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艹,轻点!”杨舷身子一颤,疼得脱口而出芬芳之语。 “什么时候学的脏话啊,我的首席?”尹东涵剑眉一皱,双手搭在杨舷肩上,似笑非笑地下视着他:“还是,你就在我这放飞自我,啊?” 杨舷边打着嘴,边佯作委屈地望着尹东涵,又笑了笑,带着讪意。 “尹老师!”唐融推门而入,撞见杨舷正一脸因笑意而泛起的绯红,眼神瞬间微妙了起来:“哟,首席也在呀,真不好意思,破坏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杨舷噌地从琴凳上站起来:“你…你什么二人世界啊?师哥不过来是帮我录个期末作业而已。” “啧啧啧,粉红泡泡都飞我脸上了。”唐融奸笑:“而且能说服你师哥尹老师当你钢伴,未来可期啊首席!” “行了。”尹东涵给羞红脸的杨舷护到身后:“我们要练琴了,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来还个伞。”唐融单手拎出黑伞,轻松道,仿佛是在平淡地叙述别人的故事:“本来从海南回来就该还你的,但是我忘了。” 尹东涵接过伞,端详一番:“这江北的破烂怎么在你这?” “江北?我不认识他,他告诉我还给你,我就还给你了。”唐融嘴上不说,实际还是这种偷偷记下了这个名字:“不过没事我就走了啊,不打扰你俩。” 唐融刚迈出门的脚又退了回来,嘴角挂着一抹狡黠的笑,伸手揪着尹东涵的袖口,拎着他的手搭到杨舷肩上,再静静地退出去,走时还不忘扒到门框上,补上一句: “你~俩~继~续~哦~~~” 说罢,唐融缓缓关上了琴房门。 尹东涵和杨舷二人双双茫然对视了一眼。 “不好意思。” 尹东涵僵僵地撤回搭在杨舷身上的手,显然这种肢体接触对于尹东涵来说还是过于亲密,甚至亲密地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咳…”杨舷回到座椅上:“师哥,江北是谁啊?他是不是也去过海南?” “你怎么知道?”尹东涵也坐回琴凳,将伞随手放到一边。 杨舷自顾自地说着:“没事,我好像见过他。” “那么纠结他干嘛?”尹东涵将谱子翻回首页:“继续练。” 杨舷点点头,架好琴。 “这次注意节奏,别再快了。” “唉?北哥?江北!” “……” “你等等我!” 全然被黑色笼罩着的城,窸窣的雪粒被风裹挟着拍到行人脸上。 连阳,晚上九点。 走读的高中生们刚下晚自习。 刘晓竞麻利地背上书包,追赶着一打铃就头也不回出了教室的江北。 公交站台将江北的脚步止住。他停下等车,这给刘晓竞一个跟他碎嘴子的机会。 “哎北哥,嘶…北哥!”刘晓竞也不是不知道江北缄口的缘由,就单纯是欠儿登:“不就个周测吗?咱不考第一,考第二还不行?” “滚!别烦你爹。”江北转过身去,看向马路左边。没到半晌,自己转了回来,向刘晓竞忿忿道:“一班那个球场混子,祖坟冒青烟了考了个140,还来嘲讽我?!” 江北又气得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刘晓竞一是直男癌晚期患者,哄也不知道怎么哄,二是他压根跟江北共不了情,满脑子只想着将至的元旦小长假上哪玩。 他打开手机,点开某个软件,划拉了几下,突然的眼前一亮。他晃了晃江北的胳膊:“北哥,这有个密室,挺不错的,咱元旦去吧!” 江北没搭理他,刘晓竞自顾自地继续道:“大型实景室内追逐、真人NPC演绎、高能支线任务、废弃医院主题……北哥,你不考虑考虑吗?” 公交汽笛从远处传来,渐近,渐强——车到站了。 晚上的班次人很稀少,江北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甩包坐下,翘起二郎腿。 刘晓竞则在江北后面坐下。 “就咱俩?”江北冷不丁偏头向身后的刘晓竞道。 刘晓竞环顾了车厢四周,直到看到后排还有几个眼神疲累的高中生才意识到江北指的“就咱俩”是密室。 回过神来的刘晓竞万分惊喜:“你想去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去了?”江北语调中隐隐的透露出一丝傲娇:“所以就我们俩吗?” “可以再邀几个同班同学来,或者把尹东涵叫来,再让他带几个同学来。” 刘晓竞随意地翻看着评论:“话说,我好长时间都没见尹东涵了。” 江北抬手架到车窗框上,支颐看向窗外,回想在海南那天,尹东涵看杨舷时的眼神,意味深长道:“大钢琴家忙着练琴呢,和他的小首席。” 圣诞节那天晚上。 连阳音乐学院附中—— 白天下了场雪,满地清白。有着浪漫情怀的音乐学院当然没扫雪,小心翼翼地保留着这自然的杰作。 致时也在飘雪,在灯光的映射下,雪花边缘似是泛着一层荧蓝。 琴房里,杨舷纤长的手指灵活地在指板上游走,身侧是为他伴奏的尹东涵。黑白琴键奏出的颗粒分明的乐音夹杂着嘀嗒嘀嗒的节拍器,和谐而自然。 而杨舷紧抿的双唇和鬓角泛出的薄汗却暗示着乐音和节拍器在他这看来很快,快得逼仄。 终于。 杨舷踉跄地拉完最后一个音符,长舒了口气,放下琴弓:“师哥,我不是用来辅助你炫技的工具啊喂,你是我的钢伴…” “原曲就这个速度,你还得熟练。”