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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真坐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滩透明的水渍，在阳光的映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我真是……你他妈的，尤真，你是不是有病？我就扶了你一下，谁教你的，啊？你就这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赶着求着送给我操啊？” 事况紧急，周觉因决定好等看完医生再重新和尤真算账，可一看到那滩水渍，短时间建立好的心理屏障又瞬间破防了。 尤真在周觉因怀里沉默着，过了好一会，才捏了捏他的衣襟，说：“对不起，哥哥，可是我忍不住。” “我真的好喜欢你……” 骂了一通，反倒给人逼得表白了。 “喜欢个屁。喜欢我还净他妈折腾我？我看你和我有仇。” 周觉因心里又暗骂一声，当没听见，抱着人到了浴室，递给尤真一大圈卫生纸，命令他，“自己擦干净。” 尤真疼得站不稳了，还是忘不了吃周觉因豆腐，粘糕一样靠在他怀里，动作很轻地给自己清理屁股，碰到那了还抿着唇喘了几声，浪得让人又开始怀疑他在装疼了。 周觉因跟个木头一样在那站着，一动不动，人都给尤真气萎了。 他哪儿都看，就是不看尤真，然后崩溃地看到了满载的滚筒洗衣机——尤真完全没拿自己当外人，十分负责地把两个人昨晚换下来的衣服都洗了。却不晒。 尤真很仔细地把自己精心准备好的礼物销毁了，扔掉沾了润滑剂的纸巾，听话地和周觉因汇报。 “我擦好了，哥哥。” 被莫名踢了一脚之后，尤真每说一句话都要思考好久，小心翼翼，但结果还是不如意，似乎每个字都触到了周觉因的逆鳞。 周觉因把他扛起来放回卧室床上，从衣柜里挑出一身不合适尤真穿着的衣服，还有一盒尚未开封的内裤，朝尤真身上扔，动作里满含经过忍耐后的暴躁。 “未经同意，翻我衣柜，穿我衣服，扒我裤子，占我便宜，你他妈知不知道这是性骚扰，是犯罪？完了还想敲我竹杠，会用洗衣机不会晒衣服……你就是故意……” “算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喜欢我？你就见过我几面，就喜欢我？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不约炮，也对你这种类型没兴趣。” 衣裤挂在尤真的脑袋上，盖住了他的上半身，看不到是什么表情，他就这么蒙在周觉因的衣服底下，忍着疼安静地听周觉因说完。 “这次医药费我会负责。” “以后别再让我见到你，我嫌烦。”
第12章 尤真的身板在周觉因面前弱小得像棵风一吹就倒的小草，本身骨架就不大，除了脸颊和屁股有肉，哪儿都细条条的，让周觉因从现有的衣物里找出一套适合尤真的，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上衣倒是好说，尺寸大了顶多就是不够美观，该遮的都能遮上。 可裤子就没那么好解决。周觉因几乎掏空了自己的衣柜，也没能找出一条能让尤真正常穿着出门的裤子。 尤真好几次乖乖地提起裤腰站起来，扣子还没扣上，裤腿儿就顺着两条白笋似的细腿滑了下去，在脚踝边堆成一圈。几条裤子来回试了好几次，均未果。 周觉因看得心烦又心急，一狠心抽出条皮带走到尤真面前，帮他把裤子提起来，套上皮带，猛得环住腰身收紧，动作毫无温柔可言。 皮带恰好勾勒出男孩纤细的腰肢，仿佛一只手就能握住，然后轻易将它掐断。 周觉因的动作僵在那里，近乎崩溃地发现皮带上最紧的孔也远远兜不住尤真的腰，真是要了命了。 “你平时不吃饭？” “啊？” 尤真突然被周觉因箍住了腰，两人距离拉近许多，这太像是一个表达保护、关心的姿势，他肚子里的疼都飘到了窗外，只知道荡漾地傻笑，“我吃饭的。”好像担心这样的回答不够全面，他又补充道：“也吃面，我什么都吃，不挑食的。” 给个杆就顺着往上爬，还真当和你聊家常呢？ 周觉因气结，没好气地说：“没人问你挑不挑食，瘦成这样，我没你能穿的裤子，要么光着屁股出去，要么去把洗衣机里那条拿出来穿上，选一个。” 尤真考虑了会，没能选出来，“可是那条还是湿的啊。哥哥，你们家为什么没有烘干机？我不是故意要洗掉的，我衣服脏了，我以为有烘干机，所以……” 说着，尤真突然停了下来，清凌凌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向周觉因。顺着尤真的视线望下去，目光的终点是周觉因的裤裆。那处虽然已经因为过度的气愤消了肿，但基数足够大，仔细看还是能注意到微微鼓起的一大团。 “你他妈……” 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我老二……？ “你这条裤子……” 有松紧带我好像可以穿诶……？ 事情最后以周觉因脱下身上的裤子给尤真换上结尾。 周觉因正穿在身上的裤子是他为数不多有系带的运动短裤，细带拉到最紧系上，勉强能卡在尤真胯上，只要不大幅度动作，应该不至于走到一半就脱落。 不合身的宽大T恤，不合身的运动短裤，两样不合身的衣物放在尤真身上，却一点都不觉得难看，反倒有种诡秘的和谐，显得他愈发像一张轻薄的纸片，似乎天生就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一类生物。 但问题仍未解决。 去医院需要身份证，但尤真并没有带，也完全记不得自己的身份证号码。 