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裴凛以后都愣住了,他不是回去休息了吗? 怎么又来了? “聊着呢?” 裴凛一进来就挺斯文地搭了一句,然后朝隔壁床大爷客气地笑了笑,客气又礼貌地道,“你们继续聊。” 说完,裴凛就自顾自地走到床边,打开病床小桌板,把饭盒放上面,一层一层地把里头还冒热气的饭菜端出来,香味顿时弥漫整个病房。 大爷下午去做检查,刚刚才回病房的,所以也是头一回看见裴凛,大概是好奇裴凛是谁,所以目不转睛地盯着裴凛看个不停。 这情况,是聊不下去了。 我终于忍不住问裴凛,“你不是回去休息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去看了看,医院的饭菜不合你口味,附近饭馆也不干净,所以我回去给你做饭了。” 裴凛把一小碗白米饭推到我面前,再往碗沿搭了一双顶端是碎花花纹的木筷,“趁热吃。”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裴凛去洗碗筷的时候,大爷好奇地问了我一句,那是我谁。 憋了半天,我也只憋了句,“我外甥。” 大爷感慨,“现在还有这么贴心的外甥呢?你不说,我还以为那是你对象。” 我差点没被大爷的话呛到,刚想解释,裴凛端了一盘洗好的水果回来了。 裴凛热情地把水果分给大爷,伸手挑了颗颜色最红的草莓转身喂到我嘴边,“我洗的时候尝过了,这草莓很甜,一点也不酸。” 我刚想伸手去接,裴凛又拦住我,“你没洗手,有细菌,我喂你。” 看着裴凛期望的眼神,我不太自然,也不太习惯和裴凛做这种亲昵的互动,便尴尬的避开了裴凛,道,“我去洗手。” 说完,我起身下了病床洗手去了。 裴凛站在那,僵了好一会,然后才收回手,大爷似乎说了些什么,他转过身去,熟练地扯起嘴角朝大爷微笑,和大爷交谈。 我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力地冲洗着双手。 草莓的确很甜,只不过咽下去就变苦了。 病房晚上不让留人,裴凛就踩点离开。 住院的第一天晚上,我睡的并不好。 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起来做检查,护士前脚刚来准备抽血裴凛后脚就来了,手上还提着一桶鱼粥,让我先吃了再去做检查。 这时候,窗外的天刚蒙蒙亮。 护士调侃裴凛,“先生你来的都快赶上我们护士上班的早啦,还带了早餐,多早就起来了?” 裴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低头对上我目光,他就压低声音同我道,“我睡不着。” 等护士走了,裴凛这才靠过来,详细地跟我解释,“不在你身边看着,一晚上我都提心吊胆的,睡着起来好几次,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怕你有事打电话给我接不到,折腾一晚上发现睡不着,就干脆早点起来给你煮粥了。” 我听着,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第一百四十章 我乐意当老妈子 做完一系列检查,医生制定了化疗方案。 化疗开始的第三天,随之接踵而至的是化疗的各种不良反应,恶心、呕吐、腹泻。 当然,医生早跟我说了不良反应,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又来的这么来势汹汹。 我上吐下泻到脱水,吃什么吐什么,好一阵子只能躺在病床上。 裴凛经常变着法给我做好吃的,我看着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没了半点胃口,哪怕那些饭菜最后都进了同病房大爷肚子里,裴凛还是每天忙活着换花样做不同的菜色。 我让裴凛不要这么折腾,裴凛却笑着告诉我,他怕我有一天突然有胃口了,他没做好备着。 又说不定有一天他做的菜正好合我胃口,我能多吃些。 我听着,除了骂他一句“笨”,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病情严重的时候,医院那边让裴凛留夜陪同。 裴凛去护士站租了张陪护床,就支在我床边。 夜里,我难受的睡不着,翻了个身,正好看见裴凛蜷缩着长手长脚,侧躺在那张陪护床上。 陪护床并不宽敞,更加说不上舒适。 我不知道裴凛为什么要在这里。 放着舒服的日子不过,非得到这种地方日复一日的照顾我。 看见裴凛那么委屈自己,愧疚和心疼种种情绪交织在一块,涌上心头,这段时间积攒的压力和痛苦也像潮水一般向我袭来,最后转化成直冲喉咙的恶心感。 我伸手捂住嘴,跑向卫生间。 没来得及关门,我怕吵醒他们,只能克制着自己呕吐的声音,这样要吐不吐似乎更难受,不一会,冷汗已经出了一身,浑身都在颤栗,直冲头皮,一阵发麻。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我知道裴凛醒了。 我没有力气回头,也不敢回头,让裴凛看见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我看不见裴凛表情,只听见裴凛轻轻地替我关上卫生间的门,过了一会,门被推开了。 裴凛端来一杯温水和干净的毛巾。 我接过温水漱口,又用毛巾擦了一把脸,这才勉强舒服些。 裴凛默默地扶我回了病床,给我倒了一杯温水,然后转身进卫生间清理我的呕吐物。 那种无力感在我心里越发扎根,肆意生长。 