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杨先生现在的睡眠状态非常差劲……”医生斟酌着用词,“咳,怕就怕,杨先生今后会在心里留下抵触情绪……” 他的用词非常委婉,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言语之下的含义。 亲密之事中,若强行在一方不愿意的情况下发生关系,势必会引发对这件事的排斥心理。身体好治,心病难医。 傅掩雪的手停在空气中,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 “抵触什么?” 傅掩雪明知故问。 但他依然还是很不甘心。 明明是杨持要抛下他,还不肯认错,才会致使事态失去控制……难过的是他,伤心的他,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问他为什么要闯祸? 他只是不想让杨持离开而已。 可现下,都在逼迫他放弃杨持。 就连杨持自己也是……一次又一次推开傅掩雪。 傅掩雪还记得,就在一个小时前的车库里,到最后,杨持的力气已经被掏空。他居高临下,将领带从杨持的口中取出,而男人只是眼神涣散,脸上的泪痕宛如一道道纵横的干涸沟壑。 山茶花香混合着傅掩雪身上的清香,还有浓烈的暧昧的气息。 杨持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令傅掩雪拥有极大的满足。他在每一道痕迹上亲吻,从胸膛到大腿,像一个恶劣孩子在给喜爱的玩具做上标记。 当他最后一个吻落下时,杨持忽然低声呢喃。 傅掩雪静静听了一阵。 杨持说的是: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 杨持像被玩坏的玩偶,身躯上都是被所爱之人留下的暴虐伤痕。在长久的挣扎中他逐渐放弃,就连眼泪都只是沦为悄无声息的陪伴。 傅掩雪痴迷地抚摸着杨持红肿的唇瓣。 男人没有任何回应,依然呆滞地重复着那一声声低切的呼唤。 傅掩雪低下头,将额头与杨持相抵。他把杨持抱在怀里,牢牢地将这个男人锁在窒息而狂热的怀抱中。 “……好,”他低哑的声音里,也染上了痛苦的爱怜,“我们现在就回家。” …… “小少爷,有一句话,我们还是要告诉您。”傅掩雪失神的表情落在医生眼中,他们轻叹一口气,道,“杨先生现在需要静养,很多事情不宜参与,能远离就尽量让他远离。” 傅掩雪的目光一直放在昏睡中的男人身上,桌上的时钟正在一点点地转动。 滴答,滴答。 生命流逝的水声,断断续续。 “给他多开一点安神的药。”指腹在干裂的唇瓣上亲昵地揉搓着,傅掩雪的表情里有他自己也无法察觉的温柔,“给柳姨说一句,只要能补身体的,都准备好,杨持的确需要好好补充营养了。” 怎么最近没发现,杨持瘦了一圈呢? 但是没关系,他会重新把杨持养得健康起来。 “那您……” 傅掩雪无所谓道:“我没那么矫情,不用管我。” 傅掩诤生气,无非是因为他没有将这件事处理完美,丢了傅家人的脸。 但傅掩诤并不能左右他的决定。 傅掩雪亲了亲杨持的眼睛:“好好休息吧。”声音极浅。 梦魇中的男人微微摇头,不知是在经历折磨,还是在无声回应。
第70章 对于你,我永远不够。 杨持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天,醒来时,傍晚的霞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钻进来,在地板上留下一条影影绰绰的金黄色的“纱巾”,随着微风吹拂窗帘而摇曳生姿。 他眯起眼睛,艰难举起一只手挡在眼前,眼神愣愣地盯着那条光缝。 想要从缝隙里窥见这个世界的模样,又或者,从朦胧的光影中,找到了过去的呼唤。 约莫十分钟后,手臂开始后知后觉地发酸,垂下来时的痛感和脱臼类似,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可能废了。 “醒了?” 杨持身形一僵,但迟迟未动。 在光影里,像一尊残破的泥像。 “吃点东西吧。”傅掩雪亦盯着杨持柔软的发丝,端着饭菜放在杨持的床头,“别装没听到。” 杨持垂下眼,一声不吭。 傅掩雪心口酸胀难抑:“这已经是我第二次照顾你了。”他想说好听的话,尽管他不太会,学学也能说。但杨持沉默的抵抗令他难过。“你要一直和我装不认识吗?杨持。” 没有一个字是威胁,但是每一个字都是威胁。 杨持已经尝到过被胁迫的后果。 身上密密麻麻被无形啃噬的疼痛,就是他招惹傅掩雪得到的后果。 在短暂的对峙里,他已经想起那日车库发生的一切。 “……这次睡了几天。”杨持用极其缓慢的语速询问,他没有力气支撑起那日失控的激昂质问,每次争执都在耗费他的心力,他们总是在一次次的互不理解里靠近,又在快要触碰到感情的疯狂真理时分开。 “接近三天。”傅掩雪低声回答,“真怕你睡死过去。” 睡死过去有什么不好。 杨持神游似的,在心里这样恍惚回答,他手腕微颤,将傅掩雪递到眼前的粥一言不发地填入胃中。 房间中依然弥漫着山茶花香,但杨持知道,自己什么也吐不出来了。 食用一碗粥并不需要太长时间,杨持却死死盯着干净的碗底,眼神像是定格于此。 一只手探了过来,杨持浑身猛地一颤,瓷碗立时摔得粉碎。 