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能试着多依赖我一些,让我替你分担一些,让我的存在感重一些,我可以考虑不生气。”靳时雨没有抬起眼皮,而是闪躲开谢臻碰他的手,脚顺势拨开垃圾袋,换了个方向削。 谢臻见糊弄这方法没用,便突然轻呼一声,假装刚刚靳时雨打到了他的手臂,疼得龇牙咧嘴。果不其然,靳时雨手上的动作立刻停了,紧紧皱着眉,语气有些紧张:“我打到你了?” “很疼吗,要不要叫医生?” 他话音刚落,甚至不等谢臻回答,站起身来就要去喊人,谢臻连忙喊住他,急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慢慢道:“你过来,你亲我一下。” 靳时雨这时才反应过来谢臻在逗他,手上的刀一个用力,就捅了苹果一刀,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谢臻,任由细小的汁水溅在手上。 谢臻冲他露出一个尴尬的笑,靳时雨冷哼出声:“我就说,刚刚在那边走了一整圈都不疼,哼不出一声的人,我连摸都没摸到他,怎么就喊疼了。” 病床上的人有些窘迫,用手轻轻摸了摸鼻子,看着靳时雨将苹果放下,抱臂转身离去。谢臻心里狂念叨,这下完了,靳时雨这是真生气了,转头就走甚至不带留念的。 谢臻一边思忖着该怎么哄好他,一边喝着靳时雨给他装的热水,越想越觉得事儿大了,还没等着他有什么主意,比妙策先来的是想上厕所。谢臻忍了一会儿,想着等靳时雨回来,连着给他发了两三条短信,对面都没有人理,等到谢臻终于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准备自己硬着头皮走一趟的时候,靳时雨才推开门回来。 手里还端着两份热饭。 靳时雨瞧着他这换拖鞋的姿势,问道:“你又干嘛去?” “……你没看我给你发的信息吗,我想上厕所来着。”谢臻尴尬摸了摸鼻子,心虚挪开视线。靳时雨将饭菜放下,也没有掏出手机求证,顺手就推来了轮椅,半抱着让谢臻让他坐好。 一路上,靳时雨都没怎么说话,等到了厕所,他又搀扶着谢臻进隔间,随后静静地盯着他。谢臻那为数不多的感觉都被他看没了,他嗫嚅了下嘴唇,有些窘迫:“你盯着我干什么?” “上啊。” 谢臻:“……” 靳时雨依旧没有要避开视线的意思,以至于谢臻险些急眼,低声冲着靳时雨迅速道:“你看着我我怎么上!” 谢臻急得耳朵、脸、脖子都红了,就像是被蒸熟的虾,靳时雨见状,才转过头去,平静道:“现在可以了?” 等着谢臻解决完,靳时雨又推着他回去,到了病床边上,他没有立刻就把谢臻搀扶上去,而是走回去把那颗削了一半,已经氧化掉的苹果重新削完,再把氧化了的部分切掉,他手里拿着苹果,走回来,慢吞吞地半蹲在谢臻身边,语气说不上生气,相反,听上去很耐心又很冷静:“谢臻,我希望你能学着依赖我好吗?我现在不是你的弟弟,我是你的伴侣,哪怕是在我面前展露所谓脆弱的一面又怎么样?从小到大,任何事你都只想着自己扛,那个时候你认为我是弟弟,好,我接受,但是现在呢?” “你让我觉得对于你来说,我的存在像一只家养小猫小狗,而不是值得你信赖的大人。我很早以前,就已经成为你可以依靠的存在了。”靳时雨耐心说完,不等谢臻回话,反客为主地伸手摸了摸谢臻的头发,安慰式拍了拍他的头,迅速又合理地切换到下一个话题。 “现在要吃饭吗?还是先把苹果吃了,吃饭的话是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靳时雨背过身去拿饭,沐浴在光里,黑色衬衣下是挺拔又宽阔的背脊,一眼看过去,不仅是个大人,还是个身材比例很好的大人,肩宽腿长、身形颀长、肌肉微张。谢臻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便扭过头去干巴巴地答了一句:“你喂吧。” 谢臻只是习惯不在靳时雨面前暴露软弱的一面。 仅此而已。 可面前靳时雨认真地吹着有些烫的粥,慢慢递到他嘴边,不厌其烦地垂下眼,再抬起眼,递过来,重复着这样枯燥又无趣的动作。一碗粥见了底,也不需要再吹,靳时雨用勺子搅了两下,不知为什么又闷闷说了一句:“我不想再让你一个人了,谢臻。” 谢臻的心一下子被戳中,软了片刻。 靳时雨在想什么,他再清楚不过,无非是靳时雨觉得他这些年的日子实在是太痛苦太难捱,就像是一个永远走不到尽头严冬般,反反复复折磨了他很多年。不仅仅是在吴婉、谢天宇、靳时雨三个人之间的是非对错血缘亲疏中独自徘徊,还是荒废了的四年,和被迫泡在黑暗里的两年半。 可谢臻早就已经不是很在意这些。 就像是靳时雨和他解释当年的事,他也已经平淡又冷静的接受了一切,当年的很多事情,早就已经无法成为绊住谢臻的坎儿了。相反,谢臻还发自内心觉得亏欠靳时雨,常常在想该怎么样才能多爱他一点,可每次寻寻觅觅总是找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还不够,还不够。 谢臻哑了片刻,轻轻说着:“我想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都给你,只有好的。” 靳时雨闻言,拿着勺子的手轻轻一颤,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镇定道:“我只想要你的全部,无论好的坏的,我都照单全收。” 这段日子里,靳时雨一直把心思都放在谢臻复健的事情上,对于当时他被绑架的事只字未提,只告诉了谢臻,唐纪被抓住了。唐纪是个嘴巴很硬的人,但当时谢臻交上去的证据中,无论是选出哪几个都够他狠狠喝上一壶,起码这辈子是没有办法再出来了。 眼下谢臻看上去状态好得不能再好,靳时雨才想着再把他昏迷期间的事情仔细说一说。 医生说谢臻可以回家休养,于是靳时雨便一大早过来收拾东西,将放在医院里的大包小包统统打包好,等着谢臻坐在床上慢吞吞喝完一碗黑米粥,还吃掉了两个鸡蛋。谢臻这段时间都不能剧烈运动,吃的不仅健康,还很多,以至于脸上也多了一点肉,看上去比过去有气色很多。 