我仰面躺在床上,像一条濒死的鱼,无力地伸手挡住眼睛,遮住那洒入眼睛的光。 不知过了多久,裴凛回来了站在床边,一直看着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侧了侧身子,背对着裴凛躺着。 大概过了十分钟,裴凛动了,他缓缓地在我身边躺下。 裴凛小心翼翼地从身后抱住了我,呼吸很轻,轻到似乎害怕吵醒我。 我是醒着的。 身体发出的悲鸣让我从所未有的清醒。 裴凛察觉到我是醒着的,慢慢地蜷缩起身子,将头埋进我肩膀。 这样的姿势大概维持了几分钟,裴凛身子忽然颤抖了起来。 他在哽咽,痛苦到难以扼制的在发抖。 明明难受的人是我,我都还没有哭,裴凛倒哭起来了。 裴凛打湿了我的病号服,肩头一片冰凉。 那一抹冰凉似乎钻进了我的皮肤里,沿着血液往下流,一直到心脏那,冷到只要我一呼吸心脏就疼的厉害。 我没有出声,也没有阻止,只是虚弱地伸出手,轻轻搭在裴凛抱住我的手上。 那一天晚上,我和裴凛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像是两头受伤野兽互相慰籍一般安静无声的蜷缩在那张小小的病床上拥抱了一夜。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去了半个月,或许是身体适应了,反应稍微小了点,我也能下床了。 医生说可以多晒晒太阳,增强免疫力。 裴凛就每天陪着我下楼去晒太阳。 状态好了些,张海江涛就来医院看我了。 前段时间状态差的时候,我没敢让他们来医院看我。 张海来看我的时候,顺口问了我一句为什么之前死活不让他们来。 我笑了笑,开玩笑道,“前段时间化疗反应比较大,我长得跟鬼一样,我哪敢让你来?你笑话我怎么办?” 张海一听,先是笑了一下,然后笑不出来了,眼眶一下子红了。 他侧身擦了擦眼睛,然后不屑地回道,“谁有这个功夫笑话你啊……” 张海和江涛留了一会,跟我聊了些最近的八卦。 我最近待医院都快要闷死了,一听见八卦整个人都精神了,竖着耳朵,抱着裴凛给我泡的水果茶搁医院楼下那晒着太阳听。 结果八卦刚听了一半,裴凛提着饭菜回来了,啰啰嗦嗦地让我上楼吃饭。 我当然不愿意,裴凛有个毛病,不让我吃饭的时候聊天或者干其他事,非得等我把饭吃完了才行。 八卦听一半跟拉屎拉一半卡住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 我不能抱着这样的心情去吃饭,肯定吃不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裴凛说他的,我就是当作没听到,继续乐呵呵地听着,硬是不动。 裴凛见说不动我,跑去啰嗦张海了。 张海在听过关于“不准时吃饭对病人的危害”的纯属胡说八道的长篇大论后,吓得立马拽着江涛跑了。 我看着这两个人的背影,一脸无语。 果然,读书少的就容易被骗。 裴凛那话,我一听就知道是胡扯。 无可奈何,说八卦的人都跑了,我只能认栽上楼吃饭了。 我觉得人一病就跟退化了似得,吃饭的时候,我一个不小心就把喝剩下的汤浇脚上了。 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裴凛冲过来了,问我有没有事。 我说汤不烫,裴凛又不放心蹲下来脱了我拖鞋和袜子看了看,见没有烫红,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裴凛让我坐着别动,起身去卫生间了。 等裴凛回来的时候端了一盆温水和毛巾,蹲下来,卷起我裤腿就要托着我脚往水里去。 我吓了一跳,连忙告诉裴凛,“我是病了,不是残了。” 裴凛就跟听不见一样,继续手上动作。 洗、擦,再换上干净的袜子,动作一气呵成,而且裴凛没吭一句。 做完这些,裴凛就把袜子放盆里,进卫生间里头去了。 我慢吞吞地拖着有些疼的身体挪到卫生间,看着正站在洗手台前搁小盆里头洗着我袜子的裴凛,莫名有些触动。 裴凛注意到了我,回过头来,看了看我,“怎么了?” 我牛头不对马嘴的问了一句,“你北京那边工作怎么办?” 裴凛回过头去,淡然道,“律所给我放了大假。” “正好我也想好好休息休息。” 我哭笑不得,“你这是哪门子休息?天天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的,你是来当老妈子的吧?” 裴凛搓着盆里袜子,道,“我乐意当老妈子。”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就当为了我 一整个春天,我都是在医院度过的。 或许是因为裴凛还有经常跑来探望我的张海陪伴的缘故,我倒觉得日子并没有很难熬。 除了检查化疗阶段,我都过的很滋润,睡醒吃了早餐就跟同病房的大爷一块在楼下下象棋,偶尔还学着打太极,闲来没事就和裴凛一块晒太阳,聊聊天。 那段时间,裴凛和我说了很多以前从来没有告诉我的事情。 裴凛说,小时候他第一眼看见我的时候,就喜欢上我了。 我想起那时候,裴凛一看见我就躲起来的样子,怎么想怎么觉得裴凛是在骗我。 我瞬间皱起眉,盯着裴凛,学着裴凛,一本正经道,“你别以为我病糊涂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你一看见我就吓的跑了,这叫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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