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超捂住脸滚到一边,背对着阎一宁,瓮声瓮气道:“我不是故意的!” 阎一宁朝天翻个白眼,心想不对啊,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搞得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装女人入戏太深了?于是他平复一下心情,端庄地喊道:“好了,你转过来。” “你……你穿好了?”徐超好似在害羞,嗫嚅道,“我真不是故意的。”他以为阎一宁收拾妥当了,于是转回身去,结果看见对方仍旧袒胸露乳地坐在地上,吓得大叫一声又趴回了原处。 “都是男的,你他妈害什么臊。”阎一宁知道自己迟早穿帮,那不如顺水推舟,“徐超,你给我转过来!我有话要问你。”脸酱红一片的男孩讷讷地扭头偷瞄他,认清对方的身体构造和自己如出一辙后,他终于犹豫着爬了回去。 “你怎么是个男的?”他问,“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了,我是你哥最爱的人,身份上是你嫂子,但性别上是你哥夫,懂吗?”阎一宁开始洗脑大会,“我难得来你家,结果你跑山里玩探险,我也是没办法,只能跟着你哥你姐钻到这深山老林来找你。你知道为了你,我走得有多累吗?差点中暑!” 听见一个陌生人这么指责自己,徐超一时间羞愧不已,低着头不知怎么反驳了:“我……我只是想问家里要点钱,我想离开这里,去大城市闯荡。因为我不小了……我可以的。” “你几岁?” “我15了。” 阎一宁啧了声:“未成年,才15就口出狂言要出去闯荡,你这个年纪能干什么?发传单都没人要。” 徐超不服道:“我要去学武!” “我就是学舞的。”阎一宁上下打量他,“你这身体素质,不适合练舞。” “我怎么不适合!我一口气能挑四桶水,我还能一次性背一百斤柴下山,你行吗?”徐超反倒是轻蔑地觑着他,“你瘦得跟白斩鸡一样,怎么可能是练武的?!”等等,这有点鸡同鸭讲啊,阎一宁追问:“你练的什么舞?” 徐超一本正经地掰手指头:“金钟罩、铁布衫、一指禅、打狗棒法……” “停!”阎一宁明了,头疼道,“你练的这些,浙江省内根本学不到,你该去河南少林寺。” 徐超似乎感到很委屈,瘪着嘴:“我也想去,可是我姐不愿意给我路费和学费,她说我不务正业,可是我学习很差,我不想再读初三了,我想学武以后可以出来做有钱人的保镖,很赚钱的。” “你当有钱人是二百五么?”作为一个真?富人,阎一宁对他这种天真的想法感到无语,“我家的保镖最低学历也是中国公安大学本科起步,你连初中都没毕业,简历就过不了!再说,学习差说明什么,说明你脑子笨,谁会雇佣一个笨蛋来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 每个字都杀人诛心,徐超那脆弱的自尊心瞬间碎了一地,由于阎一宁那自矜的高贵气场,令他莫名想肃然起敬,并且对方句句在理,自己无法反驳:“可是我真的……真的想……”声音越来越低,缺乏勇气,“……离开这里。” —— 林间起了一阵嘈杂的碎叶声,天渐暗,幽深处怪奇的兽叫连绵不绝,徐擎有些烦躁道:“得快点下山,他一个人在那里不安全。” 徐琳也很后悔,她不该拉着嫂子一起来又把对方独自撂下,这要是出了事,他们徐家得赎罪一辈子。何况在山上搜了一圈也没见着徐超那个小兔崽子,虽然担心他,但作为一个常年在山林里如猴儿般乱窜的人,徐超总比她嫂子生存能力强些。 想来徐擎也是这般想的,下山的脚那是踩了风火轮,几个弯儿一拐,她哥已经甩下她,直冲山脚。