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 喜欢是什么?是无私奉献?还是追随占有? 没人教过他关于“喜欢”的理论。 如果只是对于他心中唯一一点感情的投射,他早就在心中认定,杨舒景才是那个获得他“喜欢”的人。又或者,那个在他五岁时的男孩,早就将他的执念占有。 那面对杨持的,又是什么? 傅掩雪只知晓,自己的心脏在叫嚣不要让杨持离开。可他靠近时,却只能听到慌乱而笨拙的回应。 杨持竭力止住颤抖的声线,他推开了傅掩雪:“……我知道了。” 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他一定是个傻瓜,撞在南墙上,粉身碎骨后才知道痛。 “我……”傅掩雪想要否认,可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 他要说什么? 他看不清自己的心,就不能贸然说喜欢。 杨持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两个人到了这种地步,傅掩雪连骗骗他的心思都没有。倒也是诚实。总比编织出喜欢的梦幻城堡,最后轰然坍塌,令他有最后一丝尊严。 两人之间再度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杨持望着窗外,风景犹在,而他并非好心情的赏景人。 路上人流涌动,车水马龙,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把心丢在了这里,怎么拿不回来? 算了……丢了就丢了吧。 他不想再要了。 他不敢再要了。 傅掩雪凝视着杨持的侧脸,男人的面容被时浅时暗的光线勾勒,好似一座陈列在老旧美术馆里无人问津的雕像。 岁月令这座雕像伤痕累累。 而他忽然之间,感觉到了伤痕诞生时的猛烈阵痛。 就在他的心上。 作者有话说: 修了一遍,剧情要加速咯,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
第67章 人不人鬼不鬼 这是石杏第二次将杨持带到琛钢。 而这一次,车上还坐着傅掩雪。 比起上一次杨持的茫然无措,这一次杨持和傅掩雪的争吵里充满了趋于麻木的恐惧——但石杏只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杨持和傅掩雪的情孽如丝,越缠越紧,最后只有一方被折断,或者两个人都被焚毁,这份情债才终会被还清。 到了琛钢,杨持依然脸色苍白,他浑身沉入无形的寒气中,四肢宛如冻僵了一般。 石杏打开后座车门的一瞬间,傅掩雪的声音也如冰雪落地:“杨持,如果你不想下车,那我抱你下去。” 这并不是傅掩雪第一次释放威压。 但是石杏很清楚,傅掩雪从不在琛钢因私人感情释放威压,这是第一次。 石杏不由收紧了呼吸。 他视线中的杨持将眼睛转过来——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像是嵌入木偶里的、极不吻合灵敏的眼珠。 杨持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傅掩雪,片刻后,他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 “杨持哥!” 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杨持下车的时候一阵失力,幸而扣住了车门才没有摔倒在地,石杏余光看向傅掩雪,对方已经快步冲了过去,想要将杨持拉进怀里。 “我自己会走!”杨持惊弓之鸟一般推开了傅掩雪,他双手扶住膝盖,慢慢地直起身来,像是一个机器人在静默地完成自我修复,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肉体凡胎,痛了会难受,难受会泪流。 但现在他却连泪流也不敢了。 从来没有任何一场博弈,会有人为一个筹码停留。他们在变幻无常的战局里你来我往,把他当作利剑,当作长矛,当作可以燃尽的石料,或者是聊以慰藉的粮草。从来没把他当成一个人。 这多可笑? 杨持,你应该庆幸你还有利用价值,你应该高声欢呼你从此可以平步青云! 做“杨持”有什么好?在一场为主角们欢呼庆贺的故事里,一个镶边的npc凭什么有自己的命运和爱恨?爱也好,恨也罢,最后都是他人谈论时的一场笑话! 他早就应该本分,做杨舒景的替身,做傅掩雪的附庸。 npc在产生意识的瞬间数据就会被无情粉碎。 他早就该明了。 早就该……认命。 傅掩雪没有像上一次一样,将杨持丢给张经理,而是直接给杨持安排了离他办公室最近的工位。 桌面上已经摆好了工牌:总助,杨持。 工牌上杨持的照片,正是在画廊里拍摄的那一张。 傅掩雪早就准备好了,向繁……早就出卖了他。 杨持想笑,他甚至有些愉悦:“傅总,这照片要不换了吧?”他何德何能,能劳两位总裁的大架?恐怕杨舒景本尊也没这个本领吧。“这张照片太难看了,配不上您助理的身份。” 傅掩雪从前很喜欢看杨持笑,如沐春风,令他心情也畅快平静。 可现在杨持的笑却像一把刀子,把他的五脏六腑扎得千疮百孔。 “……好。”傅掩雪艰涩地开口,“石杏,带杨持重新拍一张。” 沉重的气氛里,石杏也快被压抑得无法呼吸。 他放低了声音看向杨持:“杨持哥,我们走吧?” 石杏说着就要去拉杨持的胳膊。 “让他自己走!”傅掩雪突然拔高了声音,“石杏,把手放开。” 石杏咽下口水,他快步走在杨持面前引路,办公室内所有的员工皆是一声不吭,瞬间鸦雀无声。 杨持垂着眼睛从傅掩雪身边擦身而过。 傅掩雪能闻到杨持身上淡淡的山茶花香。 那是他给杨持买的香水,也是他亲手给杨持浇灌在身上的香气。 那一夜杨持带着恨意的眼神又突然出现。 