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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去，你发视频或者图片给我吧。」 「你晚上有什么安排？」 「和同事出去玩。」 「好，注意安全。」 下班后，耿秋阳和周忻冉结伴离开，周忻冉担心堵车，两人便乘坐地铁，前往商业区。 大街上到处都是成双结对的年轻人，推着玫瑰花和气球的商贩在地铁口挤成一团。 耿秋阳终于明白为什么所有人的开场白都是“今晚有没有安排”。 原来今天是情人节。 周忻冉的朋友们都是单身，今晚算是一场情人节的单身派对。 耿秋阳不擅社交，但就像周忻冉说的，大家都喜欢帅哥，所以他倒没经历什么尴尬，总有人主动和他攀谈，饭桌上气氛很好。 耿秋阳上回参加这种聚会，还是大学时期，不禁十分感慨。那时的他总觉得这些泛泛之交浪费时间，如今却觉得别有一番意义——起码能够让人短暂地忘记冯冬阳。 聚完餐，大家便找了家KTV唱歌。 有人一开场便点了《单身情歌》，不少人起哄，跟着一起唱。 耿秋阳兴致不算高，心情却是放松的，挂着淡淡的微笑，坐在角落里听歌。 周忻冉凑到他身边，悄悄跟他说：“现在唱歌这个男生，喜欢他右手边那个女生。” 耿秋阳看了眼，说：“挺般配。” “那个女生也暗恋他好久了，这个男生计划今晚表白，他们是双向奔赴。” 周忻冉脸颊红红的，望着对面即将成为情侣的两人。 “你羡慕吗？”耿秋阳问。 “当然啦，”周忻冉笑了笑，“两情相悦多难得啊，许多在一起的人，都不一定两情相悦呢。” “也许在一起比两情相悦更难得。”耿秋阳说。 周忻冉愣了下，片刻后，问道：“秋阳哥有喜欢的女生吗？” “没有。” “真的吗？老实说，我总觉得你有喜欢的人。” 耿秋阳没说话。 “对了，之前你说不计划结婚，是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适合结婚，不需要结婚，不想结婚。” 周忻冉吐吐舌头，说：“秋阳哥，你就是这种时候，气场非常冷。” 耿秋阳笑了笑，说：“我说话比较直。” 周忻冉也跟着他笑，没再追问什么。 聚会渐入佳境，大家又唱又跳，好不热闹。 耿秋阳有些乏了，出来上厕所，却在走廊里遇到一位不该遇到的人—— 卢文屿穿着服务生的制服，端着个盘子，惊讶地看着他，说：“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不该我问你？”耿秋阳无奈道。 “我在酒吧待腻了，换了家KTV待着。” “KTV不和酒吧差不多？” “不，还是有很大区别，这里看着正规，其实可以点鸭子，你要点吗？” 耿秋阳被他搞得没脾气，手掌向前，做了个拒绝的手势，说：“请和我保持距离，谢谢。” 卢文屿笑起来，突然说出不可思议的话：“你前男友也在这里。” 也许是音乐太吵，耿秋阳一时脑袋宕机，怔怔地问道：“你说什么？我前男友在这里做鸭子？” 卢文屿一愣，说：“他想做鸭子？也不是不行，我可以帮他介绍一下……” 耿秋阳抓狂道：“什么啊！到底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行不行！” 卢文屿把餐盘夹在腋下，双手抬起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说：“你前男友在这里唱K，我刚刚去送酒，看到他了。” 耿秋阳皱紧眉头，“他和谁唱K？” 卢文屿耸耸肩，“男的女的都有，要带你过去看看吗？” 不等耿秋阳点头，卢文屿已经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耿秋阳鬼使神差一般，跟上去了。 包房门上有一小块圆形玻璃，卢文屿站在一旁，示意耿秋阳侧身贴墙站到门边。 “看得到吗？”卢文屿问。 耿秋阳点点头。 从玻璃窗斜斜地望进去，能看到包房里一共有十几个人，男的居多，烟雾缭绕，觥筹交错，看样子是应酬。 耿秋阳认出了曾起匀，也就是冯冬阳的大学学长、暖阳文化的老大。他外貌管理得不错，和几年前没什么变化，此时兴致正高，拿着话筒狂吼。唱到一处不熟悉的地方，他便把话筒递给冯冬阳，要他接着唱。 那是冯冬阳最喜欢的歌，也是他最拿手的歌。他接过话筒，缓缓唱下去： 你说你想逃开松手 爱太累爱得不自由 因为我给不起最简单的承诺 你停止收讯号 我开始搜寻不到 到底有谁知道 是几点钟方向 你才会收到暗号 我害怕你心碎没人帮你擦眼泪 别管那是非 只要我们感觉对 我害怕你心碎没人帮你擦眼泪 别离开身边 拥有你我的世界才能完美 …… 耿秋阳听着听着，便呆住了，玻璃窗里，爱人的身影那么遥远，像是永远触及不到。 “唱得挺好。”卢文屿点评道。 耿秋阳什么话都不想说，转身一个人离开了。
