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晓看着陶乐的侧脸,而陶乐用沉默回应了他的话。 余晓接着说:“不是吗?” 陶乐露出个无奈又寂寞的微笑说:“是么。”然后坐起身,“我这找的什么话题,怪没劲儿的。这么好的天气,就应该好好享受啊。”陶乐伸了伸懒腰,突然使坏般往地上扯了把草砸到余晓的脸上,然后迅速站起来跑开,爽朗的大笑着。 余晓立即坐起来拍拍脸上的草,有一部分掉进了他的衣服里,他站起来看着远处的陶乐,拉着衣服抖着,大声道:“你完了!陶乐!” 陶乐远远地做了个鬼脸,把手放在嘴边带着笑一字一句大声挑衅道:“我——好——害——怕!”然后迈开腿跑起来。 余晓弯下腰也揪了一把草捏在手里,去追陶乐。 两人迈着大步在草原上奔跑,头发被风吹乱了,衣服也随着风摆动,像是草原上的浪花。 陶乐一开始还能占点距离上的便宜,奈何余晓的运动天赋不是盖的,三五分钟就扯住了陶乐的衣服,陶乐边后退边用手去掰余晓的手指:“哥!哥!错了错了!真的错了!” 余晓笑着,露出整齐的牙齿:“晚了。”他扯开陶乐的衣领把草往衣服里丢。 陶乐在原地张牙舞爪,抖着衣领:“我都没有直接往你衣服里塞!不带这么玩儿的!” “玩不过就耍赖是吧?行行行我——”余晓笑着又从地上扯了一把草塞进陶乐的衣服里:“我让着你!” “余晓,我艹!”陶乐气得咬牙切齿,恶狠狠扯了好多草,拿在手里朝余晓逼进,“不把这些喂给你吃了,我就跟你姓!” 余晓背过身边退边跑,大声笑着:“别跟我姓!余乐这个名字太难听!” 两人又开始新的一轮追逐,只是这一次陶乐怎么跑都追不上余晓,只能气得把草丢了,插着腰喘着气喊道:“他妈的!余晓!” 余晓带着笑,也喘着气道:“好好好,我让你追。” 怕他听不清,余晓把手拢在嘴边:“陶乐,我站在原地让你追,你过来!” “真的?”陶乐一脸惊喜。 余晓保持着继续大声道:“你过来啊!陶乐!” 陶乐朝着余晓的方向跑去,余晓站着等他。 他跑到余晓的面前,但是忘记了要把草塞进余晓的衣领。
第11章 前篇-第十小 两人闹了好一会儿,然后大剌剌地坐在草地上休息,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月亮却已经挂在了天上。 他们看了会儿月亮。 陶乐望着天:“如果现在让你许愿,你想许个什么样的?” “让时间停在现在。”余晓的嗓音温柔沉稳。 陶乐微微咳了下,觉得余晓大概就是觉得月亮挺好看的,而他却有点想歪了。 “你呢?”余晓看陶乐一眼。 “我希望我现在已经回到客栈了。”陶乐叹口气:“要骑几十公里才回得去,我腿菜蹬不动啊。” 余晓拍拍陶乐的后脑勺:“今晚你比我先到的话,明天我帮你分担一半行李?” “说话算话?”陶乐来了精神。 “算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好。”陶乐快速应着,生怕余晓反悔似的,“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淌过溪边,陶乐想起了什么,问余晓:“你等我给我妈垒个玛尼堆,怎么样?” “我跟你一起吧,一起用玛尼堆寄托对阿姨的哀思。” “好。”陶乐笑了笑。 太阳渐渐落山,星星也比之前多了,两人在河边弯腰捡着石头,月光洒在他们的背上。 等玛尼堆垒到最后一块,陶乐拿着最后一块卵石贴在额头上,闭着眼良久,才把这最后一块放到玛尼堆上。 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父母的戒指,蹲在月光下刚垒好的玛尼堆旁端详着这对戒指,小溪潺潺流过的声音在寂静的此刻格外明显。 “我妈去世的时候我才12岁,她出事那天早上,我还和她吵了一架,因为衣服乱放这种特别小的事情,我嫌她太念叨。哪曾想,她出了那道门,我想找个人念叨我,都找不到了。” 陶乐就这么看着戒指,余晓看向他那因月色而更柔和的面庞,沉默地听他说起这些心事。 “不知不觉5年过去了,没想到她离开我这么久了,你说她在车上最后那几秒,在想什么?她原谅我了吗?” 余晓忽然有些难过,他没有忍住,轻柔地抱了抱陶乐:“都说人死前,记忆会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浮现,我觉得那一刻她一定想到了你,从你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到你第一次学会穿衣服,第一次进入校园,还有不想待在学校哭着找妈妈的时候,总之她一定原谅你了。” 可能是今晚的月光太过于温柔,也可能是有一个人正难过着他的难过,接纳着他的脆弱,陶乐的鼻头泛上酸涩,在此刻动容得想要落泪。 他沉默了会儿,忍住泪意,话音带着点哭腔:“我要纠正一下,我没有因为不想待在学校哭着找过妈妈。” 余晓“噗嗤”一声笑出来,摸上陶乐的头:“我就有哭过。” “你是不是男人?我幼儿园开始就没因为这种事哭过。” “我是不是男人,今晚回去再告诉你。” 陶乐拍开余晓的手,眉头皱得紧紧的,但已经挂上笑容:“靠,又耍流氓,我掏出来比你还大!”说完他站起来把曾经在父母的手指上戴了十多年戒指攥在手心,攥了一会儿才把它装回口袋里。 