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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冬阳没说话。 “你不说话，那我走了，好自为之吧冯冬阳。” 耿秋阳拉开车门就要走，冯冬阳急忙拽住他，说：“对，就是你说的那样。我和郑知与以前在生意场上碰到过，还算认识，他听说你是我弟弟，愿意帮我的忙。” 耿秋阳关上车门，做了个深呼吸，继续道：“但是你没有郑知与的电话，只能问萧雅琪，所以你知道他和萧雅琪的关系。是卢文屿告诉你的，对不对。” “对。” “你什么时候联系上卢文屿的。” 冯冬阳深吸了一口气，说：“他跟你表白那天。” “表白之前？还是之后。” “之前。” “真厉害啊，冯冬阳，”耿秋阳笑了一声，“你跟他说过什么？” “他问过我是不是你哥，我说是。” “那他一定会追问，是不是亲哥。” “是。” “你说什么？” “我说是。” 他话音刚落，耿秋阳已经侧过身体，扬手扇了他一巴掌。他没躲，硬生生受着。 “你疯了吗？冯冬阳。”耿秋阳声音极低，夹杂着气声，如哭泣一般。 “他猜到了，小秋，他早就猜到了，”冯冬阳哑声道，“三八节那天，我们偶然碰到，他实在没忍住，就问了我。我看躲不过，就承认了。你别担心，他不是那种四处宣扬的人……” 他话未说完，耿秋阳已经不受控制地流出两行泪，他便不敢再说，半晌后，憋出一句对不起。 “还有和我做邻居的事，”耿秋阳胡乱擦掉眼泪，继续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住址的？” “我去你们小区看房，然后跟中介、保安和邻居打听，慢慢就打听出来了。” 耿秋阳缓缓点头，说：“真厉害，就因为我和你分手，你快把自己变成跟踪狂了。” “小秋，我做这些，全是因为我担心你，而且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很有必要。”冯冬阳揉揉眉心，很苦恼的样子，“我问贾行希有没有欺负你，你不回答，那就是欺负了。你不想撒谎的时候，就会沉默。” “就算他欺负我，又怎么样？”耿秋阳笑了下，声音放大了些，“这世上到处都是欺负与被欺负，有许多比我更加柔弱的女生，更加容易被欺负，她们没有哥哥、没有男朋友，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偏偏我就不行，对吗？我就是个废人，离了你冯冬阳，根本活不下去，对不对？我就活该不独立，活该保护不了自己，因为我活该他妈的遇到你这么一个哥，对不对？” 冯冬阳沉默了，半晌后，说：“宝宝，我只是舍不得你坚强。” 他的语气实在悲伤，虽然不带哭腔，却比哭腔更加令人心碎。 但耿秋阳不怕，他的心早就碎得不能再碎了。 “承认吧，冯冬阳，你只是希望我永远不长大，这样你就可以永远占有我。”他冷酷地落锤，为他们的关系定了性。 “永别了，冯冬阳，我不会再和你联系，父母那里我会想办法搪塞过去。房子我不要，你自己装修好自己住吧。如果你纠缠我，我就辞职，换个城市，你只要敢找，我就敢一直逃。”耿秋阳打开车门，说：“总之，我不再认你这个哥了。” 冯冬阳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慌张地抓住耿秋阳的手，说：“小秋，你别走，至少今天晚上，让我陪着你，你总不能回酒店吧！” “我不回酒店，但我更不会让你陪我。”耿秋阳甩开他的手，从上到下扫视他，看穿了他的欲望与忍耐。 “和你在一起更危险。”耿秋阳一字一句地说。 成都不似重庆多山，道路十分平坦。耿秋阳踩着自己的影子，独自在街上走。转过拐角后，他停下来，靠在墙边等，确认冯冬阳没有追上来，才继续漫无目的地走。 他只穿了一身卫衣样式的睡衣，初春的天气依旧寒气逼人，不一会儿，他就开始打喷嚏。恰好经过一家快捷旅馆，他赶忙进去，开了间房。 他给萧雅琪打电话，她果然没睡，一直等着他的回音。 “什么情况啊！你手机为什么关机？你在哪里？你哥找到你了吗？他怎么会知道郑知与啊！” 她发出一连串疑问，耿秋阳却疲惫至极，说：“对不起，雅琪，给你添麻烦了。我解释不清楚，以后再说吧。总之我没事，你早点睡吧。” 萧雅琪长叹一口气，说：“下次见面，我把我和郑知与的事讲给你听，你也把你的事告诉我，行不行？” 耿秋阳笑了下，说：“对不起，雅琪，你如果想跟我倾诉，我愿意倾听，但我没办法给你讲我的事。” “你别这样，如果真的有事，千万不要一个人扛。” “嗯，我知道的。”耿秋阳搪塞了一句，说了晚安，挂掉电话。 他又打开卢文屿的对话框，思索良久，说道：「我想问一下，你当初跟我表白，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假的？」 卢文屿秒回：「是真的，我还不至于拿这种事开玩笑。话说你见到冯冬阳了吗？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我感觉他急得快不行了。」 「我再问一下，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站在冯冬阳那一边？」 「？？我怎么觉得我是站在你这一边？」 