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冷静一点,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卢文屿的语气很无奈,“我再找他哥问问,好吗?” “烦死了,工作不顺,爱情也不顺,交个朋友,还把朋友弄丢了。”萧雅琪终于还是哭了起来,哭得很隐忍。 卢文屿低声安慰着什么,两人的脚步声交叠着,携着哭声,逐渐远去。 随着他们俩的离开,耿秋阳仿佛失去了什么。 “小秋。” 身后的人唤了一声。奇怪,他的语气里,也满是低落,似乎也正失去着什么。 “昨晚的一切,是真是假?”他低声问道。 耿秋阳仰头看他,眨了眨眼,挤出了眼眶里的几滴泪。 “昨天晚上,你的欲望,你的眼神,你说的话,是真的,还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演的?”冯冬阳声音很哑,喉间似乎梗着东西,吐字十分艰难。 耿秋阳挣开他的怀抱,掏出手机乖乖交给他,接着转身朝卧室走,说:“我累了,睡觉去了,你来给我上锁吧。”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怒吼,撕心裂肺,听得人汗毛直立。 “耿秋阳!”冯冬阳大喊道。 耿秋阳转回身,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你吼我干什么。”顿了几秒,又说:“你竟然叫我全名,真稀罕。” 冯冬阳无助地靠在门上,双手捂着脸,闷声说:“我就想知道是真是假。” “是真的,行了吧?”耿秋阳扭回头,继续朝卧室走。他真的很累,只想回去睡觉。 但冯冬阳显然是疯了,深吸了一口气,朝耿秋阳冲过来。 耿秋阳察觉到他的动作,心里的疲惫和烦躁猛然冲上顶峰。他脚步一转,朝茶几的方向奔过去。等冯冬阳杀到他面前时,他已经拿起了茶几上的剪刀,抵在自己脖子上。 冯冬阳的动作凝住,目光颤动着,没说话。 “哥,我真的很累,”耿秋阳语气很淡,“你想锁着我,锁就是了,你想上床,也可以。但是你别再跟我纠缠感情。你知道咱们的感情怎么才能了结吗?” 耿秋阳手里施力,刀尖压迫皮肤,“这样才能了结。” 话音刚落,冯冬阳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到惊人,几乎要捏碎骨头。 他痛呼出声,本要挣扎,却在意识到眼前的情况以后,僵在原地——冯冬阳捏着他的手腕,刀尖朝向自己,抵在心口上。 “扎这里,”冯冬阳低声道,“一切因这里而起,扎这里,我们把一切了结。” 耿秋阳抿紧了唇,努力压抑着全身的颤抖。心跳声和呼吸声交织在一起,乱成一团。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手机握在冯冬阳另一只手里,是耿秋阳刚刚交还给他的。 手机屏幕闪烁着,显示两个字:妈妈。 耿秋阳的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他挣开冯冬阳,丢开剪刀,抢过手机,接了起来。 “喂,妈。” “哎,小秋啊,你吃不吃草莓?妈妈在早市看到特大特甜的草莓,可以快递,给你寄两箱吧?” “行,谢谢妈妈。” “怎么还客气上了……你怎么鼻音这么重,感冒了?” “嗯,有点。” “哎呀,得注意身体啊。今天还上班吗?晚上别点外卖,我给你哥打电话,让他给你熬点粥喝。” “我和我哥在一起呢。”耿秋阳笑了下,打开免提。 冯冬阳已经恢复成一副冷淡平静的模样,微微笑着,说:“喂,妈,我知道了,晚上给小秋熬粥喝。” “也要监督他吃药。” “嗯,我知道。” “妈妈不在,只有靠你们相互照顾了。改天妈妈去重庆看你们吧,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好啊,你定了时间给我说,我给你订机票。”冯冬阳说。 “等帮你们小姑装完房子再说吧。” “妈,你别累着自己哦。”耿秋阳说。 “不会不会,妈妈有分寸。你们才是,别把自己累着,互相照顾着点。冬阳,你晚上熬粥的时候,放点百合,降火的。” “知道了,妈。” “照顾好小秋哦,他总是不听话。” “好了,妈,你别操心了,有我呢。” 电话终于挂断,窗外的太阳也升起来了,照得世间惨白一片。 兄弟俩站在客厅里,谁也不看谁,各自发了许久的呆。 “去睡吧,好好休息。”冯冬阳打破了沉寂。 耿秋阳点点头,走回卧室。 几乎是躺上床的瞬间,耿秋阳便沉进睡眠之中。他一夜未合眼,早晨又经历这么多情绪起伏,实在太累了。 他脑海里有冯夏萍温和的声音,也有抵在冯冬阳胸口上的、冰冷的刀尖。 他什么都想不通,也什么都不想管了。 他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握住,套上了铁环。 他没挣扎,沉沉睡去了。
