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擎绝望地闭了闭眼:“我知道。” 阎一宁得逞地偷笑:“知道就好。”他复又攀上去,徐擎僵直着不敢动,而他宛如一条淫蛇柔软且灵动地覆到对方身上,那根硬挺的阳具从裤裆里顶起来,戳在他的腹下,令他怀念起今天正午那场溪水里的快活。人确是这样,一旦拧开性欲的阀门,尝了有趣滋味,就再也耐不住寂寞。徐擎举着蒲扇像个投降的俘虏,任由阎一宁在他身上游走把玩,脆弱的床板时不时给点临终呻吟……当两人满头大汗地交叠在一起气喘吁吁时,蚊子似乎也羞得匿迹了。由于徐擎坚决不肯射在里面,阎一宁现在满屁股的精液,整个人动也不敢动,生怕抹得满床都是。 “我去拿毛巾……” “别拿了,这么晚了。”阎一宁压着他,“拿你的球衣擦两下得了,不用心疼,我会赔你十件新的。”徐擎无语地看着他,没曾想他又道,“你妹妹的裙子我也会赔的,还有你弟——”猛地,他止住了,“你弟……你弟挺有志气,哈。” “他跟你说什么了吗?”徐擎本能地蹙眉,“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他是被家里宠大的,脾气有点差,自从……自从爸妈过世后,我又在外地念书,没人管教他,就有点管不住了。” 阎一宁轻声问道:“你爸妈过世了?” “车祸。”徐擎简单地带过,“几年前的事了,出事后我一个人带妹妹和弟弟,有点管不过来,琳琳是自己要强有出息,但是小超毕竟年纪太小……”可能是性事后的怠惰,徐擎从不与人细说的家事,竟无保留地剖露在阎一宁面前,但等他说完,才惊觉,“呃,你随便听听,不要过心。” 阎一宁细眉一拧,揪住他的脸颊:“为什么不要过心?你是我对象,我理应关心你,我们需要更深入地了解彼此……”看他神色旖旎的模样,徐擎强忍住扫兴的话,一手搭上他软和的细腰,一手又摇起蒲扇:“睡觉吧。” 阎一宁不满地瞪他:“你不是已经当着你妹的面承认我们的关系了?想反悔还是怎样,我告诉你,口头协议也是有法律效力的。” “我们中国没有同性恋法律。”徐擎道。 阎一宁龇着牙道:“明天我就打电话叫我家律师团草拟一部专门针对你的婚姻法。”有意思,你说阎某人法盲吧,他家还有专职律师团,说他懂法吧,他现在要胆大包天替国拟法了。 徐擎似乎习惯了他口出狂言,并未当回事,纵容对方喋喋不休地进入睡眠,直到第二天屋顶的旧瓦被连片掀起,自己裸睡的丑态被一干陌生人瞧尽,他才知道阎一宁没在开玩笑。
第63章 (六十三) 上次屋顶瓦片被掀,还是两只浙南山林的野猴干的,徐擎抄起自制的一把木头弹弓,把侵略者精准赶跑。这回房顶上蹲着的好像不是猴儿了,逆着光瞧那轮廓,该是另一种灵长类动物。在睡眼惺忪中迷瞪了半晌,徐擎才回神忙把泛白的旧毛毯扯过腰际,把他和阎一宁赤裸的皮肉勉强盖住,接着大喝:“谁在房顶上——?!” 阎一宁被吓得一颤,睁开一缝:“唔……怎么了?” 蹲在屋面,双手举瓦的人操着朴素的浙南口音喊道:“小兄弟,我们拆瓦呢。”语气轻快,仿佛在做大善事。徐擎一瞬便怒了,坐起身指着他:“这是我家的屋顶,你凭什么拆瓦?”那人困惑了,扭头朝房下探望,似乎在和谁商量:“他不给拆,咋办?” 恰好此时徐琳也着急忙慌地不顾礼节闯进了徐擎房间,哭嚷着:“哥,外面来了一大群人说要拆我们家房子,前屋的两扇木窗已经被扒走了!怎么办呀!” “什么?!”徐擎大惊,难道是政府派人来强拆他们这家低保户,“我去看看。”他正要伸脚下床,却想起自己不着片缕,又尴尬地缩回脚,“琳琳你先出去看着,我穿衣服。” 