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许雁继续迈开脚步,“那该是我请你,毕竟这两年我实在麻烦你了……这样吧,改天我订好地方联系你。” “嗯。”顾槐松点头,看着许雁的背影慢慢变小,直至消失在拐角。 他们谁也没提那次没成行的旅程。这段隐秘的、萦绕在二人间的、高中滋生的微妙的情愫,也随着阑珊的灯火、低垂的夜幕消融了,直到翌日的太阳升起,一切都会像露水般蒸发。 暗恋含在嘴里、藏在心里不说,他们就只是往日的同窗,彼此的过客。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许雁不会再联系顾槐松,顾槐松也不可能再联系许雁。那顿没定下时间、没说好地点的饭局,只会成为二人口头上人情往来的托词。 许雁和顾槐松之间不会再有旁生的枝节,也不会有多余的故事。 * 二人静静坐在沙发上,都没说话,似乎思绪都被带回了过去,回忆起高中时不太愉快的回忆。 许雁想起同学宴这一遭,忽然冷嗖嗖地道:“高中毕业跟你道别那次,我真是恨死你了。当时我心里想着,既然你现在跟我装傻,以后再见面一定要狠狠打你一拳。” 顾槐松环紧许雁,用鼻音'嗯'了一声:“当时你该打我的。” “……”许雁默然,“……当时我太弱了,打不过你。我听说你有哪种武术的黑带?” 他当时想着,这些年一定要勤学苦练体术,再见到顾槐松时一定要打他个落花流水。可惜时光匆匆,许雁的锻炼计划败给了懒惰,付给健身房的钱没能转化为八块腹肌。许雁后来回忆,只能自我安慰好歹在健身房看了帅哥,也看了帅哥撸铁撸出来的肌肉线条,不算亏。 “好像是空手道。”顾槐松很随便地说,“不记得了。” 许雁无语:“太多年没练什么都记不住了吗?” “你现在打吧,我不还手。”顾槐松态度很好地敞开怀抱,一副任劳任怨任打的模样。 许雁一肚子气瞬间泄了,嘟囔道:“这样没意思。” “那好吧。”顾槐松双臂又回到了许雁腰间。 许雁低头看着顾槐松骨节分明的手,伸手握了握:“知道吗,当时你放我鸽子,我也没去成西藏,上千的机票就报废了。” 甚至后来也没能去成。长大的许雁,每每瞥到西藏的天、西藏的远山碧水都会有一阵心悸,偶尔会成为他噩梦的根源——梦里的他不断地在人流如织的机场徘徊,他拖着行李反复在机场打转,却等不来顾槐松,耳畔只有航空公司一遍遍催促登机的广播声。 他想,从小到大,这种梦一般的好事从来都落不到他头上,被顾槐松放鸽子只是印证了这个结论。恋爱的苦迟早都要吃,早吃早长记性,报废的机票钱当作破财买个记性。 许雁一直很擅长安慰自己。 他自嘲地道:“怕被你看不起,所以我偷偷p了几张去西藏玩的照片,现在想想是很幼稚的行为……凌沛大概知道一些,但我不让他说。” 青少年总要自我弥补脆弱的自尊心。许雁觉得当时偷偷p游客图还特意给顾槐松看的自己可笑极了。p这几张图时,他坐在房间里,空调送出的凉风直直打在身上,仿佛被一团阴湿的空气包裹着,被周遭无形的力量挤压着。 “我从来都不会看不起你。”顾槐松抱紧许雁,顺势把他的脑袋搂进颈窝:“当时我看到那几张照片时只是想,没有我你也会过得很好,你很快就会忘掉我、忘掉所有不愉快的经历,走进一段新生活里。” 许雁闷闷地说:“我确实过得很好,把你忘光光了。要不是某个没眼色的人后面又找上我,我一辈子也想不起你这号人。” “……”顾槐松低头,下巴抵在许雁的肩上:“我当时还想,很好看。” “什么?” “照片里的你,很好看。”顾槐松一字一顿地说,仿佛用了十分的力气。 许雁温顺地靠着顾槐松,眨了眨眼,忽然感觉耳畔的温度上升了一些,他想挣开看,却被顾槐松牢牢按住了后脑勺。 “你……害羞了?”许雁犹疑道。 顾槐松不说话,只拿下巴又蹭了蹭许雁的肩颈。 “天呢……”许雁打趣道:“真是天上下红雨了,我还是第一次见。” “……不是第一次。”顾槐松有点不悦,“只是你忘了。” 二人第一次睡的时候,许雁醉醺醺的,不知道裸裎相对的那一刹,顾槐松也涨红了一张脸。 许雁和顾槐松在一起的时候,天上总是下红雨。
第六十章 执念 凑在一起的两个人总会聊七聊八,等许雁想起来今天是要算总账的日子时,话题早就歪到九霄云外去了。 “反正我还是不爽快。”许雁说,“我只是暂时姑且跟你搅合在一起。” “可以的。”顾槐松任劳任怨应着。 把话说开后,许雁如释重负,紧接着从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深沉的疲惫感,像溺水的人忽然闻到了空气。许雁只觉得眼皮上传来千钧的力,他缓缓放松身体,靠在顾槐松身上:“说起来,我一直都很好奇,这些年你在美国怎么过的。” 电视剧常常爱演,富家子到了美利坚留学后,生活观念变得开放、私生活混乱、课业之余在party上接触上流社会的其他富家子。 许雁没去过美国,只看过电视剧,藉由此幻想一下顾槐松在美国的生活。 他想,这个人去了美国之后肯定把过去的一切忘了干净,顺便断掉和过去同学的一切联系。 所以当时同学会得知顾槐松出席,许雁颇为讶异。 顾槐松搂着许雁,想了想:“每天都在学习,其余的时间去应酬……家里公司在美国有业务。” 许雁了然:“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在接手家里的业务了?” “嗯。” 