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给孩子们准备的开学礼物。”孙老师笑道,“很多小朋友从幼儿园过渡到小学不太适应,班里还有几个小女孩哭鼻子,需要调整。” “小树没哭吧?” “没有,他很乖,一声也不吭,还帮老师安慰爱哭的同学。” 付北陆咧嘴,“好小子,是个男子汉。” 在门口说了几句,他带儿子回家。 六实小离西街很近,步行五分钟就到。 小树背着书包,牵着爸爸的大手,一路叽叽喳喳和他分享学校趣事。 付北陆耐心地听,等小树把好朋友全都讲一遍,这才问:“上学和你想象的一样么?有没有不开心的地方?” “唔,有。”小树挠挠脑袋,很不好意思,“那些女生说我长得太帅了,问我是不是王子。” 付北陆憋笑,“那你怎么说?” “我说我不是,我爸爸才是。”小树倒是诚实,“我爸比我还高,还帅,你是王子才对。” “嗯,这话挺好听。”付北陆说,“其他呢?” “没了。”小树话没说完,瞧见小丁哥哥拿着扫帚在门前扫地,撒开付北陆,几步冲过去,“小丁哥哥!我给你带了糖!” “小树。”丁清冬被这孩子铺的一个趔趄,“慢点,站稳。” “孙老师给我发了糖和牛奶,我把奶喝了,糖没吃,是给你带回来。”小树从大大的书包里翻出小小的两颗牛奶糖,塞丁清冬手心,“这个可好吃了,你吃。” “谢谢。”丁清冬第一次被小孩送礼物,低着头,不知所措。 付北陆在他脸上捏了捏,“这么好,一进门就给我扫地。” “比较闲而已。”丁清冬把纸屑弄进簸箕,倒进垃圾桶,“小树想吃什么?你爸爸说去饭店吃饭。” “我想吃灌汤包。”小树跑进屋里。把书包放下,“爸爸昨天答应我了,要带我去吃灌汤包,再要一碗鸡蛋汤,小丁哥哥也一起去。” “嗯,小丁哥哥一块。”付北陆把扫帚放回屋里,卷帘门扯下来一半,“走吧,先去饭店,想吃什么到了再点。” 他带着一大一小往胡同另一边走。 丁清冬听小树叽叽喳喳报菜名,抬了抬嘴角。 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刻,现在算一个。 虽然事业暂时受挫,好歹付北陆和小树还在身边。 吃完饭,小树回家午睡。 付北陆和丁清冬在一楼坐着,一时相顾无言。 辞职的事没说,丁清冬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该和付北陆说什么。 难道告诉他因为刘哥造谣言说我有艾滋病,其他人也一起排挤我,所以才不干? 怎么听这个理由都特别扯淡。 “你今天没去上班?”付北陆察觉异样,“九月一号,现在算美发行业的淡季?” “那天我见到亲生父母了。”丁清冬不想聊开除,索性抛大雷,“他们是很有钱的人。开豪车当大官,一道菜比我半个月工资还高。” “你那天淋雨发烧就是因为他们吧。”付北陆问。 “嗯,算是。”丁清冬扯着牛仔裤上的扣,“说实话,我从没想过能再见到他们。他们想把我认回去,可我不想。” 可能也是有点想的。 毕竟在拒绝下正宗之前,他还有一份稳定工作,每个月好几工资拿。 现在丁清冬成了一无所有的人。 他甚至担心夏正松再找到从头再来,他应该怎么办。 “付哥,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办?” “我很难办。”付北陆说,“要是没有实质证据证明他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那我还是会过老生活,该吃吃该睡睡,什么都不在意。” “那如果有呢?” “……”付北陆起身烧上水,等热水壶工作,才问丁清冬,“他们拿了证明文件?”
