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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分明就是心虚！”谢东行梗着脖子吼，“你就是对不起我妈！” 他刚说完，就发现袁西峰忽然离自己特别近，下一秒，袁西峰挥拳，谢东行眼冒金星地倒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袁程站起来：“袁西峰！” 袁西峰的力气比姜焃大多了，谢东行脸上瞬间又添新伤，但他此时也像头应激的熊，迅速咆哮着爬起来要反击，姜焃当然不能让袁西峰吃亏，冲上去就要帮忙，场面霎时间混乱起来，袁宏非气得不行，仍有理智地阻拦：“行了别再动手了！” 王小织紧张地跟着站起来：“别打了……别打了！” 她身上逐渐冒出冷汗，揪住袁宏非的袖口：“别打了……” 袁宏非察觉到不对，立即回头抱住王小织：“老婆！老婆！” 袁程也脸色骤变，提高声音怒喊：“别打了！出事儿了！” 袁西峰揪着谢东行的衣领停手回头，猝不及防挨了一拳头，但他已经无心顾及：“妈！” ---- 今晚有事，趁有时间提前更！
第40章 四十、真相 === 病房里，王小织打着点滴平稳地睡着了，袁宏非静静地听医生嘱咐，千万不能再让王小织有巨大情绪起伏。 几个小的在门边齐刷刷站了一排，看起来一个赛一个的老实，袁宏非将帘子拉上，一瞬间仿佛老了二十岁：“你们这是要翻天呐？” 他长叹一口气，背着手走出病房：“不是想知道真相吗？我全部告诉你们。” 袁宏非找医生借办公室，副院长亲自领着人找了间较为干净的杂物室清理出来，留给他们。 袁宏非叫袁西峰回家拿东西：“你去书房左边靠墙书柜柜顶层，取一个上锁的铁盒，钥匙在书桌中间那个抽屉里，书柜第二层那一堆旧相册，里面有一本封面是朵牡丹花，翻开第一页，上面是我和你妈年轻时候的合照，你给一起取出来，最后再到卧室左边床头柜拿我和你妈的结婚证。” 姜焃陪着袁西峰离开，袁宏非挥挥手赶人：“袁西峰回来之前你们俩别在我面前呆着，看着心烦。” 谢东行欲言又止，袁程默不作声地拽着他出去，谢东行也没想真搞出人命，听袁宏非的意思，他们年轻时的故事似乎另有隐情，他惴惴不安地问袁程：“什么意思啊姐，难道真是我们错了？” 袁程用了极大的自控力才忍住没在这个愚蠢的弟弟面前翻白眼，一母同胞，谢东行究竟怎么长成了这样的蠢货？ 袁西峰很快带着东西回医院，姜焃角觉得自己呆着不合适，主动提出去病房看着王小织， 袁宏非把他叫住：“小姜也一起听，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环视几个儿女，用钥匙打开外表已经老旧的盒子，加重语气：“我们从来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袁宏非从盒子里拿出一张泛黄的协议书，两个旧式的绿色的本子，上面赫然写着离婚证三个字。 袁宏非翻开离婚证，连带着协议书重重地拍到儿女面前，上面的日期是袁程谢东行刚满一岁没多久。 协议书很简短：袁宏非与谢净经协商办理离婚手续，但仍需以夫妻名义共同抚养袁程、谢东行至六岁，在此之前不得对外透露离婚消息，违约者需赔付双倍抚养金。 协议自离婚当日起生效，在此期间，双方恋爱自由、嫁娶自由，一方再婚时协议自动失效。 落款是离婚当月，有袁宏非和谢净的亲笔签名与指纹印。 袁宏非又把年轻时他和王小织的黑白照翻到背面，上面写着1979年12月3日：“我二十岁的时候就和小织认识了，1979年，那会儿刚恢复高考没两年，我考去东北，与她相识相恋。” 摊开结婚证，上面的日期则晚了许多，袁程记得那时间，谢净去世后半年他们宣布领证。 很多年袁程一直认为这是他们在欲盖弥彰，掩饰袁宏非出轨的实情，可从协议书和离婚证来看，袁宏非早就离了婚，哪里还有出轨一说？ 袁宏非叹道：“我和谢净从来没有相爱过，我们是被双方父母逼着结的婚……” 故事很老套，相爱的两个人家庭、身份、学历都毫不匹配，袁宏非大学毕业后被家里派人压着回首都，强制断了和王小织的联系，被迫分手。 那时的袁宏非还没有反抗的勇气，他破罐子破摔地接受父亲的安排，与不爱——连面都只见过两次的谢家千金结婚，以达成谢家企业与拾枋长期的资源置换。 谢净当然也不爱他，她是狂热又理智的自由主义者，袁宏非从未见过如此矛盾的人。她把结婚生子当做通向自由必须完成的任务，在袁宏非浑浑噩噩，打算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一辈子的时候，她表面坦然地接受一切对自己婚姻和人生的规划，又在私下计划了不为人知的未来。 生下龙凤胎，一次性完成父母对“两个孩子”的要求后，谢净当了很长时间的甩手掌柜，在那个以母爱为名，绑架女人把身心都献给家庭的年代，谢净把孩子扔给保姆，专心致志地锻炼恢复身材、吃喝玩乐。 袁宏非抱着孩子找她，想好好谈一谈，即便他们作为夫妻没有感情，可作为父母，总该对孩子负责一点。 谢净一脸认真地问他：“你爱我吗？” 袁宏非被噎得说不出话，不爱两个字他不好意思说，在他的观念里，这对谢净是一种残忍和伤害。没想到谢净抢先他说：“我不爱你。” 袁宏非怔住，不知该说什么，他们已经结婚了，连孩子也有了，说不说爱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我们离婚吧！”