耿秋阳心里一梗，回道：「行，我明白了，你和他一样，自以为是，目中无人。」 「我和他不一样。我喜欢一个人，从来不把自己搞那么痛苦。不过最近我怀疑不痛苦就不叫喜欢，所以有点迷茫。」 他说话莫名地不中听，搞得人气闷又心梗。耿秋阳十分烦躁，说道：「我和冯冬阳断绝关系了，你和他有关系，所以我也和你断绝关系，你不用再联系我，发完这句我就删好友。」 「？？？你和他怎么断绝关系？」 耿秋阳看着他的回复，心里乱成一团，迅速点击删除好友，结束了这一切。 他躺在床上，裹紧被子，瞪着天花板发呆。中途，他神经质一般，去窗口看了下，又去猫眼处瞧了眼，确定冯冬阳没有跟上来，才重新躺回床上，继续发呆。 第二天一早，他接到李主任的电话。 “你在哪里？”李主任说，“主办方安排了司机和车，你对接一下，我们10点出发，去实地考察。” 耿秋阳脑子是木的，原本想编借口搪塞，编到一半突然累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开口就问：“昨晚怎么是贾常委和我住一间房？” 李主任愣了下，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说：“你不会真和贾常委闹冲突了吧。” 耿秋阳没答话，他便继续解释道：“昨晚我到了房间，发现你已经睡了，贾常委知道我喝酒以后睡觉打呼噜，就提出换房间，省得吵醒你。” 耿秋阳听得直犯恶心，说：“李主任，我和贾常委确实处不来，我不想见他。” “小耿，到底怎么了？你有事情要告诉我，不然我不清楚情况，容易把事情搞砸。” “我不是不想告诉您，是不能告诉您。” 他讳莫如深，李主任便沉默了，似乎意识到事情不同寻常。片刻后，他说：“但是贾常委对你印象很好，昨晚还跟我夸你来着。他听说你会跟进暖阳的项目，对暖阳的兴趣都更大了。你能不能克服一下？等暖阳的项目资金过完账，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让你接触贾常委。” 他一提暖阳，耿秋阳越发烦躁，索性说道：“李主任，实话说，我和暖阳的冯总也处不来。” 李主任终于忍不住了，暗暗骂了句妈卖批，说：“小耿，你在给我找事儿？我哪里待你不好？” 耿秋阳立刻有些愧疚，解释道：“没有，您是个好领导……” “我好个狗屁！”李主任怒道，“我不跟你废话了，你赶快滚过来，马上安排考察的事。” 耿秋阳见他并没有挂电话，知道他终究不是那种不讲理的领导，便决定先退让一步，再继续争取。 “李主任，要不这样，”他认真道，“暖阳的项目，我继续跟进到资金落地，但我不能和贾常委单独相处，也不和冯总对接。资金落地后，我就退出这个项目，如果实在需要我帮忙，我和产业科对接就行了。” “你和冯总是怎么回事？！冯总要是有问题，你得和我说！你不笨啊，怎么突然这么拎不清？” 耿秋阳心知自己这回必须给个理由，突然，冯夏萍跟他提过的担忧闪过脑海，他马上采用，解释道：“冯总没什么问题，我和他之间只是有些私人恩怨，我们喜欢同一个女人。” 李主任沉默了，片刻后，大骂一声日你妈，挂了电话。 耿秋阳从李主任的反应，推测他是接受了自己的解释。他松了口气，又突然感到空旷。奇异的是，现实的肤浅和空洞不知不觉中覆盖了他内心的悲哀，让他平静不少。 瞎几把过吧，他心想。人生就是这般荒唐，由一层层空壳构成，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工作也好，他人的评价也好，有什么不敢舍弃的？毕竟他连冯冬阳都舍弃了。 抱着这种心态，他回到酒店，确认贾行希不在房间后，便回去换衣服、收行李，接着如行尸走肉一般，和领导们汇合，陪同他们实地考察。李主任看向他的眼神里全是无奈和责怪，他无所谓，也懒得赔笑。贾行希仍是那副沉默的掌权者模样，只是眼神飘了起来，无法再无视耿秋阳，总是有意无意地朝他身上瞥，搞得他一阵阵恶心。他也懒得装，把嫌弃和提防挂在脸上，导致李主任频频瞪他，暗示他大局为重。 唯一对情况了解一二的，是郑知与。他找了个机会与耿秋阳同行，微笑道：“冯冬阳还在成都吗？” 耿秋阳懒得和他扯上关系，冷淡道：“不知道。” “他不是来找你？” “我们关系不好，他是来找我吵架的，吵完以后不知去哪儿了，你想知道就直接问他。不过，他如果跟你打听我在哪儿，你最好别告诉他，会给你自己添麻烦的，别怪我没提醒你。” 郑知与被他堵得一句话说不出，开始避着他，大概以为他精神有问题，嫌他晦气。 下午5点时，行程终于结束，一行人前往高铁站，返回重庆。郑知与被邀请一起，前往重庆参观考察。 高铁上，大家以贾行希和郑知与为中心，不住地聊天，越聊越热络。耿秋阳实在懒得听，专门换了个偏僻的位置，离大家远远的。 到站后，李主任组织大家吃火锅，让耿秋阳联系车辆、预定火锅店的位置。他低声解释：“小耿，我看出来了，你有些累。但是别人都没带工作人员，只有我带了一个你，他们都默认你可以打杂，联系车也是他们提出来的，我实在不好推辞。你再坚持一下，明天我给你放假。” 他既然先把这话放在前面，耿秋阳也就无力反驳，默然点头，安排好了一切，又陪着去吃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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