这时徐琳才看见她哥怀里正搂着她嫂,她嫂裸着一副白皙娇嫩但蚊子包遍布的美背,原来昨晚细如蚊蚋的呻吟不是假的,是她哥和她嫂在……在搞运动会呀。未尝人事的徐琳红着脸扭头跑走了,她一时间不知是拆房给她的冲击更大,还是她哥嫂昨夜的笙歌给她的刺激更强。 徐擎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唯有强迫自己镇静面对,他知道镇政府一直催他们搬迁,但由于补偿款给的太少,分配的拆迁房离家乡又极远,兄妹三人并不想离开和父母共同生活过的这片土地,遂一直和镇政府僵持着,死活不愿签字。阎一宁显然是没睡够,被毯子裹紧后又睡去了,徐擎匆忙提起裤子往外奔去,来到门外,十来个农民工模样的壮汉着短打扛铁锹站成一排,仿佛来讨薪。 “你们干什么?我家不拆!”徐擎虽年轻,但胜在身板高大,颇有气势,“你们敢硬来,我就报警了。” 一个面孔黝黑的中年男人站出来,搔搔脖颈道:“这……钱都付好了,我们也是给钱办事,不要为难我们呀,小兄弟。” 徐擎气得额冒青筋:“还有没有王法?我们根本没签字,凭什么拆迁!你们敢硬来,我就和你们拼命。” 徐琳和徐超缩在一旁,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切,徐超小声怒道:“我、我也跟他们拼命!”徐琳捂住他的嘴:“你别瞎来,让哥来处理。”但面对黑压压的一大群人,他们三个又真能反抗得了吗?这个社会黑白颠倒的事情他们还经历得少吗? “小兄弟,你就行行好,让我们搞起来吧,雇我们的老板说了,今天天黑前要搞完的。”中年男人竖起铁锹,“你们家外面这圈杂草,我们也是要一起铲掉的。” 见这群人蠢蠢欲动地要欺上前,徐擎四下顾盼,找到门边的镰刀,举起来喝道:“别过来!不然别怪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徐家三子依偎在一起,视死如归,面前这群陌生面孔都极其冷漠地瞅着他们,不为所动。徐琳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哥……哥我害怕……呜……”徐擎反手揽住徐琳,把她藏在身后:“别怕,有哥在。” “吵死了……” 突然身后的柴门被吱嘎推开了,阎一宁光着膀子,裹着毛毯探出一半身子,日头晃得他睁不开眼:“不是说了吗,拆的时候动静轻点儿,我们还要睡觉。”他嘟囔着,一手揉眼,一手无意识地挠着身上的肿块,“太业余了,何叔从哪儿找的人?” “嫂子!”徐琳倒吸一口气,她刚想提醒阎一宁走光了,却定睛一瞧,发现对方无光可走,因为她嫂的胸部比擀面杖碾过的还平!这、这以后生孩子怎么喂奶啊…… 徐擎看他大喇喇地逛了出来,忙用身体去遮挡众人视线:“你别出来,快进去,一宁!”阎一宁看他举着镰刀,问:“怎么了,你弟又窜山里去了?” “大嫂,我在呢。”徐超怯生生地举手,示意存在。 阎一宁更不解了:“人在就好,那就别挡着人家做事了,我们继续回去睡。”徐擎被他拽着胳膊往屋里去,“我保证到傍晚,你能住进一个没蚊子的新家。” 他说到这儿,徐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反手摁住他的肩,迫使他停步:“外面的人是你叫来的吗?” “是啊。”阎一宁倒是大方承认,“昨晚打电话叫何叔帮我安排的,打完手机就没电了……你家连插座都没有,见鬼。”他打个哈欠,继续道,“我困死了,还要再睡会儿,叫他们换瓦片的动静小点儿。”