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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竹后来每次出门前，都会把头发洗干净，方便沈宜雨摆弄自己。 沈宜雨喜欢给他夹一个粉色的猫脑袋发夹，沈宜雨告诉过他那是什么东西，他只记得这猫叫什么你好。 这些时候，沈宜雨会笑得很开心，下垂的眼睛变成一弯月，长睫毛凑在一起，不再那么哀愁。 有时候回家天已经黑了，沈宜雨和他走在昏黄的路灯下，撑着伞，淅淅沥沥的小雨是浪漫的伴奏，沈宜雨会突然提出来：“哥哥，我们接个吻。” 然后顺理成章地在飘雨的夜里交换一个青涩高中生似的吻。 每一次接吻都有预告，有商量，都在告诉沈竹，这不是爱情。 但沈竹还是沉溺其中了，沉溺在沈宜雨给他编织的美好梦境中。 每天下班成了他最期待的时候。 沈宜雨逐渐长了些肉，不再像之前那样瘦成一把骨头，一张脸圆润一些，没那么嶙峋，反而看着精致漂亮许多。 沈宜雨睡觉时靠着他，柔软的身体贴着他的身体，再没什么比现在更加美妙。 他的弟弟会呼出和他一样的牙膏的气味，和他商量，明天想要去什么地方玩。 游乐场。 好，游乐场再好不过了，沈宜雨小时候从没有去过游乐场，很多好玩的他都没有玩过。沈宜雨就先在手机上订票，沈竹可以夺过他的手机，说一切都可以由助理安排。 但沈竹没有，沈宜雨消费成功，沈竹的手机会收到扣费短信，这让沈竹产生一种错觉，产生沈宜雨在现在不是他的弟弟，而是他的妻子的错觉。 他想起以前他早婚的朋友理查德，手机总是传来叮咚声，沈竹说可以先回复，理查德只是笑着说是自己妻子的消费短信。 “好像自己努力赚钱就是为了这些，看她买几块钱的东西到几万的东西，是巧克力还是裙子，或者是给我新买的西装，很想猜她买了些什么，让我觉得暗无天日的工作都很有盼头。” 他这样说，沈竹当时很不理解，但是在这一刻，他有了“拥有一位自己爱的妻子”的实感。 游乐场比起前几年设施多了很多，沈竹还看见了沈宜雨说的那个猫。 他买了个气球绑在沈宜雨的手腕上，因为看见年轻的情侣也这样做，美其名曰怕沈宜雨走丢。 沈宜雨没说什么，看着飞起来的黄色气球，也觉得很可爱。 沈宜雨胆小，不愿意去做什么刺激的活动，两人最先玩的就是旋转木马，二十多岁的人了，被沈宜雨牵着和沈宜雨一起并排坐在旋转木马上，他也不觉得害羞，只觉得抱着杆子的沈宜雨可爱极了。拿着相机对着沈宜雨拍了好几张照片。 “下一项！”沈宜雨说。 沈竹对他笑：“好。” 在这个瞬间，沈竹觉得，他和沈宜雨有很多很多下一项。 ---- 感谢阅读，本章会稍微甜一点。
第15章 = 两人玩了激流勇进，穿着一次性雨衣的沈宜雨不知道怎么把雨衣划破了一点，沈竹就把他抱进怀里，避免水飞溅到沈宜雨身上。 沈宜雨很喜欢玩这个，每次都要排队半小时，然后玩那么一小会儿就结束，但沈竹陪着他玩了整整三次。 第三次结束，沈竹告诉他：“去玩点别的。” 沈宜雨点头，沈竹只要稍微侧头一点，就可以看见沈宜雨额头的伤，即使已经痊愈了，还是有一道白色的痕迹，小小的，提醒着沈竹，在这之前他的弟弟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有点不知道该玩什么，场馆内设施也不算太多，沈宜雨也早就过了喜欢玩那些游乐设施的年龄，拉着沈竹在游乐场里散步，有个小女孩见到他们围着中心的花台走了好几圈，就开口问他们：“需不需要帮你们拍个照片？” 沈竹刚想拒绝，沈宜雨就答应了，于是他也答应，两人肩并肩站着，那女孩还以为他们是情侣，开口提醒道：“小情侣就不要分得这么开啦，靠近一点。” 沈宜雨有点走神，因为他看见有人牵着一只黄色的小狗走在路上，没有怎么听见年轻的女孩说的话，只感觉沈竹的手揽住自己的腰，沈宜雨偏头冲着沈竹笑了笑。 照片就定格在此刻。 相机重新回到沈竹手里，沈宜雨突然把头靠在沈竹得肩膀上，说：“有点累了。” 沈竹蹲在他身前，相机被拿着，还没来得及看里面的照片，沈竹说：“背你回家。” “好。” 他靠在沈竹背上，沈竹今天玩得尽兴与否已经不需要询问。沈宜雨得双手环着沈竹的脖子，问他：“我重不重？” 当然是不重的，沈宜雨太瘦了，沈竹笑了笑说：“还得再吃多点。” 他太久不吃肉，体重上上下下，长胖一点，但还是瘦。 沈宜雨也不说话了，脑袋埋在沈竹的肩上，沈竹逐渐感觉到脖子上有清凉的液体，沈宜雨又哭了，没有缘由的。 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步伐很稳得往前走，两人在游乐场玩了近五个小时，沈竹背着他走回家，走了半个多小时，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沈竹把他放在懒人沙发上，自己蹲在沈宜雨的面前，问他：“怎么又不开心了，宝宝。” 沈宜雨摇摇头，闭上眼，像是真的好累好累了。 他不愿意回答，沈竹也没有办法非得要一个答案，沈竹站起来，用额头贴着沈宜雨的额头，告诉他：“不开心要和哥哥说。” 转身去做饭。沈宜雨偏过头，眼泪就顺着眼角往外面滚，接触到皮肤之后，感觉有点火辣辣的。 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沈宜雨开心，沈竹想不明白，把粥端到沈宜雨面前，问他：“要不要回家和妈妈住一段时间？” 