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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没动静，收卷子的时候，高穹掩饰着咳嗽，把纸团拍在他桌子上。上面画了个丑不拉几的哭脸，哭脸说：我想吃鲜肉粽子。 嘴上说不，未明第二天还是给他买了粽子。高穹刚拆开粽叶咬下去，抬眼就看前面的人，语文刚下课，未明搭着脖子正伸懒腰，滑出一截流畅的腰线。 “沈……”高穹正开口想说，还是用粽子抵住话口，未明有所感似的，转过来：“还是觉得鲜肉的好吃？” “嗯。”高穹愣了下，“也不是都好吃，你上周三买的就不怎么样。” 未明惊讶于他的毫不客气：“送你吃的还这么挑啊？” 高穹又咬下去一口，包着糯米：“实话实说。还是五芳斋的好吃。” 未明哑然，回过味来，乐了：“好像是，五芳斋确实好吃。” “人生处处是美梦”，梦醉也似，好像在这里便不是现实了，未明凭空胆大起来，试探着，低着头向高穹凑。 看他稚气未脱的英气面孔，横撑的手掌指骨分明，手的主人正审视窗外的落霞。头发乱糟糟地交错，呼吸交缠，未明在桌下刚伸出出手指，切歌了，还是椎名林檎，《apple》，电音一下把他激醒了。 高穹转过来，有点赧地：“初中的时候，为了唱她的歌，我学了大半年的弹舌。” “现在呢？” “会了。”高穹很得意，“要看看？” ‘drrrr’，那种西语舞曲里奔放的小舌音，像跳弗朗明哥的女郎旋转起舞时，火红裙摆翻飞的拟声。未明试了一下，有点懊恼：“我不会。” 高穹把舌头伸出来，教他顶着牙膛：“气从后舌根里吹出来，看到没有？”他又做了一个，“试试。” 未明摇头，“我还是不会。” 高穹低头要看他的口腔：“我看看呢？” 吹出来还是嘶嘶的声音，正唱到“who the hell is the apple”，高穹伸手，拨开下唇探进他的齿关。口腔倏然闯进异物，未明回神，狼狈地推开他，耳机线一下扯掉，掉在桌子上。 “对不起。”高穹也醒了，尴尬地说，“你舌头顶在那，出不了气儿。” 未明疑惑地缓了缓，谁都默契地不抬眼，默默捡起耳机，塞进耳朵。“ゆめのなか，みえた”，一张脸压过来，高穹只是想捋一捋他的头发，上面沾了脏东西，估计是春天的柳絮吧，拨掉就好。未明应激又躲，半天才回神，面红耳赤地问：“怎么了？” 谁都没说话，只有呼吸，窗帘外同学来回走动和交头接耳的声音，都像陡然放大。高穹窘，尴尬地收手，未明更窘，搭着椅背跟他干瞪眼，实在不行，又坐回去。 “你头上有个东西。”高穹解释，觉得没有说服力，又伸手想去给他弄下来，未明下意识往后退，来来回回几次，高穹怒了：“别动!” 他们好像拉锯了很久，其实一句歌词都没唱完。高穹欲盖弥彰地把讨厌的毛絮扔进他手心里，因为莫名其妙的心虚，下巴抬的很高：“躲什么躲？” 抄完他的物理，高穹扯掉耳机去接水，擦身而过时碰到未明的肩膀，很亲昵地撞了一下。 是那种彰显哥们情谊的动作，但火红落日下，未明却心悸了，他想，那可能是他这辈子最接近爱情的时刻。 作者有话说： 傻白甜青春时间 一步走一步错，小高要是不上崆峒山，他俩少走至少八千里弯路（不是）
第37章 未明回神，还是熟悉的仓库，他都忘了高穹还在他后面驻足，没有坐下，就那么站着，把自己的影子压在他身上。 身后窸窣响了一阵，高穹在后面坐下，以盘腿的姿势，胫骨暧昧地轻轻蹭他的膝盖：“你在想什么？” 未明折过脖子，没理他。高穹凑上来，他又挪身，推推拒拒好几下，那只手带着点力气，伸过来揽他的肩。未明只那么一抖，像挂枝坠不住的满月露珠，跌进高穹怀里。 白噪声轻轻放，沙沙的，下一首歌是《plastic love》，蒸汽波蓬蓬松松，未明鬓角湿淋淋地泛出水光，高穹正用唇舌细密地爱抚，厮磨过柔软蓬松的发团。 他的手徐徐从头发捋下，发梢衔接处后颈的凹陷，到峻峭的脊椎，一节节点数到尾骨，未明哼出来，那里通电酥酥的麻，像真的要长出尾巴。 高穹很想把他看了又看，但这儿太暗了，那双圆圆的眼睛，睫毛很长，眼镜下毛茸茸的。未明的嘴唇不算漂亮，显得寡淡，但他知道咬上去松软的触感，吮吸时他的唇珠方挤突出来，被他用犬齿含衔。 一切的一切，这会也通通模糊不清，他只能用想象勾勒那种美。 春色荡漾，未明晕乎乎地被拉起来，仓库中间空出一片，月亮出来了，此时正打亮那片舞池。高穹嘬亮了烟，揽着未明，他们很随意地交颈，跟着节奏踱步，高穹合着disco鼓点唱：“恋なんてただのゲーム 楽しめばそれでいいの……” 不会唱，但未明也哼，他环着高穹的脖子，谈不上起舞，他们只是环抱着来回，紧靠在彼此颈窝里。 这里是镜面另一端的平行世界，游离太虚之外，只有飘忽的蒸汽波，女歌手懒懒的诉说一段失败的恋情，夏夜的汗流浃背，还有烟，高穹深深吸了一口，取下来，烟头湿漉漉的：“你要抽吗？” 未明没说话，接了烟。他从来没抽过，谈不上什么经验，颤抖着吸第一口。像初出茅庐的新手一样，他笨拙地过肺，尼古丁直冲喉头带来强烈刺激，未明捏着烟咳得很狼狈。 高穹用双热烈的眼把他笑看，手一把一把给他顺气：“傻不傻……不会抽就算了，一口吸那么深？” 未明咳够了，高穹抓起他捂嘴的手，低下头，把鼻尖埋进去。