找到合适尤真穿的衣服已经浪费了许多不必要的时间，小孩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面色苍白，捂着肚子靠在客厅沙发椅背上，已经到了无法自己站立的地步。 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即使尤真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正常生活，他仍旧无法把尤真当成普通的“骚扰者”来对待，也无法冷静下来思考该如何解决问题。他恨不得回到十分钟之前，管住自己那只脚，别用那么大的力气，别往肚子上最脆弱的地方踢。 周觉因的脑子乱成一团，后知后觉地感到手脚冰凉，明明尤真先实施的性骚扰，他做的事情不过是正当防卫，又何必那么慌张？ 尤真始终保留着微弱的意识，被周觉因抱着到了地下车库，放在后座横躺着。他听到周觉因在给人打电话，听到他用一种自己从没听过的，温柔而谦逊的语调，称呼那个人为“学长”，接着又听到了许多的“拜托”，“谢谢”，“麻烦了”。尤真隐约察觉到，周觉因似乎在为了他求人。 他在心里默默地将此刻轻言细语的周觉因，与不久前痛骂他有病、犯罪的周觉因做了一个对比，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更喜欢那个对他很不耐烦、还有点凶，狠话放尽却依旧对他心软的周觉因。 周觉因似乎对谁都很耐心，有礼貌，在被他追求之前，拒绝的话也说得那么委婉，给他留足了台阶。如果周觉因只对他凶，那是不是说明他在周觉因心里已经是很特别的存在了呢？ 要怎么样，才能更特别一些？ 感觉到车停下的一刻，尤真将自己蜷成一团，闭上了眼。
第13章 方既明接到周觉因电话之后，先是问了他车子的型号和车牌，然后和助手刘医生准备好担架在路口边等待他来。 两个人在周觉因本科毕业出国之后便再也没见过面。 这些年，方既明偶尔有从校友那里听到周觉因的消息。他读书时就在同学圈子里闻名，毕业后还被邀请回学校做过择业讲座。那时方既明在医学院读博后，听到周觉因要来，就托认识的学妹要了入场票，一个人坐在后场默默地听，默默地看。 他们学校就没有不好的专业，金融系更是在全国连续多年排名第一，和一些自立门户的顶级校友比起来，周觉因才毕业没几年的成绩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但在完全没有背景的普通人里，已经算是励志神话的标杆了。 讲座那天周觉因未曾刻意打扮，普通的白衬衫黑裤子，走在学校可以混进学生堆以假乱真。他的状态比学生时代更加自然，自信，面对主持人的连环提问，表现得游刃有余。偶尔会开一些合时宜的玩笑，但不画大饼，他没有直接把社会中肮脏的困难的一面展现在台下怀抱希望与梦想的学生面前，又隐晦地表达了想要更高回报就必须付出比旁人更多的代价这个事实。 那一场活动的问答环节，台下的小姑娘小伙子都按捺不住，纷纷扬起手争夺仅有的几个提问名额，其中有个非常勇猛的小姑娘还口出惊人语：“看您还没有戴婚戒，请问我还有机会吗？” 方既明只记得接下来的场面十分混乱，吵闹声盖过了周觉因的回答，但他知道周觉因一定会拐着弯将那个女孩错误的萌芽掐断，女人是没有机会了，男人也几乎一票难求。方既明大概算是幸运的，毕竟它曾短暂地抓住了走向周觉因的那张门票，只不过又选择了亲手放开。 周觉因的住所离诊所大概十公里，正值周末早晨，道路交通通畅无阻，不到十分钟，就等到了预期中的那辆银灰色的SUV。车刚停稳，车门便迅速被打开，关闭，有些陌生的高大男人从驾驶座探出身子，慌忙赶到后座，从里头抱出来一个绿头发的青年，长腿一跨，眼疾手快把人放到了担架上。 方既明朝助理挥了挥手，吩咐道：“小刘，带进去做个腹部CT，加急出片。”又说，“不用开单，算我的。” “明白。”又见另一个医生从诊所门口，和小刘一起把尤真推了进去。 周觉因突然松了力气，“哐”的一声倒在车窗口，大喘了几口气，并起手来朝方既明的方向拜了拜，跟拜菩萨似的，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方既明从没见过周觉因这样着急忙慌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心里也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大稀客啊，周总，出事了才想到我啊？” “我……”周觉因在圆场子接话方面向来是强项，可到了方既明面前，褪去了八面玲珑，满脸的羞赧无从遮掩，只得挠了挠太阳穴，也不给自己找借口了，抛明地自我剖析：“是我混蛋。” 选择在热恋期分别大概是那个年龄所经历最残忍的事。当年两个人刚恋爱不久就开启了异国恋，之后从争吵，冷战到分手，双方都有责任，但最后主动选择放手的，是周觉因。 那时周觉因尚未确定未来是要留美或是回国，方既明基本已经确定了在本校读博的方向，这段关系处于决定性的岔路口，岌岌可危。 方既明比周觉因大三岁，不论在年龄还是处世方面，他都该是更为理智，冷静的那一方。可周觉因走后的那段时间，他却像完全变了个人，变得矫情、小气，总因为一点小事心惊胆战，疑神疑鬼，他恨透了该死的时差与对方的不按时回话，他甚至背着周觉因着手申请美国的学校只因无法再忍受一秒的分离。他辛辛苦苦学医那么多年，人生的每一步都按照严格的路线行驶，没出一点差错，他曾有那么多的抱负和愿望，可不知为何，与周觉因相比，那些曾经视若珍宝的东西，却显得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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