然后他朝余晓伸过手去,对余晓说:“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余晓扶上他的手站起来,眉眼弯弯:“好。” 晚上八点过他们才回到驿站,吃了饭陶乐先洗了澡,然后乘余晓洗澡的时间给陶越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收了线,他盯着手机发呆,不知道是不是余晓白天的话影响了他,他今晚特别想给陈之航发信息,他摁开陈之航的聊天框,他们俩的信息还停在上次谢师宴之前,陈之航说他已经在楼下了,让他快点出门,他回复了一句在下楼了。 陈之航现在会在干什么呢,他想。 余晓擦着头发裸着上半身从洗澡间走出来,看到陶乐一副很苦恼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听到余晓的声音,陶乐才从沉浸的思绪中缓过神:“啊,没事。”陶乐想了想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余晓愣了下,回:“高四的时候吧,怎么了?” 陶乐挑挑眉:“抽烟真能缓解压力?什么感觉?” 余晓擦着头发,坐在床上好笑地问:“你压力有这么大吗?” “倒也不是,就问问,快说!” 余晓思索了一会儿:“平静的感觉?” “平静的感觉是什么感觉?你能不能别回答得这么抽象?”陶乐蹙眉道。 “就是很平和,放松的感觉呗。”余晓把毛巾挂在一旁,找了件T恤,漫不经心道。 “你教我抽烟吧,我也试试。” 余晓穿T恤的手停下动作,觉得有些突然,表情怪异道:“你这要求,”他见陶乐表情挺认真,“认真的?”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陶乐盯着余晓问。 余晓说:“下次吧。” “下次是哪次?”陶乐追问。 “你这问的我怎么答,下次就是下次。”余晓起来把灯关了:“早点睡吧,明天爬高尔寺山累着呢,90公里。” 新的旅程开始,昨晚陶乐在余晓之前到了驿站,余晓依照约定帮他分担了一半的行李。 新都桥驿站老板的话刷新了他们对318的风险认知,接下来的骑行陶乐和余晓变得更加小心,过每一个隧道都特别注意,之前就有骑行者在隧道被看不到他的大车碾死的先例,下坡也比之前更加留心,将车速保持在30码以内,出了高尔寺隧道就是70公里的长下坡,稍有不慎就会发生难以挽回的悲剧。 到了雅江后,他们需要骑17公里的长上坡,因为切换到山体的迎风坡,天气变得湿冷,道路被雨雾笼罩,能见度很低,陶乐和余晓沿袭之前的爬坡法,一公里休息一次,一点一点挪到了相克宗的骑行驿站,结束了今天的行程。 相克宗驿站的老板告诉他们明天是整段旅程中难度最大的,要在4500米海拔的地方,反复地爬坡81公里,而下一个红龙乡驿站的住宿条件并不是很好,还绘声绘色地和他们描述了一番红龙乡的旱厕和蚊虫有多么难接受。 被老板一吓,他们经过一番商量,决定抵达红龙乡后再往前骑30多公里,在理塘住下。 这样的话,他们明天全程需要骑110多公里,且大半段路是爬坡,为了养精蓄锐他们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凌晨五点他们就起床在驿站把肚子填得饱饱的,在夜色中上了路。 到天路十八弯时,天已经亮了,又长又陡的U型弯足足花了他们两个多小时,而这仅仅是今天所有艰苦的前菜。 今天早上全是大雾加小雨的天气,让他们的骑行更加困难,他们又湿又冷临行前吃的东西跟没吃一样,才蹬了一会儿就开始乏力。 陶乐停下来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浑身又是汗又是雨的,4000米以上的高海拔加上持续的剧烈运动让他又有了一点点高反的感觉,甚至余晓说的每骑一公里就停下来休息会儿的方案已经失去了作用,他的皮肤承受着冰冷,嗓子甚至整个呼吸道都是火辣辣的痛,带着一股铁锈味。 余晓也发现了陶乐的反常,轻声问他是不是不舒服,陶乐只是摇摇头说还能坚持。 余晓知道陶乐是在硬撑,尽管自己已经很累,但他还是让陶乐紧贴在他身后,为他破风,这样能减少风阻,有效让陶乐节省体力。 保持着这样的骑行节奏,陶乐慢慢缓过劲来,呕吐感消散了大半。中途雨渐渐停了,他们去到一个藏族老乡的摊点每人吃了一桶泡面身子才暖了起来,稍作休息又继续赶路,前面的路途还长,他们不能耽误太久。 如果他们不希望凌晨还在骑车就得对每一次的休息时间精打细算,体力仅仅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最重要的是他们得赶在照明灯电量耗尽之前抵达。 然而祸不单行,下午有一段烂路,四公里的距离陶乐的车胎被扎四次,他都怀疑有人在路面撒钉子害人,但又没有办法,车胎要补,坡还得爬,他从胎里把钉子依次找到,拔出。 等余晓替他修好车后又踏上路程,到达红龙乡时已是下午六点,此时的他们已经精疲力尽。 余晓试探着问陶乐:“你还可以吗?实在骑不动的话,我们今晚就在红龙乡休息。” 陶乐摇摇头:“今天一定要到理塘,何况这三十多公里的路况不是很差。” “不用勉强,我们的时间很多,不用赶。” 陶乐还是摇头:“别把我想得那么娇弱好不好,是男人就不能怂,今晚我就是爬也要爬到理塘。”
89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