先是火热的鼻息，然后未明感觉到手心一点凉，随后温暖潮湿，高穹张开嘴，嘬他掌心的唾液和薄汗。 “你干什么？”未明像住在象牙塔中的国王，骄矜地施手，垂眼看高穹讨好似的动作，像是嫌弃，却没动，懒洋洋地嗔他：“舔什么，好恶心。” 高穹抬眼：“不喜欢吗？” 未明就看了他一眼，作势要走，高穹把他搂得更深，呢喃着：“我错啦。” 未明不领情，心里却不觉得他这样可笑，可能他们真身处另一个世界吧，什么都不在了，褪色了。高穹要捞他的手，要他继续挂在自己身上，他不依，很娇地说：“你错在哪？” 高穹拉着他的手打转，吃吃笑：“我？我哪都错了……”未明一转念，又掉进他怀里，毛茸茸的一颗头蹭来蹭去，脖子麻痒痒地，“对不起，所有的事我都该对不起你……” “原谅我吧，嗯？”
第38章 “嗯。” 没当真，未明不经心地推他，脖子上有点湿，抬头，他才发现高穹眼睛里含了水光。他懵着眨眼，手心忽然灼烧起来，捏着的烟已烧到尽头，烫到了他的手，落在地上。 “今天晚上跟我回家吧，这次不会再痛了，好不好？”听见未明的肯定，高穹营算着的有条不紊瞬间乱了，没头没尾地，有种莽撞的一往情深，他脱口而出。 不知道是被手里的刺痛，还是呢喃出的那句话激醒的，未明像当胸被人来了一脚，很无情地从这场梦里被拽起来。 刚才一切的一切状似有情，其实像海沫泡影，他早该醒了。他仇恨地看这个尚还反应不过来的混蛋，心口剧痛，成熟的女声还在唱“わけは尋ねないでね”，他从那个怀抱里挣脱，反复用力地擦嘴，高穹愕然地站在原地，向前要追他，未明把他一推，踉跄着跑出仓库。 “沈未明！” 未明不敢回头，顺着风漫无目的地跑。前头是初中部过廊，未明摸着栅栏，刚跑过第一间教室，就被扯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咚一声撞在门上，未明皱着脸，要去接后脑勺的冲击，却没被撞痛。 喘着气，高穹用撞的发痛的手去拉扯他的肩头，未明冷冷地看他，那种冰凉的神色霎时让他屈服。 “为什么跑了？”高穹不解，羞恼，甚至有点伤心地问，未明不答，心虚地撇过头。 眼神相交的刹那，未明发现高穹眼睑底下淡淡的一道红。他眼睛红了？未明闪烁着，“我……”但又撑着，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然，“因为我不想！” 手腕上掐着的指头一寸寸松开，未明低头看了一眼，不留情地甩手，一甩，当然彻底甩掉了。摸着自己的手腕，他面无表情地继续：“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你。” 那张脸竟然白了，高穹踉跄着，手像不知道往哪放，往前一步：“沈未明……”未明向后，但后头没有路了，他硬着头皮，转过来对上高穹。 未明盯着那双眼，从前里头的暴戾让他心悸，但今夜掩映的白月光下，竟有点凭空的勇气：“你知道为什么我恨你吗？” 他当然知道。高穹哑然。 “我不知道你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未明的茸眼睛里盛了点讥诮，在今晚前，他从来不知道用语言刺伤别人的感觉这么好，“我觉得恶心……恶心透了！” 高穹的影子在微光里摇曳，他不敢置信地站在原地。夏风拂来，激起一片蝉鸣，廊顶灯忽明忽暗，像起起落落的白潮。 未明快意地喘息，像扑火的飞蛾，冲向熊熊烧不尽的火，再无明日：“你还要听吗？我恨你打我，跟他们一起骂我，我恨你把我当……”未明的嘴空张着，他想说“女人”。 高穹瞪眼，像被这个词一下剜进烂肉里，手足无措地去擦自己的眼角。眼眶一热，他竟然落泪了，用手擦了好几次，但都擦不干：“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未明抓着高穹的领子，号啕地像孩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啊，我做错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高穹透过模糊的水光，看他颤巍巍地扑腾，踮着脚，越问一句，反而伤自己越深。高穹挣扎着去搂他，要传递给他自己的悔恨。 作者有话说： 休假了。
第39章 走廊尽头忽然响起两道一前一后的脚步声，手电筒的光像雪锋出鞘，到处乱扫。高穹先反应过来，泪还留在脸上，抵着他的额头，“有人来了。” 还没反应过来，光就那么掠过他们，一瞬间功夫又扫回去：“谁！” 光束甫一掠过，对面忽然传来“砰”一声巨响，校警老刘和小吴双双被吓得一个激灵。刚刚确实好像照到了人，这会光圈里却只有被打亮的瓷墙。 “什么声音？” 小吴惊悚地想了半天，“估计是风把门带上了……” “刚刚我看到有东西。”老刘笃定地说，“走，过去看看。” 被老刘一把抽出去，小吴幽怨地回头：“怎么叫我去啊？” 老刘瞪他：“快点啊，墨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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