谢净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这段婚姻里从未有过的快乐与雀跃，谢净几乎是兴高采烈地与袁宏非分享她的想法，“我知道你也不爱我，我们已经完成了‘政治任务’不是吗？两个有谢袁血缘纽带的孩子，连姓氏也是一边一个，对家族而言，我们已经没有价值了！” 她又问：“你什么时候能完全接管拾枋，五年内可以吗？” 袁宏非犹豫着点头：“应该可以吧……” “那就五年，我们合伙骗他们五年，在这之前，我们只需要在大人面前，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等你成为拾枋的掌权人，就不必再装模作样啦！” 袁宏非：“那你为什么不在五年后提？” 谢净脸上露出了一种名为娇羞的神情：“因为我可能要恋爱了，但我不想瞒着你。” 袁宏非彻底愣住：“是什么人？有正式工作吗？”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袁宏非知道谢净热爱摇滚，整日都在追着各种地下摇滚乐队跑，她的房间里贴满了时尚的海报。 谢净忽然担忧起来：“你是在吃醋吗？” 袁宏非忙摇头：“不是，我是怕你被骗。” 谢净脸上浮现出薄红，一想到那个人，她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他还没有说喜欢我呢，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有不一样的感觉，所以想要做个准备，如果他跟我表白，我要光明正大地告诉他，我是单身，我是自由的！” 袁宏非越听越不对劲：“离婚可以，但你在恋爱这件事上还是慎重一点儿好。” “恋爱是需要冲动的。”谢净不认同袁宏非的观点，“否则就是一潭死水，和我们的婚姻有什么区别。你明明也有喜欢的人不是吗？为什么不鼓起勇气去找她，追她，求她原谅呢？” 袁宏非落寞道：“她或许也早已嫁人，我没脸见她。” 谢净笑了，笑得无可奈何：“你如果跨不过心上的坎，就只能一辈子做个胆小鬼，可我不愿把一生都耗在这潭死水中，我要去追寻我的爱人！” 瞒着父母家人，袁宏非和谢净果断办了离婚，写下那份协议书。当然，他们也不希望孩子在太小的年纪就体会到父母“离婚”的感受，约定好会竭尽可能为孩子营造一个父母都在身边的环境。 直到袁程谢东行四岁那年，袁宏非接到医院的电话，说谢净出了车祸，正在抢救中。 谢净的男友是一个地下乐队的主唱，比起木讷、沉闷、安静的袁宏非，他才是谢净理想中的男孩儿，是谢净要携手一起爱自由的同路人。那两年，袁宏非甚至还与他们一同吃过饭，听谢净眉飞色舞地讲他们的地下演唱经历。经过袁宏非的“考察”，可以确认主唱是真心喜欢谢净。 谢净跟着乐队到处跑，袁宏非替她打掩护，谢净从天南海北给他寄信，说他们以后也会是很好的朋友。 车祸是在郊区的隧道发生的，谢净坐在男友的摩托车后面，抱着录音机大声放着乐队的新歌，在他们高歌着奔向自由的道路上，和对向疾驰的货车相撞。 谢净的男友当场身亡，谢净被紧急送医，医院联系了她明面上的丈夫袁宏非。 谢家人匆匆赶来，袁家开始质疑，为什么谢净会和一个陌生男人一起出车祸，两个孩子被一左一右牵着，懵懂地看着他，谢净母亲哭得眼睛通红，袁宏非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实话，随便编了是个朋友的理由遮掩过去。 谢净在医院捱了三个月，从植物人被宣布脑死亡。袁宏非作为“丈夫”签下了放弃治疗同意书，领着孩子们见了她最后一面。 后来袁宏非常常会想，谢净值得吗？ 如果她没有选择摇滚，如果她没有那么执着地、甚至可以说报复性地去追求那种疯狂的人生，也许现在她还能活得好好的，未来她会重新步入婚姻、或是只谈情不结婚，然后他们一起向父母们宣布这个巨大的秘密，哪怕是闹得天翻地覆，他们会看着孩子们长大，放手让孩子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谢净走了，袁宏非无法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袁宏非同样知道，那几年，完全属于谢净自己，不被人左右、不被人控制，她在这其中获得自己真正想要的。 她是快乐的，她是自由的。
第41章 四十一、伤害 ===== 现在想想，他们因为想要保护孩子而做的伪装，反而成为了一种伤害。 假如在孩子有自我意识的时候就让他们习惯“父母爱他们，但父母有各自的人生要过”，或许对他们更好，但他们也是第一次当父母，袁宏非过了许久才意识到，他们创造的“一家人”假象，是会被孩子当真的，袁程和谢东行已经形成了“我们一家四口”的概念，会对家庭新的闯入者作出天然的排斥反应。 都说人不会留下三四岁时期的记忆，可不知是病房里刺鼻的消毒水狠狠冲击了大脑，还是母亲躺在病床上枯瘦如干柴的样子太过骇人，袁程和谢东行刻骨铭心地记住了母亲离世时的情景——那个小三，站在父亲身边。 和王小织重逢在医院，是袁宏非从未奢望过的缘分，那一年，王小织跟着花言巧语的男人到首都来闯荡，结果在老家做护士攒的钱被骗了个精光，她没有工作，身无分文地在陌生的城市里游荡，好在凭着一些经验，在首都的大医院里找了个护工的活儿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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