尹东涵面向曲谱,不动声色道。 “真担心你得腱鞘炎…”杨舷推开窗吹冷风,让自己清醒清醒。 尹东涵揉着大鱼际,斜睇扒在窗台上向外面探头的杨舷。 窗外可以直接看到前楼前面的广场,学校在那立了个圣诞树,挂着彩灯。不少同学在树前拍照。 尹东涵淡淡问道,话中带着些许调侃的意味:“想过节?” “想去玩雪…” “不许想。” 杨舷被这莫名的“霸总发言”一惊,转过头来,惊愕地望着尹东涵,一时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你怎么跟‘菜花徐’一个画风?” “菜花徐”是杨舷的专业课老师,徐燕。烫着中长波浪卷的中年女人,穿着酒红色“半永久皮肤”的长裙,经常别着一颗形似菜花的胸针,因此而得名。 办事雷厉风行得很,给人以一种她不像搞音乐的,而是像搞科研的,尤其是搞核弹的…… “你老师罪不至此。”尹东涵笑了笑,刻意装得更严肃了,模仿了菜花徐的几分神韵:“来回课!你回去练了没有?分手了吗?慢速了吗?” “我们又不用分手练,露怯了吧你!” 杨舷见尹东涵如此这般,哭笑不得,乖乖回座坐好,拎起琴弓笑呵呵地望着尹东涵:“尹老师…哈哈,师哥我就这么叫你好不好?” “太生分了。” “那要怎么叫才不生分?” “东涵师哥——”一阵尖锐的女声从窗外传来。 杨舷走到窗边,向外探头,见到挂着黄色彩灯的圣诞树旁摆着一圈冒着廉价粉红荧光的蜡烛。 蜡烛被摆成心形,谢冰妍就站在心形中央,穿着花枝招展的裙子,宛若一个实习期西点师傅用力过猛做出来的花里胡哨的洛可可风大蛋糕。 “怎么回事?”尹东涵不为所动,只是往窗外偏了偏头。 “是谢冰妍,看样子应该是想…” “关窗,不用理她。” 尹东涵调整了一下琴凳的位置,强行将过去一周这个谢姓女生各种拦他要微信的画面清出大脑,但还是扼不住所有厌恶的情绪上泛,最终汇成他咬牙切齿挤出牙缝的一句: “没完没了……” 尹东涵平日里少有情绪波动的脸色今日又有了起伏。 杨舷轻松地开着他的玩笑:“人家女孩喜欢你,你还不乐意了?” 也是好在尹东涵对谢冰妍谈不上半点好感,杨舷才得以在这云淡风轻地打趣。若是尹东涵但凡对谢冰妍有一点心思,杨舷指定第一个坐不住,还谈何在此谈笑风生。 尹东涵正想调节拍器,又被窗外尖锐的一声“东涵师哥,我有话要对你说……”打断。 “给你这福气你要不要啊?” 尹东涵忍无可忍,将节拍器丢给杨舷,在杨舷惊愕的目光中“蹭”地站起,夺门而出。
第19章 “东涵师哥,你下楼啊!”谢冰妍夹着嗲嗲的声音喊道,每停顿一处,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就跟着起哄。 几个杨舷的同门师兄弟还拎着小提琴,靠在石阶底部扶手的台子上拉着《告白气球》。 摇头晃脑,不无投入。 “我有好多话要当面跟你说!” “哇——” 尹东涵板着张冰冷的脸,在几个好事儿的同学的裹挟下步步下楼,眼角凛凛的目光透露着不满。 他被同学们推到谢冰妍面前,深吸了口气,凝寒的空气灌进鼻腔。 尹东涵微微蹙着眉,死死盯着谢冰妍,像是一尊被黑毛衣马甲和白衬衫校服包裹着的肃穆的雕像。 “师哥!”谢冰妍满眼欢喜,全然不顾尹东涵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会下来!” “那我就闲言少叙了!”谢冰妍又提高了音量:“师哥,自打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确定,你是我无论何时见到都会嫌晚的人!十一月份的时候,我自告奋勇地去帮你翻谱子,我不为别的,我就是想多见你,你弹琴的样子,真的很帅!!” “哇!!!——” “……” 尹东涵低声的怨叹声被埋在周围起哄声中。 “我还参加了你们西洋乐团的招新,虽然我没能入选,遗憾地失去了与你日后同台演出的机会,但我可以在初试那天看到你在评委席上的一行一止,我已经很满足了……在遥远的未来,你可能会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但你永远是我惊艳了我整个青春的少年!!” “……” 谢冰妍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给自己感动得够呛,稍歇片刻后,再念出他她白的结尾部分: “东涵师哥,我谢冰妍,今天,在这里正式地问你,我可以取代钢琴在你心里的位置吗?” 此语一出,四座敛声,都屏息凝视着心形蜡烛圈中的谢冰妍和圈外的尹东涵。 石台边上拉《告白气球》“气氛组”也将曲子拉到副歌部分,配合着这部“青春校园剧”的剧情发展。 尬,尬死了。 尹东涵脸色已处于挂不住的边缘,心中暗斥—— 谢谢你哦,让我体会到了在高朋满座的肖赛现场,刚弹了《冬风》的前四个小节,就脑子一抽,忘了第五小节被迫无奈梅开二度的那种极致的、惨无人道的尴尬! “答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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