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和幼时一般趴伏在宋白露膝上,圆润的眼睛天生就容易让人心软。 “我错了,妈你别生气,好不好?” 宋白露即使有再多的气,此时也消了个大半——母子连心,吵个架他们都不好受。 “从小就这样,”她将郑知夏扯起来,“犯了错就躲去林家,生怕自家的这点糗事别人不知道。” 郑知夏笑嘻嘻坐下,道:“伯母不单不笑话你,还会帮着教训我。” 宋白露懒得跟他贫,端着茶杯悠悠吹气,说:“下次不能再这么没礼貌地对人家了。” “好。” 郑知夏应得顺从乖巧,她反倒诧异起来,挑着一边细长的眉打量自己儿子,很新奇的样子。 “哟,不闹了?在林家喝了迷魂汤?” 郑知夏笑了声,还真的点头。 “对,可好喝了,现在想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完全明白了您的良苦用心。” 宋白露这才满意点头,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脑袋,结婚快三十年,她的情态动作仍余有少女的娇俏。 “这才是妈妈最喜欢的乖乖宝贝嘛。” 郑知夏皱着鼻子,嫌弃地看她:“好肉麻。” “臭小子!”宋白露抬手呼他,“对你好点还不习惯,欠打是吧?” 落到实处的手掌轻飘飘,连蚊子都拍不死,郑知夏笑了笑,说:“妈,你当年要是把我生成女孩子,现在就不用烦了,我直接跟林霁结婚去。” 宋白露就笑他:“就算你是女孩子,也不见得人家林霁会乐意。” 郑知夏坐在一旁,认真地点了点头。 “也对,”他笑着说,“就算我是女孩子,林霁也不会喜欢我这样的,说不定还不跟我当朋友了呢。” 林霁喜欢安静的,温柔的,优秀的女孩,而郑知夏心知肚明自己永远都不会符合,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他只能是林霁的朋友。 他花了一个周末在家哄好了宋白露,回学校时车上被塞满了来自母亲的爱,吃的用的一应俱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远渡重洋好几年不能回家,而宋白露看着满当的后车厢,仍旧觉得不够。 “再多就搬不上楼了,”郑知夏摇头拒绝,“而且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下那么多东西。” “那带去分给同学嘛,”宋白露依依不舍地住了手,“到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好。” 郑知夏乖乖地应了,在到公寓楼底下后立马给宋白露发了消息,只是转头又直奔银星,在女人和烟酒堆里找到了邓明城。 “我妈给我塞了点东西,你待会下去拿点走。” 邓明城正玩到兴头上,摇滚乐放得震天响,他歪着头拍了拍耳朵,朝郑知夏大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郑知夏懒得跟他玩这幼稚的游戏,在一旁坐下喝酒,没过多久邓明城就凑了过来,笑嘻嘻地问:“最近都忙什么呢?好久没过来了。” 偏偏郑知夏还没开口,他又抬手指了指好友的鼻子,道:“别说你在学习嗷,这几天就没人在图书馆见过你。” 郑知夏抬眼瞥他,表情似笑非笑的。 “你又知道了?” 邓明城搭上他的肩,很感慨地叹气:“哎呀,不想知道也难啊,你知道学校里天天有人在记录你在各个地方出现的频率吗?那些女孩狂热得跟追星似的,我怀疑她们连你穿什么颜色的裤衩子都想知道。” 郑知夏嗤笑一声,评价:“挺无聊的。” 邓明城不在意这无不无聊,他勾着郑知夏的脖子,朝远处的美女浪荡举杯,花领带松散地挂在胸前,臭得酒气熏天。 “你再不出现,我都快怀疑你要准备金盆洗手找个好姑娘结婚了,”他说,“所以听到你还是这么绝情地对待女孩子的时候,我还是挺欣慰的。” 欣慰什么?渣男担心另一个渣男变成骗婚gay? 郑知夏嫌弃地推开他,淡淡道:“我家里最近确实有这个意思。” 邓明城听完哈哈大笑,仿佛极荒谬似的。 “所以你最近都是相亲去了?” “也没有都是,”郑知夏不置可否地抿唇,“最近跟林霁聚得比较多。” “噢——” 一声感叹百转千回,阴阳怪气得实在可以,郑知夏瞥他,问:“怎么,很奇怪吗?” 邓明城放下酒杯,哎呀哎呀地叹气,说:“不奇怪,你俩穿着一条裤子上街都不奇怪,我就是在感叹自己活得好像个替身,正主一回国就被抛下了,实在是有点可怜。” “滚蛋,”郑知夏笑着骂他,“少恶心人了,死直男!” 金发碧眼的大胸美女端着酒杯凑过来,邓明城却没有顺势躺进温柔乡,反倒挥挥手,示意那人不要靠近,郑知夏挑了挑眉,收敛了笑意。 “有事要我帮忙?” “暂时没有。” 邓明城勾着他的脖子,肩膀挨着肩膀,声音被淹没在震天响的音乐里:“你还喜欢林霁呢?” 一瞬间郑知夏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倏然失笑,反问邓明城:“什么?” 但邓明城只是在昏暗光线里静静看着他,怜悯的,了然的,于是郑知夏难以置信地跟他对视着,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这话也太可怕了吧?” 他太风轻云淡,因此邓明城对自己长久的猜测产生了怀疑:“不是吗?我一直都这么以为的,你喜欢的类型不都是那一挂么。”