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都对,只有最后一句不太准确,”他冲周忻冉微微一笑,“我不是没能和他在一起,我是不想和他在一起。” 周忻冉有些发愣,说:“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些……你看起来有点、有点……” “有点什么?” “有点破碎。”她抬手握住耿秋阳的手腕,“秋阳哥,那个人是谁啊?你们为什么……你怎么……” 突然,她松开了手,收起脸上的担忧,望向耿秋阳背后,喊道:“冯总?” 耿秋阳笑了一声。寂静的夜色中,他那声笑十分明显,清寂萧然,好像对一切都无所谓。 冯冬阳似乎刚从KTV出来,带着一身酒气,走路有些不稳。他站到耿秋阳身边,冲周忻冉笑了下,说:“我看到你们,想打个招呼,就过来了。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周忻冉摇摇头,问:“冯总怎么在这里?” “陪两个市领导喝酒。” 周忻冉点点头,没再说话,三人便冷了场。 片刻后,冯冬阳朝前走去,说:“我好像有点醉,先去打车了,你们继续。” “哎,冯总,打车在这边……”周忻冉拽住他,“我们也要走了,一起过去吧。” 于是三人一起朝路边走,耿秋阳和周忻冉一左一右,站在冯冬阳两侧。走了一段后,冯冬阳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绕到耿秋阳外侧,让他站在中间,说:“你们挨着,你们挨着。” 周忻冉哈哈地笑了两声,有些尴尬。耿秋阳也笑了一声,语气微妙,有点嘲笑意味。 路边刚好经过一辆出租车,周忻冉拦住,打开车门,请冯冬阳上车。耿秋阳扶住车门,示意她上车,说:“我送冯总上车就好,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注意安全,到家后记得发个信息。” 周忻冉便上了车,又说:“秋阳哥,你……你别想太多,回去早点休息,对自己好一点。” 耿秋阳冲她笑笑,关上车门。 目送车子开远后,他转身看向冯冬阳,语气瞬间凝结成冰,问:“好玩儿吗?” “你觉得呢?”冯冬阳朝他迈了一步,“花花世界好玩儿吗?” 喝醉的他无法完美掩饰自己的情绪,浓浓的压迫感透过他的神情、姿态、语气,袭向耿秋阳。 耿秋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都有谁?”冯冬阳突然问道。 “什么?” “问你今晚有没有空的人,都有谁?”冯冬阳缓缓道,“除了我、周忻冉、萧雅琪、卢文屿,还有谁?” 他的语气,仿佛他对耿秋阳的生活了如指掌,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耿秋阳揉揉眉心,说:“冯冬阳,你怎么总是能……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惹我生气啊?!” 随着最后的一个“啊”字,他的音量陡然变大,愤怒和痛苦冲出身体,压向冯冬阳。 但是冯冬阳不在乎,反倒从他的怒气中获得了答案,说:“行,我知道了,就是我说的这几个,暂时没有别人了。” 耿秋阳好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你在逼我多找几个人?” 话音刚落,冯冬阳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扯进怀里,死死搂住他的腰。身体相贴的一刹那,两个人都硬了,像是一种宿命,像是一场劫。 “那天为什么问我手淫的事?”冯冬阳在耳边低声说,“这几天是不是想着我手淫了?爽吗?不够爽吧?” 耿秋阳开始挣扎,却被箍得死死的。“哥,你不要借着酒劲发疯。”他声音发颤。 冯冬阳恍若未闻,自顾自地说:“后悔和我分手吗?和我分开,只会让你更加爱我。” 耿秋阳苦笑一声,“我后悔分得不够早,更后悔当初一时头脑发热,让你占了整整四年的便宜。” 他从没有用过“占便宜”的说法,自己也觉得这个词是玷污、是侮辱,但他无所谓,只希望冯冬阳不要好过。 果然,冯冬阳呼吸加快,把他搂得更紧,像要揉到身体里。 “小秋,和你高中毕业那天一样呢,一直没有出租车来,”冯冬阳突然说,“我们去住酒店吧,好不好。” “滚!” 耿秋阳猛烈挣扎,踉跄间,突然被路沿石一绊,仰倒着摔了下去。 犹如本能一般,冯冬阳搂紧他,扭转身体,垫在他身下,撞在地面上。 “咚”地一声。 禁锢着身体的双手猛然松开,耿秋阳翻身坐起,发现冯冬阳的脑袋磕在了一块石头上。 他慌了,扶起冯冬阳,问:“哥,没事吧?” 冯冬阳坐起身,揉着脑袋,没说话。 “你疼不疼?”耿秋阳吓坏了,晃动冯冬阳的身体,“哥,你没事吧?哥!” 冯冬阳拽过他的手,放在手心捂着,说:“别晃。” 他的语气和眼神都清朗许多,酒醒了一半。 耿秋阳松了口气,跪坐在地上,说:“吓死我了。” 冯冬阳侧头看他,倏然笑了,说:“对不起。” 耿秋阳笑不出来,只觉得后怕。如果是以前,他肯定哭出来了,现在却强忍着,要求自己保持镇定,甚至保持冷淡。 他把冯冬阳拉起来,两人身上都沾了泥土,一个比一个狼狈。 恰好过来一辆出租车,冯冬阳拦住车,打开车门,让耿秋阳上车,接着自己也坐进去,说:“先送你回去。” 耿秋阳便朝司机报了小区名。 “你真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他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没事。”冯冬阳彻底清醒了,和刚刚发疯时判若两人。 车里安静下来。两人莫名其妙地吵了一架,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现在莫名其妙地陷入尴尬。 耿秋阳的手垂在身侧,距离冯冬阳的手不过一两厘米,好像随时会牵住,又好像永远不会有交集。 车子停到耿秋阳的小区门口。他下了车,和冯冬阳说再见,转身离开。 刚刚那一场争执还萦绕在他脑海,像一场梦。冯冬阳当时的每个动作、每句话都带着浓浓的占有欲和侵略感。他一定每天都在忍耐。耿秋阳的自由,对他来说是一种痛苦。 为什么他的执念这么深?为什么他不能像卢文屿、周忻冉他们一样,知道得不到,就洒脱放手? 耿秋阳有些烦躁,也有些茫然。他甩甩脑袋,决定回家喝杯酒就睡觉,最好睡一觉就把今晚的事忘掉。 他拿出钥匙开门,发现隔壁那家新搬来的租户,把房门也换了,从深棕色换成黑色,框线简约复古,配了黑色陶瓷把手和金色的门牌标号。 好漂亮,耿秋阳心想。 好漂亮。 出租车上的冯冬阳也这么想着,脑海里浮现着的,是站在梅花前的耿秋阳。 耿秋阳是适合亮色的,三角梅的艳粉色很能衬托他的精致与乖巧,所以冯冬阳没忍住,走了过去,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上演一出闹剧。 想到这里,冯冬阳有些烦躁。他不喜欢忍,但更不喜欢失控。今天算是走运,关键时刻摔了一跤,不然他一定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他不该因为思念过盛,就把爱人推得更远,以后千万不能再这样了,一切都得徐徐图之。 他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叹出口气,对司机说:“师傅,开回去,到刚刚那个小区。” “啊?返回刚刚你朋友下车那里吗?” “对,返回去,”冯冬阳说,“我也住那里。”
第22章 变故 【偶尔也会觉得你可怜。】 “是不是想着我手淫了?爽吗?不够爽吧?” 闹剧落幕后,冯冬阳诸多荒唐的台词中,耿秋阳没能躲过的,竟是这一句。在每一个发呆放空的时刻,和每一个孤独难眠的夜晚,这句话总是强硬地挤进脑海,犹如恶魔低语,扰人心绪。 耿秋阳不禁怀疑江边那场分手到底有什么意义。 如果一场分手既没有斩断羁绊,也没有淡化感情,反倒加深了欲望的浓度和思念的疯狂……那究竟为什么要分手? “分手”对他和冯冬阳是不是不奏效?是不是只有和冯冬阳断绝兄弟关系,老死不相往来,才能改变这一切?圣人也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可是江湖有多大呢?大得过情爱吗?相忘于江湖,一切就会结束吗? 一个又一个无解的问题,让耿秋阳心中的阴郁更加浓重。绝望难以摆脱,希望又迟迟不肯现身,一切都糟糕透顶。 在这看不到出路的混沌之中,耿秋阳用尽全力维持理性。他刻意减少和冯冬阳的联络,除非涉及“弟弟”这个身份的义务,否则不回复任何问题,也不进行任何寒暄。工作上偶尔需要和暖阳文化对接,他也避开冯冬阳,直接联系冯冬阳手下的工作人员。 他开始依赖外部世界。在单位遇到周忻冉时,他心里会萌生一种莫名的安定感——虽然他始终无法喜欢上别人,但知道有别的人喜欢他,还是让他感到些许轻松,至少这证明他的世界不是只有冯冬阳。 他对萧雅琪的依赖也越来越重。两人依旧不肯把自己的秘密全盘托出,却凭借这种默契的隐藏,产生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感,因此愈加频繁地约酒,在一醉方休中畅享快乐。 萧雅琪时而邀请卢文屿加入他们的酒局,形成一种诡异的三角局面。她总是伺机诱惑卢文屿,想和他达成某种契约关系,上演一段替身爱情,而卢文屿总是严词拒绝,表示自己对耿秋阳一往情深,如果耿秋阳想让他做替身,他倒是可以考虑。每到这时,萧雅琪就会骂他不要脸,耿秋阳则满脸恶心,吐槽他和自己爱的人差太远,连替身都没资格做。卢文屿每回都笑笑,什么都不说,让这个话题自然消逝。他信守承诺,从没提过江边那段视频的事,更没有告诉萧雅琪当初酒吧里那个“哥”就是耿秋阳的前男友。对于这一点,耿秋阳始终对他抱有感激。 进入三月,气温有所回升,路边的野花陆续开放,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 耿秋阳久违地接到冯夏萍的视频电话。 “妈妈不主动联系你,你就当真不联系妈妈?这都一个多月了,你连个电话都没有?”冯夏萍嘴上说着责怪的话,语气却满是心疼与牵挂。 “明明是你联系我少了,以前每周都给我打视频,现在我哥来了重庆,你就不管我了。”耿秋阳笑着,希望留给妈妈一个天真快乐的印象。 “你哥比你听话多了,每周都给我们打电话。他说他每周都抽空做几顿饭,叫你过去吃。怎么样,吃得到家里饭,舒服多了吧?” “是啊,我哥做饭越来越好吃,快超过你了。”耿秋阳默契地配合着哥哥的谎言。 “得了吧,他想超过我,还早着呢。”冯夏萍笑起来。 耿建国挤进镜头,抱怨道:“你妈最近忙得很,成天不着家,我都吃不到她做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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