依照以前的沈宜雨肯定是会答应的，但沈宜雨拒绝了，对沈竹说：“哥哥，抱我一下。” 沈竹蹲着抱住他。 “你喜欢我吗？”沈宜雨突然问。 沈竹愣了一下，思考沈宜雨口中的喜欢，究竟是什么意思。 “很多人都不喜欢我，我从小就和你呆在一起，除了你好像再也没有别的朋友，我会想，是不是我拖累你，我很多事都没有告诉过你。每次回家看妈妈，妈妈都会告诉我，不要给你添麻烦。” “他们总是和我聊起你，很少说和我有关的事，你怎么不回去看看他们，这样他们就不会总是问我了。” “我是很麻烦的人吗？” “应该是吧，我应该是很麻烦的，扁豆没了以后，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让你一边上班那么累，回家还要照顾我。” “在国外也是你照顾我很多，我拖累你了是吗？大家都说你是很有出息的，不该被困在这里。” “对不起，哥哥。” 沈竹恍惚间意识到，他的弟弟，似乎在学会爱之前，先学会了道歉，遗憾和感到亏欠，可是他用了那么多爱去供养他，为什么会这样？ 一切也并不是空穴来风，人们提到沈竹时，总是说他是天之骄子，说他遗传了沈健的好脑子，在生意场上得心应手，说他是沈家唯一的继承人，说他聪明，勇敢，命运不凡，前途无量。 他一路走来，是康庄大道，是抵达罗马后的罗马。 但是提到沈宜雨的时候，往往都是以“沈竹的弟弟”开头，他是沈竹成功人生的陪衬，是沈竹作为一个几岁的孩子，居然可以带大另外一个小孩的最好的证明和勋章。 那碗粥还冒着热气，但没人再管它了。 沈宜雨说完就站起身要去休息，被沈竹拉住手，沈竹把额头抵在沈宜雨的手背上，有点冷，沈竹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沈宜雨听清了。 “不是麻烦，我爱你，所以不麻烦。” 他又补充道：“我只有你一个弟弟。” 沈宜雨站着不动，手上也没用力，他任由沈竹借用兄弟名义诉尽衷肠，隐晦的情爱被雪藏在一声沾满血缘关系的称谓中。 “我答应爷爷，带你走，就不再见他们。”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宝贝，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我知道你过得不开心，有时候我觉得是不是因为我是你哥哥，所以让你受了这么躲委屈。” “我才应该给你道歉。” 沈宜雨没说话。 沈竹的手慢慢环过沈宜雨的腰，只用一只手臂居然就可以完全绕一圈，沈竹的头埋在沈宜雨的小腹的位置，沈宜雨抬手抱着他的脑袋。 “很累吗？”沈宜雨问他。 “想到你在家里等我，就不觉得累。”沈竹说，“我一直希望你幸福一点，沈宜雨，你知道吗？” 沈宜雨知道的，若非如此，沈竹没有必要像现在这样拼命。 “我觉得好累，哥哥。”沈宜雨突然说，“好多事都让我觉得累，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但是我一想到爷爷，想到爸爸妈妈，想到扁豆，甚至是闻愠，我都会觉得好累，我感觉扁豆死了以后，我身体的一部分也死掉了。” “没关系，没关系的。” “嗯，没关系的。” 沈宜雨的漂亮眼睛大概在白天的时候眼泪就流干了，现在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有，只是很平淡的接受着一些“这个世界和沈竹给他营造的不太一样”的事实。 那碗粥直到放到冰凉，都没人吃掉它，最后倒进了垃圾桶里，干掉的粥留下了一圈痕迹在碗边，沈宜雨把水龙头开到最烫，却怎么也洗不干净，他一双手被烫得通红，但是毫无感觉，只是很用力的继续用百洁布擦。 洗不干净，擦不掉，为什么！他突然愤怒起来，把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之下，沈竹从浴室出来，边走边问沈宜雨：“怎么了?” 只看见沈宜雨蹲在地上，抱着脑袋，沈竹看着周围的碗的碎片就了然于心。 他擦干净手上的水，拿自己的浴巾把沈宜雨通红的手也擦干净，又一遍遍告诉沈宜雨：“没关系，没关系。” 沈宜雨只是呢喃：“洗不干净！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洗不干净。” 沈竹甚至想不明白今天究竟是什么东西刺激到了沈宜雨，他只能接受眼前自己爱的人控制不住自己，流泪，尖叫，他把沈宜雨挣扎的手窝在自己手心，明明今天天气并不冷，沈宜雨一双手甚至刚刚被热水洗过，现在摸起来却冰凉。 他抱着不知为何又崩溃的沈宜雨，用轻飘飘的声音告诉沈宜雨：“没关系，洗不干净没关系，好了……没事的。” 沈宜雨逐渐被他安抚下来，整个人跪在地毯上，头埋在沈竹的肩上，像是呼吸不过来一样大声喘气。 他边喘气边吼：“没关系没关系！什么都没关系！扁豆死了对你来说没关系！我死了对你来说是不是也没关系！” 他慌不择路，用恶毒的语言攻击包容他一切的哥哥，沈竹只是沉默，口中不再安慰，沈宜雨带刺的语言似乎不会真正伤害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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