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遮掩地拎着领口扇扇风,唇上的温热感尚存,池琅轻咳一声,抿了抿唇,克制住视线不往那边瞄,“……大晚上不睡觉,坐这儿干嘛。”怎么还不把衣服穿起来,身材好就到处露吗?真是不守男德。 简峋:“不睡觉,找我什么事?” 池琅咬咬牙:“你前面说的……内推的活,我能干吗?” 窸窣的布料声响起,简峋安静地穿上T恤,没说话。 池琅正想继续问,就听到他道:“明天有,但不适合你。” 池琅:“?” 池琅:“为什么?” 简峋:“只是不适合。” 池琅:“……” 池琅毛了,“噌”地起身回屋,“不想给我干就直说!” 简峋并未拦他,回屋以后他还在冒火,抬起的脚恨不得踹门板几下,奈何想起简书杉还在睡觉,只能突兀地放轻动静。池琅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还被人撂倒,却半点好处没占到。 这可太不符合池少爷的作风,冷静下来便飞速盘算着接下来怎么办。结果他脑子早就被塞得满满当当,明明要想正事,一会儿闪现简峋的腹肌,一会儿闪现刚才被人按住的视角,崩溃地揉乱了头发,最后一轱辘翻身栽进被窝里。 前两天是双休日,简燕才有机会在家里造作,第二天被她哥叫醒,像赶小鸡一样赶去学校上课。在高二升高三年纪,时间档排得满,估计暑假时还有一个月要被占了上课,她睡眼惺忪、怨声载道。 简峋伺候着简书杉喝完了粥,将锅里半热的粥盛在保温桶里,旁边放了几块馒头和一碟小萝卜咸菜。池琅是个娇生惯养不会做饭的,说不定连用锅热粥都不会,简峋在保温桶上贴了张指引纸条,像给不会吃奶的狐狸掰开嘴用奶瓶喂奶,末了用纱菜罩罩住粥和粗粮。 池琅睡的屋门关得紧紧的,不知是在跟自己置气还是真的没醒,从里到外写满了“抗拒”二字。 “简峋,来了啊。”简峋到大排档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对老板点了点头,将随身物品放到塞满了啤酒的储物间,卷起袖子开始往外搬桌椅板凳、支帐遮阳篷架子。炒菜的时候油味都往上冒,攀在遮阳篷的支架杆,滑滑的,摸起来一手陈年老油,简峋调整关节链不方便,扯掉防滑的橡胶手套,直接上手。他的动作熟练利落,在旁边的人配合下,不一会儿搭出来一排遮阳篷,旁观的老板满意地转头,继续盯全职工洗菜的进程。 大排档的营业时间是下午5点至凌晨3点,实际需要从中午就开始准备,六月份的天是吃龙虾的季节,养殖的龙虾不需要怎么挑虾线,煮熟后的肉质白嫩,沾上特制的酱料,一盘盘极好卖。除此之外热销的有下酒的盐水毛豆、白水煮干子、田螺花甲,菜单里还有其他的小炒,夹着隔壁摊的烧烤、煎饺点菜纸,板上栓根绳子,绳末端系着圆珠笔供点菜。 店里的员工都不爱干体力活,左推右推的,简峋闷声不吭地将脏活累活都做了,才回屋里喝水。刚一进门,老板背对着他在跟谁说话,简峋抬起的视线一顿,眉峰蹙起。 某人从老板身前探出脑袋,狡黠地笑了起来,手指着他嘴里说着什么,老板原是满脸笑意,转头看到简峋,恍然“哦”了一声。 池琅口型:“这就是我朋友,他要内推我。”