清脆剧烈的响声惊起阵阵涟漪。 杨持脑中一空。 他惊恐地望着傅掩雪,但对方的表情却是纹丝不动。 可偏偏正是这种纹丝不动,令杨持通身发冷。 在僵持的空气中,傅掩雪伸出手来。 杨持闭上眼。 冰凉细腻的手落在他唇边。 傅掩雪清晰地感知手指下的颤抖,他顺着残留在杨持唇边的最后一道勒痕朝着后颈摸去,动作缓慢,宛如一条蛇经过时黏腻的触感。 杨持不敢睁眼,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傅掩雪解开杨持睡袍的第一颗纽扣,脖子上一圈淤青仿佛一条锁链,将男人束缚得动弹不得。 这是出自于自己之手的“杰作”。 傅掩雪竟然奇迹般地满意。他搂住了杨持,迫使杨持朝后仰头攫取残余的空气,那缠在脖颈上的伤痕便毫无保留地露出,傅掩雪忍不住吻了上去。 这些亲吻很轻,像是某种呢喃,又或者某种祷告。便是这样的轻语也会令杨持不断颤抖。 喉咙里挤出一丝痛苦嘶哑的挣扎:“……够了。” “不够。”傅掩雪轻柔而强势地打断,但却并不肯放过每一处伤口,他已经将杨持征服,为何还犹觉不够?可他从来都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杨持,对于你,我永远不够。” 原以为麻木鲁钝的心再一次因此冻裂。 傅掩雪的不够指的是什么? 他忍着颤抖,接收傅掩雪自上而下的欺压。 上一次他神思混沌,而现下,此刻,傅掩雪对他毫不留情的占有,更像是胜利者无情的宣判:“杨持,这几天,我很想你。”傅掩雪停顿了一秒,碰了碰杨持的唇,随即分开,爱怜似的摸着他的眼皮,“你怎么说生病就生病,太娇气了。” 傅掩雪的手覆在杨持紧抓被褥的手背上。 那金黄色的摇曳的纱巾却不合时宜爬上了上来,将他们缠缚起来。 不死不休。 …… 杨持瘫在主卧的床上,天花板上的灯光行程几道不规则的圈,沉在他的眼眸中。 尽管他和傅掩雪没有进行更深一步的行为,但身上依然残留着傅掩雪的香气。 眼前世界变得扭曲而朦胧。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到电话铃声响起,三秒钟后,有人代替他接通了电话。 不用想,肯定是傅掩雪。 但是是谁打过来的呢?安盈?敏敏?还是向嫆?他不太确定,因为傅掩雪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走到了阳台。这是不想让杨持听见。 杨持闭上眼睛,脖颈处冒出几朵不规则的青紫色的“花”。 十分钟后,房门被推开了。 傅掩雪问:“想知道是谁,就睁眼。” 床上的杨持依然紧闭双眼。 表演很拙劣,一眼就让人识破。 傅掩雪心情却好了一些,他坐在杨持床边,掐了掐杨持的腰侧:“是孟堪的电话。” 杨持猛地睁开眼。 孟堪? 怎么会是孟堪? “他问你,你的提成收到没有。”傅掩雪点开了手机银行,熟练地输入杨持的密码,“你算一下这个金额对不对,要是向家没结算够,差多少我给你补上。”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无关紧要的天气,和现下冷凝的氛围如此格格不入。 杨持扫过金额,将目光挪向暗下来去的天空:“是那么多,你不用补了。” “你打算用这笔钱做什么?”傅掩雪状似随意问道。 “……给敏敏。”杨持实话实说。 “敏敏的医疗费和康复费,我早就打点好了。”傅掩雪偏着头,眼神毫无杂质,“我的意思是,你原本想用这笔钱来做什么的?” “……” 杨持舔了舔唇,但唇瓣传来一丝辛辣。 “还没想好?” 杨持手握成拳,将真心话也捏碎了。 “……没想好。” ——马上就是傅掩雪的生日,他知道的。这笔钱,原本是打算……给他买礼物。 傅掩雪失落地应了一声,忽然又道:“向家实在太小气,我给你补一点吧。” 杨持扯了扯唇角:“我没有花钱的地方了,你收着吧。” 他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傅掩雪做的决定,他就算否了,对方也能强硬地找出数十个有理有据的反驳。在傅掩雪面前,反抗是无用功。杨持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傅掩雪顺了心,又亲了亲杨持的脖侧,亲昵又满足地说:“我去书房忙一会,你起来活动一下。” 杨持盯着傅掩雪离开的背影,少顷,这才堪堪起床走到客厅。 客厅里摆满了一些药品,每一份的计量用法都标准得非常清楚明了,茶几和柜子上摆放着一些补品,中的西的都有,一看就花了大价钱。 杨持无心多看,快步走到卫生间,在镜子前扯开衣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之前尚未全然消散的淤青,颜色又变得更深。 他的身体值钱么?需要傅掩雪如此大费周章? 或许是值钱的,比较好用而已。 一个玩具玩久了都会产生感情,更何况是人? 这可能就是他杨持对于傅掩雪而言,最后的价值。 要逃吗…… 一道声音自脑内响起,如平地一声雷。 杨持倏忽抬头,和镜子里的男人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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