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郑知夏仿佛是觉得他的话很好笑,“再说了,那可是林霁,我异父异母的亲哥,我喜欢他?也太荒谬了。” 邓明城将信将疑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最后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不喜欢就好,”他虚惊一场地拍了拍胸脯,“哥们最近被你吓得好几宿没睡好了,林霁那种人是真可怕,谁要是喜欢上他了,肯定就再也喜欢不上别人,你要是万一对他有什么想法,这辈子说不定就完蛋了。” 邓明城看人总是准,郑知夏端起酒和他碰杯,嗤地笑了声,像是对待一个低俗笑话。 “不可能,”他笑得真切,语气流畅自然,“我跟林霁只是朋友而已。” 作者有话说: 郑知夏:我很坏的(耶耶傻笑.jpg) 林霁:是是是对对对(敷衍)
第9章 当然喜欢 裴如许终于在图书馆楼下等到了自己许久没有见面的男友。 他上一次见郑知夏已经是在一个多月前,如今期末都已经快要结束,郑知夏却依然忙得找不到人影,饶是他再想粉饰太平,也有些唱不下去这出独角戏了。 郑知夏爱玩,从不委屈自己的生理冲动,将近一个月没接受他的那些邀请,足以说明许多问题,裴如许紧紧攥着手机,沉默地走近。 “学长,”他叫住仿佛没看见自己的郑知夏,“可以谈谈吗?” 郑知夏戴着耳机,唇边很淡的笑意在看见他时迅速收敛,裴如许咬着牙,指甲紧紧扣着手心,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可以吗,学长?” 郑知夏只是平淡地颔首,说:“行,你跟我来。” 他带着裴如许上了车,从手边摸出芙丝的矿泉水,裴如许一言不发地接过,指节用力得发白。 “我不爱喝这个。” 郑知夏目不斜视:“车上只有这个,况且你以前喝得也挺开心,不是一直觉得越贵越好么。” 裴如许沉默一瞬,闷声道:“那是以前!我们在一起半年了,你还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郑知夏倏地笑了声,懒洋洋问他:“我为什么要记得你喜欢什么?裴如许,我们最开始是怎么说的?” 裴如许的脸色迅速苍白下去,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跟郑知夏在银星认识,很庸俗的陪酒男孩和浪荡子的故事,原本应该一手给钱一手提裤子从此江湖不见,结果裴如许自己提出了想维持长期关系的要求,郑知夏倒也无所谓,毕竟裴如许是个听话知趣的人,长得也很合心意。 可惜现在不是了。 郑知夏停下车,带着裴如许进了一家简餐——是上周裴如许发在朋友圈的餐厅,满厅都是来打卡的网红博主,餐品却做得实在马虎,他放下刀叉,端起柠檬水皱了皱眉。 “说吧,有什么事情。” 裴如许同样没胃口,他特意选了被绿植遮挡的座位,瘦削的脊背绷得很直,定定地注视着郑知夏。 “你这段时间其实并不忙,对吧?” 郑知夏事不关己地笑,指尖一下下点着桌面,反问他:“所以呢?你不是都知道我在哪里么。” 裴如许红着眼,压低嗓音质问:“所以你宁愿去找别人过夜,也不愿意来见我一面是吗?!” 郑知夏没忍住,挑了挑眉。 “这似乎也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事,”他看起来有些厌倦,“你想当我的男朋友,我同意了,但是要求互不干扰,不是么?” “但那是……最开始。” 裴如许说得牵强,连自己都觉得好笑——是什么让他觉得自己是特殊的?郑知夏根本就没有心! 他深吸一口气,紧紧攥着手里冰凉的刀叉,问:“所以你已经厌倦我了,是吗?” 郑知夏端详着他因为失意而扭曲的脸,倏然坐直了些,指腹蹭过他的眼尾。 “确实,”他冷淡地下了结论,“就这样吧,之后不用再联系了。” 他毫不留恋地起身离开,只留下满目赤红的裴如许——郑知夏这两天倒是真的在忙,有个即将到来的重要竞赛已经到了最后的准备阶段,他成天泡在图书馆和教室里,连林霁的邀约都推拒了好几个,又哪来的耐心处理裴如许这种无关重要的人和事? 眼下说了分手,倒还觉得像是甩脱了什么累赘,轻松了几分。 他回学校继续苦读,晚上则收到了宋白露的消息,说是过两天有个需要出席的晚宴,让他做好准备,郑知夏放开手里的纸张,问她:“林霁去吗?” 宋白露:“他去不去跟你有什么关系,都多大的人了,还跟高中小女生上厕所似的,去哪儿都要扎堆啊。” “……” 郑知夏沉默几秒,说:“我就随口问一句。” “那我又不知道,”宋白露道,“林霁上周就从家里搬出去住了,你自己去问问吧,反正不管他在不在,你必须给我准时到场。” “知道了,”郑知夏乖乖应下,“保证打扮得人模人样,不给你跟我爸丢脸。” 宋白露满意地挂断电话,郑知夏转头就去问林霁:“哥,后天的晚宴你要去吗?” 林霁隔了一个多小时才回他:“会去的,要我去学校接你?” 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总是很难更改,他至今仍把接送郑知夏当做很寻常的事,郑知夏高兴地翘着嘴角,说:“也不用,我可以回家等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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