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悠闲地骑着,一声不合时宜的尖锐声打破此刻的闲暇。 余晓的胎第一次爆了。 余晓停下车,把头盔摘了挂在龙头上说:“果然,318不爆胎才不正常。” 陶乐从后头骑上来,见余晓去拿补胎工具,连忙把车停下自告奋勇道:“我来给你补吧。” “你会吗?”余晓头也没回地从驮包里翻找补胎工具,笑着问。 “我现跟你学不就好了。” 余晓找到工具走到他面前,递给他,勾勾唇:“行。” “第一步先干什么?”陶乐已经蹲到了车轮边。 余晓走到路边,挨着路边的草地坐下来:“把内胎拔出来。” “怎么拔?” 余晓指挥道:“你先把前轮的气放一些。”虽然是在指挥,余晓却已经率先单手撑着地,凑过去把这一步做了。 “第二步交给你。”余晓说,“你拿那个黑色的橇胎棍,先把外胎撑起来一些。” 见陶乐把外胎撑起来后他又忍不住了,过去拿了另一个橇胎棍朝着之前的那个翘起来的外胎边缘滑了一下。 陶乐说:“你动嘴就可以,实际操作我来。” 余晓笑出声,连忙说了三声好,把橇胎棍放下了:“你现在把内胎全部拔出来吧。” 陶乐朝着内胎扯了扯,还是费了一些力气才把内胎全部抽出:“再然后呢?” “再然后啊,我又得动手了,用嘴我很难说清楚,我能不能上手?”余晓笑着征询意见。 陶乐招手:“来吧。” 余晓去到他身边,对陶乐说:“你先用打气筒给内胎打足气,这一步你来。” 陶乐找出打气筒把气打足,然后余晓单脚撑地,拿起内胎凑到陶乐的耳边,说:“用耳后感受一下气流的情况,找漏气孔。就是耳朵的这个位置。”余晓用手指碰了碰陶乐耳垂后面的位置。 余晓的手指贴在自己耳后的时候,陶乐忽然呼吸一滞,余晓也在碰到他的耳后的皮肤后迅速收回手,坐回原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刚刚紧张了一下,只说:“你试试,你转着内胎找完一遍,做个记号,然后我再检查看看。” 陶乐回过神:“噢,好。”然后拿着内胎找起来,做这个步骤的时候听到了自己有力的心跳声。 陶乐转着内胎在自己的耳后过了两圈,这期间他们俩都没有再说话。 余晓看着他,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大概是一种超出了朋友的越界地触碰的感觉,他从衣兜里摸出烟盒,点了一支烟,风浪拂过草地发出簌簌声,雨还未落下来,雷鸣却是一阵接一阵的。 陶乐给漏气孔做了记号,看向余晓,说:“只找着一个。” 余晓的烟才抽了半支,但他还是把火星灭了,把剩下的半截烟放进烟盒中,过去坐在地面又把内胎贴在自己耳后检查了一遍,的确只有一个漏气孔。 余晓翻出补胎片,撕了一贴递给他:“你用挫胎片挫漏气孔的位置,把这个撕开贴上去就可以,这个自带粘性的。” “好。”陶乐应了一声,把剩下的步骤做完了。 车胎补好,两人重新启程,在下午四点多到了禾尼乡的骑行驿站。 禾尼乡的骑行驿站就在路边,视野开阔,任何一个角度都可以眺望诺大的草原,尽管有些简陋,却有天然温泉可以泡,这抵消了陶乐所有的不满。
第13章 前篇-第十二小 陶乐和余晓吃了饭,沿着路边散了会儿步消食,才收拾了东西朝温泉走去。 两人在温泉的堂子中各占一头,陶乐之前还觉得他只是喜欢陈之航,而碰巧陈之航是个男生,但他这一刻确信自己是个同志。 因为自从余晓下水坐到他对面之后,他就不知道眼神该往哪里放。 他索性后仰头靠在池子边上,闭上双眼。 “那天你喝醉,我听你说了一个名字,嗯……好像叫陈之航?” 陶乐心里咯噔一下,直起头来,看向余晓:“我说什么了?”别不是说了陈之航,我喜欢你爱你什么的吧? “没什么啊,就说他不陪你到西藏什么的。”余晓沉下身子,让自己的肩也能泡在温泉中,然后咬着皮筋,把整个发尾扎在脑后,把手摊开搭在池子边,放松地转动着脖子。 “没说别的?”陶乐试探着问道。 “没了啊。”余晓被他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还好,没说什么奇怪的话,不然也太尴尬了,陶乐心想。 余晓问:“他是?” 陶乐又把头往后仰,把毛巾放在眼上感受水雾蒸着眼皮:“我发小。” “后来怎么没一起来?”余晓没话找话。 陶乐撒了个谎:“他想从云南出发,坐火车去西藏,我想骑自行车走318国道。” 余晓笑了几声,开玩笑道:“你发小的决定很正确,318国道不是盖的,你变速都不会,得亏他没有一起来,不然能气死。” “那你生气了吗?”陶乐闭着眼问。 余晓没有预料到陶乐的话锋一转问出这么一句话:“没气。” 本来是会生气的,对啊,我为什么一点没气呢?余晓看向陶乐,果然,一看到陶乐的样子。他实在气不起来。 陶乐听到他的回应笑了两声:“那你还是脾气太好了,陈之航不会跟我客气的,遇到这种事会踹我屁股。” 