第41章 默契 【真有默契,不愧是亲兄弟。】 耿秋阳做了个梦,梦到哥哥和父母。 他不是头一回梦到他们。之前有一次,他梦到母亲躺在病床上,冯冬阳跪在病床边,父亲怒不可遏,斥责冯冬阳害了弟弟、害了母亲。 这一回的梦则大不相同,不再符合逻辑,透出些许诡异。梦里的父亲换了个样子,并没有愤怒,只是哭,眼泪流个不停。兄弟俩像木偶一般站在父亲面前,面无表情,不发一言。母亲拍着父亲的背,对兄弟俩说:妈妈不在,你们要互相照顾。兄弟俩听了这话,像机器人般侧转身体,僵硬地抱在一起,不再分开。母亲有些疑惑,抛下哭泣的父亲,上前掰兄弟俩的身体,试图让他们分开,但他们的胳膊像机械一样变幻了形态,相互扭在一起,怎么也解不开。 耿秋阳是吓醒的。没有精确的惊吓点,只是在意志力的刺激下,于涔涔冷汗中,猛然睁眼,像溺水的人突然朝水面伸出一只手。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盯着天花板,半晌没回过神来。 “做噩梦了?”熟悉的温柔声音从身侧传来。耿秋阳扭过头,对上冯冬阳平静深邃的眼眸。 “哥,我害怕。”他低声说。 “不怕。”冯冬阳低下身,环抱住他的身体,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耿秋阳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心情逐渐平稳下来。这种安慰效果,根本无需上升到情感层面,完全可以定义为一种生理反应。 理智逐渐回笼,耿秋阳记起当下的处境,叹出口气,用锁着铁链的手,推开了冯冬阳。 冯冬阳端起床头柜上的盘子,说:“吃饭吧。” 他做了饺子,手作的面皮,萝卜猪肉馅儿。 耿秋阳坐起身,就着他的手吃了一颗。尝出味道的瞬间,他心头如针扎一般痛,质问道:“你做的饺子,怎么和妈做的一个味道。” 这是很无理的诘责,冯冬阳从小吃妈妈的饭,做家乡饭时当然按着妈妈的做法来。但他很自然地接受了耿秋阳的不满,平静地说:“知道了,我以后换个做法。” 乍一看,他在包容、或者说纵容耿秋阳,但耿秋阳心里明镜一般,知道他是理解自己,对自己的心情感同身受。亲情是沉重的诅咒,爱人喂的饭是妈妈的味道,会让这个诅咒变得具体客观,使人痛苦不堪。 也许正是基于这样的感同身受,冯冬阳才仅仅安抚耿秋阳的噩梦,却不询问梦的内容。 耿秋阳体会着两人之间的默契和羁绊,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做噩梦吗?”他问道。 冯冬阳用勺子把饺子碾成两半,吹凉后,喂到耿秋阳嘴里。 “经常做。”他低声回答。 “那你有点可怜,醒了也没人安慰你。” “我不用安慰,”冯冬阳说,“你能有人安慰就行。” 耿秋阳心里一酸,喉间梗着,勉强咽下一颗饺子,说:“吃饱了,不吃了。” 冯冬阳看着剩下的饺子,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下午饿了叫我,给你做点心吃。” 说完,他站起身,一边走,一边夹起剩下的饺子,塞进自己嘴里。 “你不用工作吗?”耿秋阳问。 “先把你照顾好。”冯冬阳说。 “我不会再逃了,你不用看着我,有事就去忙。” 冯冬阳愣了下,眉头皱了起来,又很快松开,整张脸仿佛瞬间垮了下去,显出低迷的神情。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他轻声说。 耿秋阳心里不好受,但冯冬阳在这个问题上装可怜,又让他忍不住地烦躁。 “你既然选择用这种方式和我在一起,就别指望我能多么温情,”耿秋阳说,“你都实实在在把我锁起来了,我还不能说两句?” 冯冬阳偏过头去,不吭声了。他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突然问道:“昨天晚上,到底是真是假?” “全是真的,”耿秋阳笑了,“我在你面前哪里撒得了谎。” 冯冬阳点点头,肩膀向下一沉,露出疲态。他转身要走,耿秋阳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说:“等一下。” 冯冬阳扭过头,露出询问的神情。 “我想给雅琪打个电话。”耿秋阳说。 冯冬阳静了片刻,答道:“好。” 手机里一个红点都没有,全被冯冬阳清了。 耿秋阳拨通电话,对面很快接了起来。 萧雅琪非常激动,先是大叫他的名字,接着长舒一口气,说:“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你在哪儿呢?” 耿秋阳向她道歉,安慰她许久,然后答道:“我回老家了。” 这个谎撒得一本万利,就是在情感上让人有些负罪。好在萧雅琪没有任何怀疑,相信了这套说辞。 “你那个哥呢?”萧雅琪问。 “他还在重庆的,没和我一起。我请了长假,回家来休息几天。” “嗯,回家休息一下也好,”萧雅琪说,“你在KTV差点被领导……我听卢文屿讲了,不知道是不是他添油加醋,反正听着挺可怕的……你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工作是可以辞的,你如果需要钱,干脆和我一起创业,我正需要合作伙伴呢。” 耿秋阳笑了起来,表示自己很好,不用担心,转而问道:“你和卢文屿现在是什么情况?” “嗐,就那样吧。”萧雅琪语焉不详。 “那样是哪样?”耿秋阳不肯放过她。 “偶尔还是会一起喝酒,有时也会一起过夜,”萧雅琪叹着气说,“他有一次跟我聊天,让我别再喜欢他了,我心想这人也太自恋了,谁喜欢他了?我就回他,可是你跟他长得好像。结果他差点气死,把我骂了一通,转身就走,不过走之前还是把账结了。” 耿秋阳笑得要死,说:“你们俩真有意思。” 萧雅琪却没笑,静了半晌后,说:“秋阳,我的事儿看着刺激,其实也就那样,你情我愿的感情游戏罢了。我更担心你。你最近比以前更加神秘了,说话语气总是心事重重,我知道,你肯定遇到事儿了,但你不跟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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