第24章 没有人会抗拒好看的人应聘,更何况夏季人手本来就不够,露天的场地端菜也需要长得好看的门面,多一个不多。池琅跟踪过来,一路躲躲藏藏没被发现,仗着脸蛋的优势,跟老板套了会儿近乎好在简峋并未拆他的台,池琅简单登记下身份证就开始干活。 做这行就要求手头勤快、动作利索,最好还是熟练工,池琅看了眼玻璃门上贴的“招临时工”,心里嘀咕着:又不要学历,有什么不合适的,而且看起来只是机械性的工作,很好学啊。 他想来想去就是简峋瞧不起他。 池琅心里火气直冒,洗菜洗得更来劲,抓着菜在水里淘了几把,被人“哎哎”地拦住。身侧的人道:“这还没洗干净呢!” 池琅:“啊?” “这里面还有泥,不能光洗外面。”这里的全职工掰开他洗的菜叶子,抓着那把丢进水里:“到时候根茎会被切掉,别洗根茎了,洗洗上面的菜叶。” 池琅双手僵硬,看他熟练地唰了几把水,狐疑道:“这样就洗干净了?” 那人顿了下,微妙地看他:“简峋介绍你来的……你跟他很熟?” 他正想说话,搬啤酒经过的简峋看了一眼他,“不熟。” 池琅:“……” 池琅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熟,远房亲戚。”全职工秒懂,见他们俩这剑拔弩张的模样,低头小声道:“那你可别学他,都学他的话,我们也不要干活了。” “怎么说?” 全职工偷瞄外面擦桌子的简峋,将菜叶子丢进不锈钢盆里,溅了一桌水,“他干活太利落了,反而显得我们像不干事。差不多就行了,你有空提点下他。” 池琅挑起眉,心下有了几分估量按那个死脑筋的专业度,连被人羞辱都能尽职尽责地脱衣服,怪不得被人看不顺眼。就像他自己在那群二世祖中一样,如果太努力太上进,也免不了被人视为异类。 世人皆如此,很多情况下没有对错,只是做一件事的人多了,就显得少数人像错的。 但考虑到简峋刚才那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池琅懒得帮他说话:“是哦。”老工见他跟自己一个阵营,瞬间耐心起来,指挥他这么做那么做,将不会洗菜的大少爷教着上手。 大排档下午还比较清闲,起码可以不紧不慢地准备。池琅原先算盘打得很好,以为简峋干的活都是筛出来的工资高、好干,没想到他啥活都接,这种脏活累活也接。 他在那里洗了一会儿菜就脊背酸胀,因为后背一直要弓着,直起身板时仿佛能听到“嘎吱”的声响。池琅捶了捶后腰,往外看时,简峋在那里耐心安静地擦桌台,毫不疲倦。 池琅撇撇嘴,将洗到一半的菜叶丢进水里,坐在桌边吹空调,“什么时候吃晚饭?” 全职工接嘴道:“晚饭?简峋没跟你说?” 池琅:“什么?” 老板不会特意费功夫备小盘菜给他们吃晚饭,都是自己带点面包馒头抵肚子,除此之外要等到晚上九十点得了空才去吃饭。池琅出来得急,只吃了两口馒头,肚子饿得唱空城计。 “别洗菜了,人手不够,出去招呼一下。”老板将一盘盐水毛豆塞他手里,指了指靠马路边的桌子,“那桌。” 到了六点多,人多了起来,池琅娇贵的手被水泡得发皱发白,苦着脸被推去端菜:“老板,什么时候吃晚饭?” 老板忙着炒菜,锅里的火直往上蹿,听不清楚:“啊?” 池琅在叮里哐当声里提高了音量:“什么时候吃晚饭?” “饿了?”老板笑了笑,“晚点,晚点再说,现在正忙呢。”他催促道:“先去端菜,那桌等急了,记得多推销点龙虾虾球。” ……简峋怎么找的这活?真折腾人! 池琅忍了忍饥饿的火气,端着盘子往桌上摆,力道没收好,桌子被搁得“啪”一声脆响。客人齐刷刷地抬头看他,池琅拽得二五八万,将菜单往他们桌上一放,“点吧。” 说实话要不是他长得好看,早就被揍了,女客人脸色变了变,忽然压低了视线,几人对视了一圈,很暧昧。