说罢,弱柳扶风似的要往那间狭小潮湿的卧房里钻。徐擎一怔,随即圈揽住他,不许他再动:“你先叫他们走。” “干吗?” “我家不需要翻修,更不想让你帮忙翻修。”徐擎逐渐镇静下来,他十分认真地注视着阎一宁的眼睛,企图让对方明白,他不是开玩笑,“不需要。”他再强调一次。 瞌睡朦胧的阎一宁也逐渐醒了,他眨巴一下眼,困惑道:“你家都破成这样了,我找人帮忙翻修一下不好吗?我希望大家住得舒服些。” 徐擎抿了抿唇:“我不想欠你任何东西,无论是钱还是人情。” “我不要你还。”阎一宁随口道,“我愿意给你花钱,这点钱算什么?我们两个之间需要分这么清楚?” 他发自肺腑地剖白,而徐擎额上的青筋又开始跳突:“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就是不同世界的两种人,我……我不需要你白白施舍。” “我没施舍,我只是想尽我的一份力,让你们过得舒坦点,也不行?”阎一宁不悦地揪起两道弯眉,“你觉得我在用钱羞辱你?伤害到你的自尊了?我对天发誓,我可从来没那种意思。” 即便身无寸缕,素面朝天,但富贵人家的大少爷说话就是这般底气十足,他一个电话的功夫,就干了穷人家半辈子都办不到的事。徐擎知道这份傲气是与生俱来的,他不怪他,人与人的命常有云泥之别,他早清楚他无需与其攀比,在阎一宁应享荣华富贵时,自己只需不卑不亢地退到角落,静静旁观即可。但当这份富贵像倾盆大雨般朝自己倒来时,他却受不住了,他局促地狼狈地只想逃窜。 “喂,生气了?”阎一宁见他沉着脸不说话,蔫蔫道,“你看在我昨晚被咬了这么多蚊子包的分儿上,起码让工人把你家通上电吧!我想插驱蚊灯!”当然这种十分低难度的要求,在这个穷乡僻壤也需要向屋主打申请报告。 徐擎望着他故作可怜的眼睛,胸膛里一锅惭愧和羞耻沸煮的岩浆汩汩冒泡,他为什么朝阎一宁发火?不过是男人废物般的自尊心在作祟罢了,他不是在逃窜,他是在逃避,避开自己无能为力这个事实。 “通电……可以。”徐擎生硬地松口,“本来这次回来也是要重新拉回电线的……但是,瓦片和木窗不用换,我以后自己会买材料来换。” “工匠我都帮你叫好了,为什么不现在就换?”阎一宁见他别扭地应允,想再接再厉劝一把,“一起换方便很多,对伐?”他抬手摸上徐擎胀鼓鼓的脸颊,“别浪费我的好心,我也不用你还我。” “要还!”徐擎快嘴回道,后又懊恼地挤出川字纹,“我现在……还不起,所以你别换了,等我自己攒够钱会换的。” “等你攒够钱再换,我早被蚊子咬得血肉模糊了!”阎一宁揪住他的脸颊肉,来回地扯,不满道,“你夜夜帮我扇蚊子?做人形驱蚊灯?” “你还要住我家?”徐擎错愕道,“不回去吗?” “我跟着你,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阎一宁挂在他脖子上,朝他抛媚眼,“不离不弃。” 徐擎头疼极了:“这里你住不下去的,回去吧。” “你怎么知道我住不下去?”阎一宁最恨别人质疑他,“我昨晚不也睡了一夜?虽然你家确实破得离谱,但是我愿意为爱牺牲,这点苦我还是吃得下去的。”徐擎说不过他,对方都为爱牺牲了,那自己为爱赶人?怕是太不厚道。可阎一宁根本不懂生活在这里的困苦,他只是因一时的新鲜,一时的付出,被自己的奉献精神所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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