第21章 修罗场 【哥，你不要借着酒劲发疯。】 回到包房时，那对双向奔赴的男女刚刚确立关系，站在房间中央，被朋友们包围着。 男生激动得不能自已，想拉女生的手，又不敢，在原地挠头傻笑，最后还是女生主动拥抱了他。周围的朋友们开始狂欢，鼓动男生喝酒。 耿秋阳找到角落里的周忻冉，看到她面带微笑，眼睛亮晶晶的。 “秋阳哥，你回来了，”她马上把注意力转移到耿秋阳身上，“你错过了表白，超级感动的。” 耿秋阳坐过去，没说话。 周忻冉望向房间中央的两位有情人，笑着叹了口气。 大家不断聊天、八卦，渐渐没人唱歌了。 周忻冉没去参与八卦，和耿秋阳一起待在角落，拿着手机扫出点歌页面，问他要不要唱歌。 耿秋阳想了想，说：“唱《暗号》。” 周忻冉便帮他点好。 耿秋阳拿起话筒，冷冰冰地唱起来： 我想要的 想做的 你比谁都了 你想说的 想给的 我全都知道 未接来电 没留言 一定是你孤单的想念 …… 临近副歌时，他突然感到无聊，话筒一偏，不唱了。 旁边有人见他不出声，就拿过话筒唱起来： 可是你不想一直走在黑暗地下道 想吹风 想自由 想要一起手牵手 去看海 绕世界流浪 我害怕你心碎没人帮你擦眼泪 别管那是非 只要我们感觉对 …… 耿秋阳面无表情地听着，心想，没有冯冬阳唱得好听。 他站起身，找了个理由，向周忻冉告别。 “哎，走了吗？”周忻冉说。 “嗯，突然有点累，想回去了。” “我送你。”周忻冉连忙起身。 耿秋阳端了杯酒，走到那对新情侣面前，敬了他们一杯，祝福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继而表明自己有事要先走。大家纷纷挥手再见，有几个人拿出手机和耿秋阳互加微信。 耿秋阳微笑着，礼貌告别众人，又对周忻冉说：“不用送我。” “我和你一起走。”周忻冉拎起包，拿起外套，急忙跟了出来。 走出KTV时，耿秋阳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喧闹被甩在身后，深夜留给人们的，只有寂静的孤独。 广场上，几株艳粉色的三角梅绽放着，在灯光下十分夺目。周忻冉偏要过去拍照，耿秋阳不好扫她的兴，便陪着她，充当她的摄影师，按照指挥做好构图、找好角度。 “你数三二一。”周忻冉站在花影中，嘴角的笑容稍显僵硬，整个人突然显出严肃，甚至有点紧张。 “你放松点。”耿秋阳说。 周忻冉哈哈哈地笑起来，揉了揉脸，表示自己在努力放松，接着又说：“你数三二一。” 耿秋阳便说：“三、二——” 随着他的倒数，周忻冉的笑容肉眼可见地收了起来，眼神也不再看向镜头，而是盯着地面。她浑身紧绷，深吸一口气，好像要宣布什么。 耿秋阳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却来不及阻止。在他喊出“一”的刹那间，周忻冉大声道：“秋阳哥，我喜欢你！” 耿秋阳：“……” 周忻冉和卢文屿不同，拒绝她需要承受一定的心理负担。 耿秋阳十分愧疚，说了声“对不起”。 周忻冉笑起来，身上的严肃和紧张褪去了，慢慢恢复往常的模样。 “不用对不起，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欢我，只是你实在太……太吸引人了，我忍不住要喜欢你。” 耿秋阳说：“是我不好，我太粗心了，没察觉到你的情感……也许我今天不该和你一起出来玩，我一开始没发现今天是情人节……是我的错，真的不好意思。” 周忻冉笑起来，“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想表白一下，不想像别人一样默默无闻。” “……像别人？” “我们科室之前有一个实习生，叫李彤彤，后来考上事业编就走了，你记得吗？她就暗恋你，但是觉得你肯定不会答应，就没表白。她很后悔呢，觉得就算不能和你在一起，也该让你知道她喜欢过你。” 耿秋阳又尴尬，又愧疚，连说好几个“对不起”。 “其实我想问一下……”他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一定不会接受表白？”甚至连卢文屿都这么觉得，没有对表白的结果报任何期待。 周忻冉想了下，突然问道：“你知道性别凝视吗？” 耿秋阳点点头。 周忻冉解释道：“你看女生的时候，没有性别凝视，看男生的时候，也没有。你好像对谁都无感，美女帅哥脱光了站你面前你都不会多看一眼。” 耿秋阳没想到自己会给别人留下这样的印象，有些发怔，呢喃道：“你们女孩子心思太细腻了……我不是你说的那样，你把我说的像个无性恋。” “我也觉得你肯定不是无性恋，但是你确实对所有人都提不起兴趣，无论对方为了吸引你的注意付出多少努力。”周忻冉笑起来，“秋阳哥，你有喜欢的人吧？” 耿秋阳移开眼神，望着绽放的三角梅，没说话。 周忻冉柔声道：“你是不是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茫茫人海，男男女女，你就只对那一个人感兴趣。刚刚在KTV，你说在一起比两情相悦更难得。你没能和两情相悦的人在一起，对吗？” 夜一深，就有些冷。耿秋阳呆在原地，哑口无言。他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质问，被迫直面自己流血的心。他又疼又爽，像个不顾自己死活的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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