为什么…… 他只是想要杨持陪着他而已。 为什么杨持不明白? 他一开始根本不应该允许杨持出去,他一开始就应该如岳扬所言将杨持捆在家里一步也不准出—— “傅总!” 一阵猛烈乍起的惊呼声后,杨持只觉得手臂一痛! 在尚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傅掩雪拖进了办公室。 “杨持!你到底在和我摆什么架子?!”不甘在胸膛里猛烈发酵,傅掩雪将杨持压在墙壁上,两个人距离只有分寸,杨持顾不上无法喘息的痛苦,他抬眼只能看到傅掩雪眼中隐隐的暴戾和痛楚,“你既然不愿意被我包养为什么要签下合约?你既然不愿意遵守约定为什么要跟我出山?!杨持,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你在我面前拿乔?!你看看你几斤几两真把自己当香饽饽了是吗?想要爬到我床上的人多如牛毛,杨持,你在我面前和摆脸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是不是真以为我傅掩雪非你不可!” 质问如瓢泼大雨一般降落。 傅掩雪眼眶也红了,杨持心如刀绞。 他们在这场雨里都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我不算什么东西!”杨持的声音像是早就变得喑哑,疼痛仿佛渗入每条血管,“傅掩雪,我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你想践踏就践踏想侮辱就侮辱!是啊,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卑贱!你当我没自尊也好,你当我自轻自贱也罢,既然我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东西你就把我扔了吧!对你来说,一个赝品不是玩腻了扔了就好吗?你现在还留着我做什么!你看我笑话,还是供我给杨舒景当玩笑哄他开心?!你们之间的爱情多么伟大!我哪怕是给你们当添头,这么久了也该够了吧!!” 杨持死死地盯着傅掩雪,原本干涩的眼眶再度流下眼泪。 这场荒谬的感情战争里或许有赢家,但永远不会是他。 他的回击毫无力度,有的只是长久以来对于爱而不得的嫉恨。 他不恨杨舒景对他的刁难,但是他恨杨舒景抢走了傅掩雪。 他更恨自己。 恨自己没有和傅掩雪共度岁月的青春。 可是恨有什么用?又或者,爱有什么用? 爱恨在在这一瞬间融为了一体,都是能把人伤得遍体鳞伤的利刃。 在去爱一个人的一瞬间,就等于把刀刃对准了自己。 “杨持,你以为我真的……你以为我真的……”傅掩雪心脏猛烈地跳动,他狠狠地拽着杨持的衣领,可那双流泪的双眼像是那古老残像上流血的红宝石眼珠,正在被命运的鸟儿啄伤,正在被命运的鸟儿啄伤。 杨持不忍地闭上双眼。 耳边只有傅掩雪急促的呼吸声。 他杨持等待着审判的降临。 ——咚咚。 ……有人敲门。 凝结的空气被敲出裂痕。 “傅总,”是石杏的声音,格外小心和谨慎,“有人找您。” 傅掩雪没有回答。 门外又变得一片安静。 但是门内门外所有人都知道,这并非回归了寻常,而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短暂的宁静。 “……谁?” 杨持呼吸一松,傅掩雪松开了手。 “冯小姐。” 冯小姐…… 能出现在琛钢的冯小姐还会有谁?! 除了那位传闻中要和傅家联姻的冯小姐,还能有谁?! 傅掩雪似乎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冯忆柔会到来。 “把她带去会议室。”傅掩雪深呼吸,让自己情绪平稳一些,“我等会就过去。” “好的傅总。” 石杏领命而去,急速升温又降温的空间里只留下一地尴尬狼藉。 “……你在这里等我。”傅掩雪没有看杨持,话却是对杨持说的,“我很快就回来了。” 杨持浑身气力好像在一次又一次的争执中随着眼泪而消逝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他低声反问,像是问傅掩雪也像是问自己,“我只是个玩物,你没有和我解释的义务。”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杨持背对着窗户,因而便看不清他的表情。 傅掩雪心里难受异常,如果再多看一眼杨持,他怕自己会心软而动摇。 他扭过脸,快速走出了办公室。 关门声不大,杨持疲倦地瘫坐在沙发上。 他的胸膛被剖开,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来这座城市六个月,找到了应该爱的人,却丢失了自己。 孰是孰非,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这场闹剧,很快就要随着傅掩雪和那位冯小姐的联姻而结束。 他们或许有短暂相交的时刻,或许傅掩雪也对他有短暂的垂爱和停留,但时光将他们朝着不同的方向推搡着,最后没入两条不同河流…… 杨持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他站起来,身体沉重而劳累。 打开办公室大门时,他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有善意的、也有恶意的,无论是看他笑话还是对他好奇,他都无暇顾及。 杨持失魂落魄地走到卫生间,无意间却撞到一名员工身上。 “……抱歉。” “没事没事!”员工有些惶恐,摆着手快步离开了。
120 首页 上一页 69 70 71 72 73 7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