余晓听到后半句话,发现陈之航和陶乐的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他居然有点羡慕这个没有见过的人,毕竟他跟陶乐在更多的时间里还是保持着礼貌和客套。 他说:“这说明他和你关系好啊。” 听着这话,陶乐的心刺痛了一下,以前是很好,但现在回不去了吧。但他无法说出实情,说了余晓肯定会问,而他什么答案都给不了,他和余晓会待在一起差不多一个月,而现在刚一半的路程,他不想剩下的半程都顶着“同性恋”和余晓小心翼翼的相处。 他含糊回了余晓一句:“是还不错。” 泡完温泉,陶乐和余晓换了衣服到驿站外面透气,陶乐穿了件白色圆领短袖T恤,外面套了件浅色的衬衫,一条宽大的军绿色的短裤,整个人显得轻松随意。 余晓则是穿了件深灰短袖T恤,和一条棉质的五分浅灰运动裤,扎着头发,气质慵懒。 七点多的禾尼乡,天还亮着,云低低的,多云天的风把他们两全身吹了个通透,整个草原透着一股清新和冷冽,余晓在陶乐身边点了一支烟。 陶乐抱着手看着远处的原野,闻到烟味,回头对余晓说:“你烟瘾还真挺大的。” 余晓吸了一口,单手把头发放下来,皮筋就缠在手腕上,也眺望向远方,有种禁欲的美感。 “是啊,想戒戒不掉,不过我喜欢跑步,最终还是要戒烟的,再来几年肺不能要了就跑不动了。你之前还跟我说想试试抽烟什么感觉,现在还想吗?” “想啊,怎么不想,你教我?” 余晓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笑笑说:“下次吧。” 这时一辆SUV从道路上缓缓驶进驿站,但里面的人却没下车,陶乐和余晓进到驿站的院子里看了看。 走过去问了才知道是长期驻扎在此地从事地质调查相关工作的专家,因为工作艰苦繁忙,于是收工后偶尔会来这休闲放松。车的后备箱敞开,其中一位专家坐上去即兴玩起手鼓,和着曲子的伴奏拍起来。 驿站几个陌生的骑友也加入到这场娱乐活动之中,用打响指的方式跟手鼓一起打着节奏,陶乐和余晓也看得心痒痒,愉快地加入其中。 今天的旅程无疑是踏上318国道以来最悠闲也最惬意的一段。 昨天的路程比较轻松,陶乐和余晓又在驿站泡了温泉,理塘的劳累早已一扫而空,于是再次踏上旅途时,两人的状态都极好。 今天还是个晴天,他们照旧行驶在毛娅大草原中,能看到西藏独有的纯净的蔚蓝色天空,风吹着翻滚的云浪,低低的云使得天空看起来也触手可及。 草原中零星分布着藏族民居,远处是巍峨的雪山,随着云层的流动,裸露的山体变幻着色。 陶乐此刻骑在余晓身前,风吹得他的脸又冷又疼,传递过来的阻力使得他需要很专心才能控制好车的方向。 “我来骑车之前,搜了好多游记。”陶乐说。 “所以你是不是被那些游记骗来318国道的?毕竟全是像现在这样的蓝天白云和草原,没人分享那些在烂路扛着车走的照片吧。”余晓带着笑说。 “没被骗吧,毕竟现在的风景比照片上可美多了。不过,有一句话我是现在才真切的感受到。” “什么话?” “身体在地狱,灵魂在天堂。” “那倒是。”余晓附和道,“不过值得啊,能享受现在这么好的阳光,况且不来318我就得陪着朋友去钓鱼了。” “你这朋友什么兴趣爱好?一点不像个年轻人。” “他还参加那种钓鱼比赛呢,就限时一小时能钓上来多少条那种?” 陶乐一下子被勾起兴趣:“居然还有这种比赛?奖励是什么啊?” “钓上来的最大的那条鱼。” “这也能算奖励?” 两人一路闲聊,全然忘了今天爬的是海拔4685米的海子山。还好今天的坡路也不算太长,前半程是二十公里的起伏路和一段上坡,接下来就是长距离的下坡。 骑到海子山口时,陶乐和余晓背靠草原,用手机留了个合照,之后便开始下山,看到了本次骑行的第一个大湖,姊妹湖。 准确的说是两个湖泊,喀拉库勒湖和布伦库勒湖,湖东面矗立着“冰川之父”慕士塔格峰,西面雄踞着逶迤不绝的萨尔阔勒山脉。 陶乐和余晓往下溜车,欣赏着波光粼粼的湖水,碧绿的草地中,一顶顶白毡房星罗棋布。 到了姊妹湖,他们把车停到湖边,近距离欣赏这一刻的湖光山色,湖水在阳光下呈现出极浅的薄荷绿的色,这种色是冰川融水的特征,远处的雪山因为正值夏季又呈现出一种灰褐的色调,和湖水搭配在一起宛如中世纪的油画。 陶乐蹲在湖边把指尖探入湖水中,湖水的冰凉直抵他的心窝,但他强忍着教唆余晓:“余晓,快把手伸进这个湖里!特别舒服。” “是吗?不凉吗?”余晓一脸天真地走过去。 “真的一点都不!”陶乐坏笑着继续忽悠。 余晓蹲下身,也把指尖探入湖中,“艹,这么冰!”他猛地把手指从湖水中抽出,脏话都被冻出来了。 陶乐得逞地大笑起来,眼疾手快地捉住余晓的手再往水里放。 余晓笑骂:“陶乐,想死啊你。” 陶乐乐得回嘴:“不死不死,阎王不收。” 余晓看着他,就任他抓着自己的手放在湖水里。 陶乐问:“你怎么不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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