第36章 讨厌自己 === “嗯,虽然我看不懂,但胡书记说我和他的血型一样,都是什么熊猫血。” “熊猫血?”付北陆惊讶,“你是熊猫血?” “是啊。”丁清冬蹙眉,“他们说的稀奇古怪,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付北陆跟他解释过是狠稀有的血型,犹豫再三,说了一句:“真是稀罕,小树也是这个血型。” 丁清冬眼睛变成圆的:“他们说这个血型很稀少。很多个人里面才会出来一个。为什么我是,小树也是呢。” “这是个令人费解的问题。可能有缘分吧?” “那为什么我不能和你的血型一样呢。” “如果我是比较特殊的血型,你跟我一样。”付北陆说,“那我就成你爸爸了,或者有血缘的亲人。那样的话,我们两个还能不能谈?” 丁清冬低下头去,没吭声。 近亲结婚是不对的,这一点他知道。 儿子第一天上学,付北陆没管其他的。 等小树午休完毕就带他去学校。 等他回来,丁清冬已经不在门市。 他想着小丁可能去上班,也没多问。 丁清冬再次醒过来,是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 脑仁儿疼的发胀,他看着周围,一边在身上摸手机,一边思考这是什么地方。 下午付北陆送小树去上学,他在门市里打算收拾收拾东西。 结果刚把洗好的衣裳晾在外头,一辆黑色七座商务车停在门,有人拿了块布往他嘴上一捂,然后他就不省人事了。 丁清冬在电视剧里看过绑架戏。 真的演到他身上,他只觉得恐慌。 这间房子比他想的大多了,装潢很好,床也很软,旁边还放着非常值钱的古董文物。 但这样的环境很陌生。 是让他格格不入的另一个世界。他难免坐立不安。 手机早就被人拿走。 他强忍着脑袋疼,想下去开门,还没走两步,腿一软,摔在地上。 头痛欲裂的感觉越来越弱,他的意识逐渐清醒。 然而玻璃窗外的天色却从明到暗,很快就黑了下来。 丁清冬从里面试了试,这扇门根本打不开。 很大的落地窗是一体化固定在门廊上面,防弹玻璃,穿不透,也出不去。 而这件屋子早就被人收拾干净,连一个趁手的工具都没有。 真是把他当成犯人一样关起来。 让他求死不能,求生更不能。 丁清冬折腾一下午,累得坐在地上,难受地抱住自己。 他不知道是什么人把他迷晕。 难道就是为了绑架他,然后向付北陆要钱吗?可他一个畸形的双性儿,他又能值多少? 一个残破不堪,自己亲生爹妈都不要畸形双性儿。 他自己都足够讨厌自己。 付北陆又凭什么要为他拿很多很多钱? 他看着窗外的星星点点,渐渐绝望。 不会要死在这儿了吧? 那他可真难过啊,他还没来得及吃一顿付哥做的螃蟹。 没尝一尝真正的不用砸碎了的螃蟹,会是什么的味道。 不知道过去几个小时,天色完全黑下。 就在丁清冬逐渐绝望的时刻,忽然,那扇门传来从外面开锁的声音。 他警惕地看过去,看清来人,愤怒瞬间从心底穿上头顶。 “你们是不是脑子有病!”被戏耍的感觉让丁清冬愤怒极了,“为什么绑架我?我说了我不想和你们扯上关系,我就想一个人!” “我也不想用这种方式把你带回来。”夏正松重新把门关上,语气无奈,“我爱人马上竞选,她对头不知从哪听到风声,提到了你的存在,还打算用你来作为底牌,给她使绊子,让她退出竞选。” “和我有什么关系?”丁清冬浑身都是冷的,“你可以为了你老婆的前途把我关起来,你这样做,和那些坏人有什么区别?” “最大的区别就是我和你妈妈爱你,而他们只想利用你。”夏正松把丁清冬从地上扶起来,“我和你妈妈很想给你很长的时间去适应这些,但现在别无选择。” 丁清冬抽出手掌,离他很远:“如果我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为什么要用药迷晕我?” 他看上去很平静,不像生气。 夏正松说:“这是最坏的方式,我完全可以给你打电话商量这件事。但紧要关头,不得不这么做。李冰他们几个已经派人找你,最快只需要一天,你要到了他们手里,那就是纯粹的关押、利用,直到兰英自己弃权为止。” 他说的理所当然。 在丁清冬听起来,却只是一大堆没用的借口。 身体的药物反应让他思考都慢半拍。 安静了几分钟,丁清冬抬起头,看向夏正松。 这个漂亮的孩子长着一双冷漠的眼睛,就像冷冻的伽马射线,具有一种强大的穿透力。 夏正松第一次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可他觉得,这比那些难缠的老外还要小心翼翼。 丁清冬一言不发,静静打量夏正松。 然后,他又一次抬起头,看这个漂亮过分的房子。 原来抛弃他的人一直住这么好的房间,过这么好的生活。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扔掉?”他看了一圈,不想看了,就问夏正松,“是因为那个时候你们很穷,住不起这样的房子,也养不起我吗?” 陈年往事蒙着一层暧昧的轻纱。 夏正松不知怎么开口,甚至他和胡兰英之间已经达成一种默契,只要她能接受这个私生子,那丁清冬就是他们的儿子。 他永远不会告诉丁清冬他的生母是谁,更不会说,他和胡兰英没有血缘关系。 夏正松知道丁清冬脑袋不太灵光。 骗一骗这样的傻小孩,他太擅长了。 于是停了停,他说:“那只是一个可怜的意外。我和你妈妈的初心并不是抛弃你,或者不养你,我们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将你养大,但发生了一些事,阴差阳错把你弄丢了,后来当我们再找你,你就被别人带去了别的城市。” 他想让孩子觉得自己是一位慈父。 一只手捂着脸,露出遗憾的神色,“这么多年。我们从没有放弃过找你。只是像很多走失的小孩一样,失物招领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们实在没有办法。” “好听的讲话谁都会讲。”丁清冬这么长时间一直将自己封在玻璃壳子中,真正面对抛弃他的人,他终于忍不住敲碎这个盒子,坐在满地碎玻璃片里对夏正松说,“我从第一天流浪到现在,听了太多甜言蜜语,可惜他们的初衷都是捉弄我。” 胡兰英处理完公事,打算进屋。 刚贴上门把手,就听丁清冬说:“我不管你们把我带回来出于什么目的。有件事,我想说很久了。” 他停了停,告诉夏正松:“你要真是我爸爸,想必你比我清楚,你们抛弃我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不是穷,也不是阴差阳错,只是你们单纯的厌恶我是个发育畸形的婴儿,不男不女像个怪物,才扔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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