池琅眼睛不抬都知道对方在打量自己,懒懒地道:“加盘龙虾?” 女客人跟女伴犹豫道:“……龙虾不划算,加盘虾球吧。” 池琅瞄了眼菜单,虾球小盘70,大盘130,“又不贵,加大盘?” 女客人嘀咕了几句,看到池琅营业性地笑了笑,紧张地低下头,“那,那就点份大盘吧。” “好嘞,还有没有要别的。”池琅心头一喜,语气缓和了几分,“再来盘花甲?” 这么一通循循诱导下来,池琅推销出去了一盘虾球一盘花甲。慢慢的,他掌握到了一丝诀窍,精神振奋地放缓语气,一桌一桌地随着点菜的推销。
第25章 “啪。”简峋拎着一桶大桶冰啤放在桌上,转头看到某人难得礼貌俯下身,给人推销龙虾。似乎比想象中游刃有余些,起码没有落到火大骂街的程度。 他对池琅的性格了解在一点点地加深,这个人看起来不具备“贫穷人生活”的认知,过分单纯,但骨子里很聪明,还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会审时度势现在肚子都吃不饱了,将眼睛放在头顶上就没意思了。 这一条街都是大排档,天色暗下来便排得满满当当,灯火通明地映照着路面,热闹非凡。不少路过的人会在这里歇脚,点几盘特色煎饺塞肚子,有店员举着菜单在路边拉客人,嘴里吆喝着“十三香龙虾买一送一,48一份花甲!”长得俊俏的男人穿梭在摊位中,支着桌边,衬衫的领口热得松开了些,露出白皙的锁骨,微光流转的眸中有几分风流勾人。 他逐渐融入了这份工作的节奏,连发丝都沾着路灯垂下来的光,在烟雾缭绕的露天灶台旁穿过,笑得沾染上几丝烟火气。 简峋收回视线,沉默地收拾空桌的盘子,然后摞到一块送进厨房。 “哐当!” 一声巨响猝然在露天桌响起,屋内的老工齐刷刷往外探头,池琅阴沉地揪着一个人的领子。 喝得醉醺醺的男人翻倒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反应过来后脸色铁青:“搞什么东西?” 池琅拳头捏得嘎吱作响,伸手就要往他脸上招呼,被其他几人拦往回拖,腿脚扑腾着。他火冒三丈,一副“老子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的模样,指着那人,一字一顿,“你他妈摸哪呢?!” 被揍翻的人睁开惺忪的眼皮打量他两秒,嫌弃地“啧”了一声,“搞了半天,是个男的,”他爬起身,醉声道:“摸你又没掉块肉,反应这么大。” 话音刚落,旁边还没反应过来的人们窃窃私语了起来,在池琅的身上扫来扫去。 “草!”池琅从小到大吃过不少相貌的红利,也因为相貌没少被毛手毛脚的人盯上,被捏痛的屁股此刻泛着火辣辣的痛,脸颊也烧着火辣辣的羞辱感。之前在人民公园被老女人乱摸就算了,现在连个醉鬼都敢往他脸上爬! 他一直饿着肚子干活,此刻压抑火气被激发出来,挣开劝架的人,扑上去揍人,“是男的就能随便动手了?!” 那人被他狠狠一拳揍在脸上,脑袋猝然后仰,鼻腔里冒出两股血,身体摔进另一桌里,引得那桌人受惊“啊”地尖叫起来。 “你有病吧!”那人咆哮道。 池琅喘着粗气,眼底泛着血丝,揪着他的领子从桌子里拖出来,“我他妈有病还是你有病?!”这个世界都有病,没受过委屈的人根本无法共情他为什么这么怒火三丈,只想着男的屁股摸一下也没什么。
335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