许雁撇嘴:“听起来好无趣……在那边有遇到过合心意的对象吗?或者是一夜情的搭档?”他问出这话心里是泛酸的,尽管心里做过一万次预设,说出来时心里还是有种莫名发颤的疼。 现代社会人们观念开放,频繁换伴侣抑或是有一两个前任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顾槐松常年待在美国,有前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顾槐松低头,看见许雁细软的发莫名心生喜爱,他吻了一下,说:“没有,没遇到过,而且平时很忙,没时间想这些。” “你在讨我开心?”许雁不信。 顾槐松摇头:“确实没有过。” 他一个人身处异国,周遭的人来来去去,大多忙碌或是有自己的圈子,他融入不进去,也懒得多费心思。遑论若是要以优异的成绩毕业的话,平时不能少忙,再加上家里公司的业务压着他,叫顾槐松根本没有谈恋爱的闲暇。 “好吧。”许雁悄悄勾唇,“那就给你加一分。” “谢谢。”顾槐松从善如流。 顾槐松没说的是,在忙碌的间隙,他总是会想起过去那片湖,想起树叶跃动的声音,想起许雁走在他身畔时,那种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满足感。 分别的时间愈久,这种思念就愈强烈,愈历久弥新。它不断膨胀,直至撑爆他的脑袋,彼时顾槐松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满心都只容得下许雁一个人了。 他在美国安静本分地蛰伏着,像一匹年轻精壮的狼,等父亲年纪渐长力不从心、而他羽翼渐丰势力成熟后,便一举击败了父亲,成为族群中新的王。 而这个时候,恰巧从旧日同学手中收到了一封同学会的邀请函——说来凑巧,这位同学来美国谈业务,恰好遇见了人群中的顾槐松。他对高中班上这位天之骄子印象深刻,便托人联系顾槐松,攀谈间不经意提起了想办场同学会的念头。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 那同学想攀一攀旧同学的人脉关系,顾槐松想借此机会重新接近许雁。 二人一来二去就促成了此次同学会。 发给其他同学的邀请函落款都是那位同学,只有发给许雁的邀请函,是顾槐松亲自写的,落款顾槐松。 他小心翼翼地斟酌词句,在同学会上忐忑等待着许雁的到来。 这些年来,许雁几乎成了顾槐松在异国他乡的执念。 许雁确实来了,虽然如往日一样兴致缺缺。这人不动声色缩到了最角落,社交态度不怎么积极,别人敬他的酒他偶尔抿两口,别人同他说话,他也只是听着,偶尔不走心地应两声,直至宴席流程过了大半,桌上只剩些残羹冷炙,他才如释重负大叹一声并且准备立刻溜走。 顾槐松在人群里悄悄看着,许雁甫一起身,他也跟着客套一番准备要走,并且赶在许雁出门之前,一把揽住了他经年未见、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那触感和他这些年梦里的妄念一模一样。
第六十一章 火热 许雁瘫在顾槐松怀里,渐渐觉得身上泛起一股燥热——入夏的天,他回家时心凉带着手脚也冰凉,便没开空调。此时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两个大男人黏在一起实在是太热了。 他顿了一会,见顾槐松没主动放开他的意思,于是说:“对了,凌沛找到房子了,叫我把钥匙还给你。” “嗯。”顾槐松应,没有起身的意思。 许雁急了,与顾槐松接触的地方开始冒汗,他用手肘杵了杵顾槐松:“我就放在桌上的袋子里,你快去拿。两人黏在一起太热了。” 顾槐松勉强起身,三两步走到桌边,从袋子里提起那串挂着米老鼠饰品的钥匙,顺带随意地往袋子里瞥了眼,顿住。 里面赫然塞着几片避孕套,大概担心他们不够用,凌沛还又贴心地额外塞了一盒完整没开封的。 许雁没察觉他的不对劲,自顾自忙着自己的事。他美滋滋从桌上摸出遥控,打开了空调。 凉风阵阵,没等他品出几分惬意,一旁传来顾槐松凉嗖嗖的声音。 “你是这个意思?”顾槐松情绪难辨。 许雁撇过头,看向顾槐松身形颀长的背影:“什么?” 顾槐松转身,将指间夹的小薄片递给他:”这段时间太忙了,忘记你也是有需求的。“ 许雁定睛一看,瞬时一个脑袋两头大,接着他躁红了一张脸,急忙夺过那个小薄片:”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这破东西应该是凌沛塞的,我不知情的,你不要乱造谣我。我很好我没需求我不需要这个。“ 顾槐松若有所思:“你确实不需要……”这东西一般都是他戴。 许雁无语凝噎,他只觉顾槐松满脸写着‘你在说谎我不相信’,讲话也是怪里怪气,净是些他听不懂的怪话。 沟通无效。许雁泄了气,软乎乎瘫倒在沙发上,心里把凌沛凌迟骂了千百遍。 顾槐松欺近沙发揽住他,附身吻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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