谢臻的头发已经长到胸前,因为过去剪的发型偏层次一些,长长了之后便显得有些长短不一,谢臻说有点难看,于是便天天都把它扎起来,上次还有一个隔壁病房的小孩子以为谢臻是女性,进来借东西的时候连着喊了好几声姐姐。靳时雨觉得有趣,接连着叫了他好几天姐姐,把谢臻逗得又无语又不好意思。 后果就是出院第一天,谢臻就说要去把头发给剪了。一是因为太久没剪头发,这发型实在难看,二是因为长发对于谢臻日常生活来说也不太方便。靳时雨倒是觉得长发短发都无所谓,顺从地开着车去了理发店,然后眼睁睁看着谢臻把头发剪到正常长度,也是他去年头一回见到谢臻时的长度。 差不多就到肩颈处。那一刻靳时雨还有些恍然。 “怎么不直接全部剪短?”靳时雨打着方向盘,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像是随口般提起。谢臻靠在副驾驶座位上,手指一戳一戳地逗弄他车上的一只玩具小黄鸭,答得很随意:“时髦啊,有种流浪艺术家的气息。” “……你不打算回来了?”靳时雨最终还是开口问出了这个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谢臻手停滞住,笑眯眯道:“我还不知道,所以我想先维持原状。” 靳时雨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我一直没有跟你说,你昏迷的那段时间,高浩东来过。他问我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最后还跟你说,他原谅你了。然后,我就看见你动了。” 飘进来的风已经可以称得上非常暖了,春天已经过去大半,甚至可以说是已经快要进入初夏。谢臻听见高浩东的名字,脸上的笑容同时僵住,任由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四处乱飞,心口泛上来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他勉强露出笑容来:“可能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他的表情不对,靳时雨敏锐地察觉到,在红绿灯前停下来的这几十秒里,轻轻地捏了下谢臻的手。 “过去的早就已经过去了,他现在非常好,下一次,你可以去见他。” 作者有话说: 虽然也很舍不得但是接下来收个尾巴之后就要正式完结了 大概会在一个星期内!
第88章 蜂蜜黄油小面包 88 陈家伟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预计不会有机会往上升。前段时间,大家都调笑着叫他副组长,眼下这消息已经在警局里传开,但没有详细公布原因,这两天大家也是猜测纷纷,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就会揪出来聊两句。 有人猜陈家伟是因为犯了什么事,也有人猜是因为靳时雨决定不想走了,各种各样的猜想层出不穷,陈家伟本人也没有张口解释过任何,人人都知道靳时雨这段时间的遭遇中肯定有警局里的人犯糊涂当了导火索,却不太愿意往陈家伟身上想,但事实终归是事实,再多的原因猜多了也立不住脚,最后的结局就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闲言碎语难免,靳时雨隔三差五就能在茶水间听见这样的声音,起初他不愿意管也不想管,后面见陈家伟充作闷葫芦,怎么打都出不了一个屁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帮着拦了几个碎嘴的。 陈家伟不爱听,这两天话少的不行,弄得当初和他关系非常不错的吕霄和乔乐都有些不知所措。长时间这样下去,靳时雨调度人手的时候难免也有点不便,索性打算和陈家伟打开天窗说亮话,中午路过时提着人的领子,便把人拽到了警局公共食堂。 “最近状态很差?”靳时雨筷子随便拨动了两下食物,语气平平,听不出怒气,反而还让人感觉关心的意味更重。陈家伟听着他的话,连饭都吃不下,只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很明显吧。” 靳时雨听着他这回答,眼皮动了下,开始默不作声地扒拉盘子里的饭,迅速将里面的饭一扫而空,临走前轻飘飘地道:“我不怪你,如果状态不好,可以先休息几天,二组随时等着你回来。” 实际上靳时雨去找他之前,在心里盘算了一堆安慰人的话术,但靳时雨从小到大就做不来这种安慰人的事,话到嘴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思来想去也只有二组随时等你这句话能有点效用。毕竟如果他陈家伟就这么萎靡不振下去,才是真的让人失望。 唐纪招供的事也传到了谢臻耳朵里,根据唐纪所说,当年是他带着人进了谢家,毁了监控,然后亲手给谢天宇打了药,再要挟着谢臻过来进行一场所谓衷心的试炼。目的也很简单,唐纪从来没有认真相信过谢臻,在那两个月的周旋里他对谢臻常常保持着一种招猫逗狗的态度,而最后谢臻真的“捅”了谢天宇一刀后,唐纪才真正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兴奋。 以至于谢臻入狱四年后,带着谢天宇就给他的那本记录着他多年心得的笔记找上唐纪的时候,唐纪几乎要高兴坏了。而前段时间靳时雨的绑架案是他们上面组织一手策划的,提议人是沈京昭,不愿意被沈京昭预先抢去这个率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香饽饽的唐纪,就打算安排一场半道截胡,谁拿到靳时雨,谁便赢了,却不曾想湿了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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