徐擎暗自懊恼着,他见阎一宁和徐琳黏糊,下意识想把两人分开,于是不加思考做了单独留下阎一宁的决定,现在是连喝后悔药的时间都掏不出来。 近了,近了,徐擎跑得满头大汗,胳膊上脸上都是枝杈的划痕,最后跑急眼差点把自己绊倒栽进老榕树的深洞里。 一声尖锐的枭叫划破苍穹,徐擎终于看见那棵被他砍倒歪在路上的绿竹了,阎一宁好像躲在一棵大树后,一双白腿沾着泥不拘小节地岔开着,但越是靠近,他越觉得不对劲,为什么阎一宁不动弹呢? “一宁——!!”他大喝着,大跨步跳下几阶山路,猛地窜到了树后,随后他看见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他弟泥猴儿似的蹲在阎一宁跟前,两手揪着两片稀碎的裙子肩带,似是刚用暴力将其扯开,当事人紧阖着眼,不知是昏迷还是睡去,全然未察觉有人要侵犯于他。 徐擎目眦欲裂,一声暴喝:“徐超!!他妈的他是你嫂子!!”
第62章 (六十二) 虽然短暂的十五个年岁里徐超没少挨他大哥的揍,但今天这顿铁拳,他吃得多少有些委屈,捧着肿起的脸颊在田埂上抽抽搭搭地朝前走着,徐琳揽着他的肩还在开导他:“你别怪大哥下手狠,老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何况大哥的老婆呢?” 徐超忍着口腔内壁的隐痛,嘟囔道:“我只是怕他着凉……我、我给他盖衣服呢!”就几片雪纺布料,还是碎的,徐琳能信他的话几分呢,只是语重心长地教导他:“小超,不是姐说你,人这辈子要忍住的诱惑太多了,你见得少,忍不住也情有可原,但是只能犯这一回……” 徐超立即顺着话头接下去:“是,我见得少,那是因为你们不让我出去!只要我能去外——” “嘘、嘘!”徐琳赶忙捂住他的嘴,惊恐地往后瞟了一眼,又压低声音道,“大哥在瞪我们了,你小子别给我再提这件事!”徐超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嘴也没法张开,破开的内壁磕到牙齿了啦,呜呜。 夜色如约而至,田间蛙鸣蝉声此起彼伏,阎一宁脑袋昏昏沉沉的,眯开一条缝问道:“这是……亚马逊丛林?” 徐擎微微侧目,看见歪在自己肩头的脑袋流出一片涎水,鼻子里不禁喷出一声轻笑,然后回答:“是,我把你卖给丛林里的酋长了,他要娶你做第十八个老婆。” “啊?!”阎一宁猛地惊醒,这才发现自己骑在徐擎背上,四周一片漆黑,远方零星有一两朵橘光,分明还在浙南的荒郊野岭晃荡,这厮竟有心情和他开这种玩笑,阎一宁一把勒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道,“娶十八个老婆,是你的梦想吧?”徐擎被他勒得直咳嗽,求饶道:“咳咳、咳,我不娶这么多,我只娶……娶……” 具体数字还没出口,嘴立即就被捂住了,阎一宁在他耳边警告道:“你这辈子娶不了老婆,你只能有一个老公,那就是我。” “唔唔。” 徐擎状似想摇头,阎一宁一把环抱住他的脑袋,给他定死,不容对方反驳:“我找香积寺的净雲大师算过,他说你命中无妻,但有一伴……懂什么意思吗?”他故作神秘地将唇瓣覆在徐擎的耳廓处,吹出一片热气,“就是说你,这辈子注定做基佬。” 虽然很想问清算命的细节,但徐擎敏感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嘴,他背着衣衫褴褛的阎一宁回到七穿八洞的家,背上的人早就又睡熟了,徐琳端来一盆热水和一块崭新的毛巾,徐擎接过后朝她点点头,然后进房间替阎一宁换下脏衣擦净泥腿,安顿这个豌豆王子睡在了自己的木板床上,瞧他眉头散不去的褶痕,默默地叹了口气。 