想在家也无聊,便说好,阮擎之如愿地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他能体会妈妈的爱护之心,却更理解父亲的期盼之情。 “诶爸,让言言跟着我吧,我带他学。”阮卿在一旁插话。 邬雪梅随即附和说:“是啊,既然要去实践,跟着谁能比跟着自己姐姐好啊。” 阮擎之瞪了母女俩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就想宠着他。” 阮卿耸耸肩,给弟弟夹了块鱼饼,顺带捎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妈,我也挺想接触一下社会,都是早晚的事。而且爸爸推荐的肯定会对我有帮助吧。” 儿子都这么说了,邬雪梅也只能放下担忧,随他去了。她是想一辈子护住自己这个生下来就与普通人有异的孩子的,现在去见识一下也好,以后就能好好待在自己身边。
第5章 碰 几天后,阮言按照地址找到位于商场上方写字楼里的公司,拨通电话后客气地自报了姓名。 “言言,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的熟悉声音让阮言疑惑万分,但瞬间想到季慎行到家里吃过饭,一定是那个时候爸和他商量好的。 “到公司了?我马上出来接你。” 阮言没有出声,抿着嘴角挂断了电话,走回电梯前按键。 为什么爸要和季慎行一起骗他? 略微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电梯却迟迟不来,阮言开始有些烦躁,后悔当初糊里糊涂答应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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