出来倒水时,他看见徐琳挨在灯下默不作声,但做哥哥的总是了解妹妹的:“下次回家,哥再给你买一条新的裙子来。”徐擎走到她身后,保证道。 徐琳回头看他,眼中掩不住的心疼和失落,但还是强颜欢笑:“不用啦,我也没场合穿这么漂亮的裙子,哥,以后别给我买了,我真用不着。” 徐擎有些懊恼:“我不该让你把裙子给他穿,他……他不会在意这条裙子,和我们不一样。” 徐琳忙摆手道:“哥,你别怪嫂子,裙子破了也不是她造成的,更何况她差点……”还未看清嫂子裸体就捂眼的傻姑娘并不想哥嫂为一条裙子闹矛盾,“只要人没事,裙子破了就破了,我自己缝几针说不定还能穿呢。” “……”徐擎深感愧疚,“哥以后还会给你买很多裙子。”说罢,又想起什么,“小超呢?睡了?” “嗯,回来把菜全划拉进肚子就去睡了。”徐琳朝另一扇薄门努努嘴,“但是我听见他咳嗽了。”徐擎了然,这臭小子闹得家里不得安宁,怎能轻易放过,做大哥的还是得树立威严。徐琳看见徐擎进了徐超的小破屋,双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身为预备党员的她违心地道了一声阿门。 一记凄厉的惨叫从门缝里渗进来,把半睡半醒间饱受黑蚊侵扰的阎一宁彻底吓醒,他无助地抓挠着满胳膊满腿的痒包,透过结着蜘蛛网的破窗朝外望去,月光微微照亮密布的林叶,无数漆黑的角落里似乎都藏着危险的眼睛,在密切地监视着他。阎一宁莫名地恐惧起来,他真觉自己是被扔进了原始森林里,开始荒野求生。 吱—— 腐朽的榫卯发出尖叫,阎一宁吓得忙往墙上贴,徐擎举着蜡烛进来了,看他穿着自己宽松的篮球服,活像被拐卖进深山且被玷污过的年轻女学生。 “是我。” 阎一宁惊魂未定:“你……你要吓死我啊。” “对不起,我以为你睡着了,所以不想吵醒你。”徐擎看他下意识地挠着胳膊,明白他这身细皮嫩肉已成为深山老蚊的盘中美味,“我拿风油精给你擦擦吧,这里的蚊子都很毒。” “你也知道毒?还不快喷点杀蚊剂!还要插个——”他刚想出口“杀蚊灯”,看见那盏颇有古意的烛灯,又吞回去,“点盘蚊香!” 徐擎把蜡烛搁到墙角,随即弯腰在床底下的竹篮里一顿捣鼓,掏出两件利器,他捏起那只剩一小半液体的翠绿色小瓶,晃一晃道:“还有点,应该没过期。”他伸手,“来,我帮你涂点。” 阎一宁不情不愿地把手伸给他,顺便用脚踢了踢床边的东西:“这圆圆的东西是什么啊?”徐擎抿着唇专心地将风油精的瓶嘴戳在阎一宁的蚊子包上,顺嘴答道:“蒲扇。” “……这就是蒲扇?”阎一宁捡起,见这把扇子破成一绺一绺,扇一下风能漏一半,“你拿这个干吗?”徐擎不答,继续帮他施药,等他浑身被清凉味儿腌透了,才道:“赶蚊子。”他推着阎一宁睡下,“睡吧,坚持一夜,明天就不用睡这里了。”许是太累,阎一宁罕见地没有和他抬杠,昏黄的烛火摇曳地燃着,把徐擎照得半明半晦,蚊子确实没再叮上来,但这种人工驱蚊的方式竟也让资本家的后代于心不忍,摇蒲扇的手被摁住:“你也一起睡啊,难道要摇一晚上?” 暖金色的薄光镀在阎一宁的轮廓上,他侧躺着既迷离又直愣地盯着徐擎看,眼睛里埋了数不清的暗钩,直把一米八九的大汉给勾倒在床,床板不堪重负地嘎啦一声,两人吓得抱作一团,半晌,确定无事,徐擎才松开怀里的人:“不会塌,睡吧。”阎一宁反手就是攀上他的脖子,徐擎见状忙往后仰,“今晚别……我妹他们听得见。”阎一宁撇嘴:“可是你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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